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唐駕著馬在馳道上奔馳,墨綠色的樹影不斷自他眼邊掠過,耳畔些許躁動的蟬鳴惹他有幾分心煩。
一個時辰的馬程,轉瞬即過,約摸著也有個五六十公里了。
想到這兒,陳唐緩緩放緩了駕馬的速度,那六賊...應該便隱藏在這山林之中?
便在這時,山林內響起了嘹亮的呼哨聲,陳唐聽到了那聲音,便徹底勒停了自己胯下的馬,等待著那六人沖出。
這聲音...好像有點不對!陳唐耳畔的蟬鳴聲突然有了一絲停頓,然后他便聽到了幾聲凄厲的破空聲。
是暗器,不,考慮到先前那六人已呼哨提醒,這,應該算是明器?陳唐腦子里想著亂七八糟的事情,信手便打掉了自自己四周飛來的十幾支飛蝗石,然而他胯下的馬卻沒有那么好運,被陳唐打飛的蝗石不知怎么得又飛轉了回來,斷了馬兒的性命。
所以這蝗石的作用其實是防止自己立刻駕馬逃走?看來這六人...有些小瞧自己啊...
“出來吧!”陳唐自蝗石來的那幾個方向看去,看清了那六個隱藏在山林里的身影。
見陳唐絲毫沒有退走的心思,那六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喜得喜,怒得怒,愛得愛,思得思,欲得欲,憂得憂,一齊走出了樹林,亂嚷道,“那道士,哪里走!趕早留下馬匹,放下行李,饒你性命過去!”
陳唐一時有些無語,先不說這六人到底是怎么看出自己是個道士的,自己又哪來的行李...況且自己僅有的那只馬匹,不還是被你們六人給殺了?
陳唐糾結了一下,還是撓撓頭,問了一句,“敢問各位有什么緣故,阻我的去路?”畢竟老天要和他尬演,他也不能直接棄演吧...
“我等是這處的山主,大名遠播,你如果早早得留下你的東西,我們便放你過去,若你說個不字...便教你粉身碎骨!”
我是讓你說臺詞,不是想讓你擱這兒吹牛逼啊...陳唐嘆了口氣,徹底放棄了與老天尬演的想法,直接提著橫刀沖向了六賊。
然而那六賊卻在那兒自顧自得說臺詞,好像全然沒有意識到陳唐沒有接他們的話。
“你是不知,我便說與你聽,一個喚作眼看喜,一個...”陳唐皺著眉頭,一刀便了解了那個領頭的說話人,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等為首的那個死了,旁邊的那五個全然沒有什么害怕的神色,似乎還沉浸在臺詞當中,甚至有一個代替剛剛那個領頭人開了腔。
“喚作耳見怒,一個喚作鼻嗅愛,一個喚作舌嘗思,一...”
陳唐提起手中的橫刀,一個劈砍便解決掉了那個代替領頭人開腔的,然而聲音卻并沒有就此停下,依舊在繼續。
“個喚作意見欲,一個喚作身本憂。”
陳唐的眼角抽了抽,這...是老天在恐嚇他嗎?告訴他,就算是六個當世一流的高手,也逃脫不了成為劇中人的命運?
那剩下的四人又互相對視了一眼,又一齊嚷了一句,“這道士無禮!”停頓了一陣后,又四散著逃走。
陳唐看著開始盲目逃竄的四人,突然有一陣涼意自他心底升起,不知怎么的,他心頭突然跳出了一個想法,如果他不按老天給的劇本走,他的下場便像是這眼前六賊?失去了本來意識,只能做只提線木偶。
陳唐咽了口吐沫,此時他心底,事成之后便立刻歸隱的念頭空前得強烈,他掙扎了一下,再次握緊了手中的橫刀,砍向了那幾個雖已逃竄走,但不知怎么又摔倒在地上的四人。
片刻之后,陳唐看著地上橫陳的六具尸體,心底卻沒有什么大戰得勝的欣喜,悲涼之感更濃,在龍門,他以為他已經搞清了一切,現在看來,他對天真正的想法,還是一無所知?進退無恒,進退無恒,他,真得擁有后退的權利嗎?
或許自己應該和老道再多學點東西的,或許自己甚至不應該走下棲霞山,或許自己那時應該帶著崔承福往相反的方向走...
進退無恒...進退無恒...自己已經知道了后退的下場,又怎么敢后退?便只能繼續在這條道路上縱馬狂奔,一條路走到黑。不過還好的是,這條路并不是那么得難走?那些事...自己能做到...陳唐微微閉上了雙眼,感受著自己那再次向上浮動的道境,卻怎么也開心不起來。
先入瓦崗,助李密拿下滎陽,然后助竇建德入主洛陽,事成之后南下江都,看著宇文化及宰殺楊廣,然后逼宇文化及只敢向徐州逃竄。
陳唐開始借著自己僅剩的那點歷史知識和他近日里和崔承福的推演所得開始不斷推進自己的計劃,先前覆滅群王若只是個人選擇,現在覆滅群王可就是懸在他頭頂的利劍,如果他那步棋走錯了,沒有按照老天的想法來為那些群王送葬,他能不能保全自己的意識,可能都還未知?
等到這些事都完全做完,應該已經是大業十三年年末了?制定好一年多的大致計劃,應該也勉強夠用了?剩下的那些個細枝末節,還是交給崔承福頭疼好了,反正他...腦子好使。
想到這兒,陳唐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然后緩緩睜開了眼睛,這么一想,前路好像也沒那么難走?其中難點的,大概是該怎么幫助竇建德入主洛陽?幫李密拿下滎陽這事兒,已經是板上釘釘了,只要按崔承福所寫的傻瓜攻略做,就算瓦崗軍主將的位置上栓條狗,這事都能成,李密...再不濟,應該也比狗強吧?
至于南下江都,逼宇文化及向徐州逃竄,這事兒...應該也挺好達成的?按崔承福的想法,大概是領一支精兵,一路驅趕宇文化及,按自己的想法,大概是沖入宇文化及的軍帳,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讓他下令開赴徐州?
陳唐一邊想著之后的計劃,一邊甩著橫刀,慢悠悠得往回走,畢竟...那六賊的尸體,還是蠻瘆人的?剛剛自己手一抖...下手下得好像有點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