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這么容易得,被楊廣給招安了?”和陳唐想象的一樣,得知前后經過的崔承福也沒有露出什么驚愕的表情,只是淡淡得問了這么一句。
“倘若我不接受招安,陳胤必死!如果此事被我的師父張融知道...”
“就算你受了招安,他也必定會死。”
“那是宇文化及做的,與我何干?”陳唐看向了崔承福,發現他也正緊盯著自己。
“是我的錯。”崔承福低下了頭。
“不,是我的,正是因為我的優柔寡斷讓崔兄產生了誤解,不然崔兄肯定愿意將所有的計劃,和盤托出。”陳唐搖了搖頭,時至如今,他已沒有了怪罪崔承福的想法。
“你確定你已經做好準備了?”
“自然。”陳唐緊盯著崔承福,緩緩點了點頭。
“好。”崔承福應答完一聲后自他的袖口中抽出了一張字條遞給了陳唐,然后便跪伏在了一旁。
“春,三月,丁巳,吉藏率門人弟子自南海返回棲霞。”
等到看清了字條上的話語,陳唐便立刻將字條揉碎,閉上了眼睛,開始回想先前種種,約莫是過了三四分鐘,他才緩緩睜開了眼睛,聲音似有些許沙啞,“這張字條,你是什么時候得到的?”
“就在剛剛。”崔承福的腦袋依舊緊貼著地面。
“但是這事,你早已知道。”經過剛剛的思考,陳唐已經想通老道為什么急匆匆得趕他下山,又為什么會鄭重其事得將幾樣來頭不小的物什托付給自己。
“是!”
“什么時候。”
“自我得知,有一紫衣道士翩入建康的時候。”
聽聞崔承福的話語,陳唐又沉默了一會兒,然后伸手托起了依舊跪伏在地上的崔承福,迫使他的眼睛對著自己的雙眼,問了一句,“那你告訴我,如果那日我未下棲霞...”
“張融,生于北魏太平真君五年,茍活于世近兩百年,已是貪天之功!”
北魏...老道這是整整活了一個南北朝啊...想到這里,陳唐內心的傷悲之感已消失不少,其實老道這,勉強也算喜喪?
“崔兄...”
“我在。”
“以后這等事,莫要欺瞞于瞞我。”陳唐一把抓住了崔承福的手臂,甚至動用了些許真力。
“本該如此,只是先前的我,過于...”崔承福臉色煞白,五官都微微有些變形,強壓著身體帶來的疼痛,向陳唐開口解釋。
“好了,這件事,不必再說。”陳唐立刻松開了緊抓崔承福手臂的那只手。
崔承福嘴角抽搐著,開始用自己完好的那只手不斷揉捏那只似已出現淤青的手臂。這事,的確是他做的不太地道,把陳唐算計的明明白白,不論陳唐選擇什么樣的應對方式,陳唐都已徹底跳上了賊船,需要跟著他一路走到黑。
因為自己想要求取一官半職,從而讓自己的血肉至親遭人毒手,如果不愿為此做些什么,在這個年代,怕是要寸步難行,除非他甘愿做個別人嘴中的偽君子!不過還好,陳唐他對此并不是特別反感?崔承福抽了抽鼻子,就在先前陳唐抓住自己手臂的時候,他差點以為陳唐是要將其徹底撕碎...
船舫內沉默了許久,最終還是陳唐打破了寧靜,“話說,宇文化及的功夫怎么那么差,甚至沒能擋下我一刀。”
宇文化及都沒能擋下一刀?崔承福砸吧了一下嘴,看來剛剛陳唐握住自己的手臂,還是有所保留得?崔承福沉吟了一陣,然后緩緩開了口,“世間武者,大多難入真流,為了將其區分,把他們分為了一二三流,至于宇文化及,早在開皇年間便已邁入一流武者之境。”
“聽你這么說,那我算,已入真流的?”所以自己剛入江湖,變成了整個江湖上獨一檔的高手?這好像,頗有幾分七里坡劍神的意味?
“方外之人的境界與普通武者又有所不同,只有境界高低,并無實力之分,有氣勢如虹卻手無縛雞之力的,也有平平無奇卻能百步飛劍的。”
這聽起來好像又有點雪中的意味?三教眾人只有境界高低,并無實力之分...
“那你覺得,我是哪一檔的?”
“約莫是各家真人的境界,譬如龍虎山當代天師張天祥,又或是三論宗的掌門人吉藏,我覺得長春你,和他們并無什么較大差別。”盡管崔承福很想說其實他也不知道陳唐的境界到底有多高,但為了維護自己的形象,他還是給出了一個聽起來較為靠譜的回答。
“這樣嗎...”陳唐虛握了一下自己的拳頭,這個答案跟他預料中的也相差不多?修道九年,兩次頓悟,再加上有著一個貪天之功,茍活于世近兩百載的妖道師父,能和那些掌門人較個高低...好像也差不多?
“只要不亂入什么軍陣...應該也沒什么東西能威脅到你...”為了保險起見,崔承福還是沒有將話說得太死。
“軍陣?”
“據我祖父說兇煞之氣會亂人心神,方外之人久處軍陣必定會出現氣力不濟的問題。”
所以這也是那些個反王雖然對方外之人趨之若鶩,但是卻沒有強行捆縛一個留在自己身邊的原因?因為太費道士了...所以不如花錢供奉著,平時就任由他們云游,等真正遇事,再請他們趕來幫忙?
“對了...既然我已經接受了燕王的封號,接下來,我們該怎么辦?等宇文化及派人殺死陳胤,然后我們再繼續先前的計劃?”
“非也,非也,憑借太史監那個小道士的本事,他還是能窺到燕王殿下你究竟在什么地方的。”
“所以?”陳唐一時沒有搞清當中的邏輯。
“所以我們需要趕緊趕赴山西河東,和唐國公匯合,好讓楊廣知道,燕王殿下你,其實是和唐國公穿一條褲子的。”
“嗯??”陳唐的臉上頓時又出現了幾個問號。
“唐國公實力有余,志氣不足,可燕王殿下你,就是最好的強心劑啊!既能讓他堅定反隋的心,又能讓楊廣對他,再起疑心!”
“妙!”

陳陳陳陳陳唐
吉藏,祖世避仇,移居南海(今廣州),后遷金陵(今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