醫院的檔案室被沈永超暫時“征用”。

　　“又是氫氰酸？這都能用錯溶液。腳底的燒傷又是怎么回事？”潘文看著身體檢查報告，滿是疑惑。

　　沈永超看到檔案上的照片，少年的腳底類似某種灼傷，但他可以肯定，不是明火造成的。腳底的受傷范圍，很全，很大。

　　早前從劉風水的口中得知，許白是在泳池中出現意外，還嗆水，上來時神志不清，腳底已經“燒傷”。隨即送往醫務室后。

　　好巧不巧，醫務室的蔣阿姨出了差錯。用以消毒的酒精拿成了氫氰酸。

　　本來試劑的外部都是要貼上識別標簽的。但處理外科輕傷的醫務室就只有蔣阿姨一個人，所以她只是分柜裝取。

　　也許是年老，記性弱化，酒精消毒區竟然只有一個瓶子的儲備，恰巧是一瓶誤放的劇毒溶液！

　　直到半清醒狀態的許白表現不對，蔣阿姨才注意到這透明試劑的味道不對，不是消毒酒精的刺鼻味。后來經過化驗，這瓶溶液的確含是酒精和氫氰酸的混合物，只是被稀釋了，味道淡了。

　　蔣阿姨只怪自己粗心大意，沒有開脫責任。被學校處分，辭退。

　　許白被送往人人民醫院，但也是命不久矣。

　　潘文仔細觀察著許白腳底的燒痕，坑坑洼洼，好像……是試劑的腐蝕！在水中出的事，那就是腳底有問題，也許是，遇水發生劇烈反應的物質。對人體來說，即便是稀釋數倍的氫氰酸，也是致命的。

　　何況，是與受傷的皮膚直接接觸。

　　絕對沒得救。

　　現在就算區領導下令，這案子也不能算了。明顯是招惹到仇人了。說不定，這許白的氫氰酸中毒，就是做測驗，為安全套試水，以此判斷藥劑的用量。

　　那個校園商鋪，好像也會售賣消毒用品吧？

　　老板成了首要嫌疑人。

　　“走！”

　　沈永超有了決斷。他要申請搜查令，逮捕令，調查監控，抓人！

　　美食街。

　　金木木與劉風水走在一起。兩人嚼著山楂片，慢慢悠悠。

　　二人都很珍惜現在的時光，都希望時間慢一點，再慢一點。這樣劉風水可以與身邊的女孩子多相處一陣，即便自己已經察覺出異樣，因為金木木有些……太過正常。至于金木木希望慢一點的原因，呵呵。

　　劉風水在猶豫是否要與金木木詢問一些的問題。比如，為什么我和安然把你抬回帳篷時，明明只幫你脫了鞋，但你出來的時候，襪子也不見了？為什么你明明一直睡在帳篷里，我親手幫你蓋的被子，手臂卻那么寒冷，你出去了嗎？為什么那天相約一起游泳，明明是你幫大家拿的拖鞋，最后卻只有小白的鞋子丟失不見了，小白的遺言是不是拖鞋？為什么目睹著三位好友的去世，親身經歷了兩位伙伴的死亡，你還能與自己如約吃飯，保持鎮定？哦，對了，自己也很鎮定。

　　最想問的是，你認識琳姐嗎？

　　送君千里尚有一別。

　　何況這兩個手都未曾牽過的少男少女。

　　“木木，謝謝你還愿意陪我出來。我還擔心你會誤會我是喪門星，與我呆在一起會惹上霉運。”劉風水試探性地說到。

　　“傻瓜，你想什么呢。你是我朋友啊。朋友有困難，必須要出手相助的，就算力不能及，多說幾句話也好呀。”木木突然背著雙手，蹦跳到劉風水面前，笑意盈盈。

　　劉風水愣神片刻，笑著點點頭。

　　“好了，還有一點都給你了。明天去找你玩，多給你你準備一些。”金木木將袋子一丟，蹦跳著離去。

　　劉風水注視著少女身影消失在燈火闌珊處。捻起一片山楂，明明是酸甜的，他卻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頭又有些暈了。

　　警局。

　　“沈永超，你大爺的。還想要搜查令？逮捕令？監控是你想調就調的嗎，啊！”局長洪立軍氣勢洶洶地吼道。又開始左右走動，說著警局面臨的信任危機，說著社會秩序的重要，說著不必小題大做……

　　沈永超繼續與潘文請教乙醚的釋放要求，所需環境。

　　趙二虎一副受盡委屈，卻忠心耿耿的模樣。

　　“最后一次，找到那個什么小老板。然后趕緊把案子結了，意外，意外，懂嗎？”洪立軍嘆口氣，還是做了最后的讓步。

　　只有三天時間。

　　沈永超讓二虎回去現場，再做一次檢查。潘文也主動要求一起去楊柳湖。

　　他自己開始追找嫌犯。同時安排人手，護住劉風水。可能還沒結束。

　　他還要去找蔣阿姨，問上一問。

　　世間大事多如牛毛，我有疑問，頭大如斗。

　　沈永超不愿耽擱，公安的人物追蹤系統在市局。

　　潘文猶豫再三，還是沒能說出“保重”的字眼。算了，我心里說了。

　　旭日再東升。

　　楊柳湖迎來了新的客人。

　　趙二虎已經癱軟在地，擺擺手。兩天過去，屁也沒有。

　　“潘姐，說真的。這兒啥也沒有。方圓二十里的人家咱都盤過道了，要真有人證，就只有這些柳樹了。”

　　潘文只當作沒聽見，繼續檢查著四周。

　　三件帳篷，以至于篝火，其實都已經做過盤查。沒有危險品，沒有作案相關物。潘文看著單獨一旁的躺椅，“那是誰的？”

　　“哦，那個溺水的孩子的。喏，西邊有標記。”

　　潘文來到安然釣魚，畫畫的地方。是一片低洼地，確實是個好地方。

　　幾天的時間過去，有風刮起，有水漫過。青青草地，干干凈凈，什么都沒有。

　　“為什么要把它拿開。沈永超說過不準挪動任何物品吧？”

　　“哎呀，這幾天晚上漲潮。椅子都濕了，還是收起來好，椅子也檢查過了，沒問題。”

　　潘文沉默。

　　她蹲下身子，手掌貼在地面上。

　　法醫對于“割裂”“切除”“填充”痕跡的敏感度過于常人，這草地不對勁，這一片的都不對，像是被翻新過。剛才被一大片綠色蓋住，都沒注意到。

　　潘文食指拇指搓合，又仔細嗅探著。她猛地睜大眼眸，“石灰粉？”

　　雖然很少，雖然很淡，但是，地面之下確實有！

　　于是，就有了一眾警察河邊挖坑的景色。每次有行人路過，趙二虎都得招呼著，公事公辦，咱沒有破壞環境。

　　以畫畫的地方為中心，一直向兩邊挖開了五米。

　　趙二虎脫下警帽，摸著光頭，“活見鬼了。”

　　于此同時，沈永超已經回到警局。

　　面色鐵青。

　　看來沒有好結果。洪立軍也沒過多刁難，只是說著，還有十個小時了。歇歇吧。

　　那個老板找是找到了，但卻與案子無關，安全套是在網上訂購的。

　　在八月十五那天，一封郵件發到了他的手機上。里面是他平時在店里偷拍女學生的視頻證據，他在店里瀏覽黃色網站的記錄，以及他在校外的……

　　照他自己的話說，就是心虛了。白天就跑了路，店里的貨在三天內就找人清理了庫存，那批避孕套自然進了廢品處理站。怕是找不見了。

　　這是條死路。替罪羊而已。

　　還好，潘文的電話帶來了好消息。沈永超不停息，再次來到楊柳湖。

　　那處洼地下面，原來被事先做過處理。

　　潘文解釋道，“最下面一部分，是密封塑料膜，疊了兩層，來防止上層的高濃度乙醚滲透入泥土。薄膜本身做過處理，不會被乙醚腐蝕。中間部分的乙醚和最上部分的生石灰又用了一層薄膜隔開。”

　　沈永超看著這里十米范圍的陷阱。震驚不已。

　　月圓之夜，上漲的潮水會漫過低洼地，水會迅速滲入已經翻新過一次的草地，與生石灰發生化學反應，進而產生高溫。高溫會燙開薄膜，放出乙醚。

　　一大片乙醚。

　　湖水會掩蓋高溫。潮起潮落，痕跡自動清理。

　　但兇手怎么知道安然會坐在這里呢，是了解他的習慣嗎？

　　潘文表達了自己對兇手的欽佩之情，“很厲害的手段，尤其是上層經過特殊處理的薄膜。不僅要防止與乙醚發生反應，還要保證能夠在石灰的高溫下破掉，手藝真不錯。”

　　沈永超看著專心的潘文。

　　“有意思，兇手為了保證上層薄膜的成功破壞，還在生石灰中摻雜了少量磷粉。嗯？你看我做什么。”潘文疑惑到。

　　沈永超突然抱住潘文，給了一枚香吻。

　　趙二虎早已經把帽子蓋到臉上，大睡去。

　　沈永超激動地朝車子跑去。

　　只留下一個不知所措的潘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