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您在說什么呢?我不是和姜毅正在處嗎?怎么能說我沒有對象呢?”林淺反駁道。
“你別想騙我,上次來我們家,姜毅那小子全招了。我不就是想讓你有個歸宿嗎?你至于和姜家那小子聯手誆騙我老太婆嗎?”許老太太一提這事就火冒三丈,恨不得那雞毛撣子在桌子上打三大板解氣。
“姜毅軟骨頭,招了也不和我說一聲。回來要你好看。”林淺嘴里惡狠狠又不敢讓外婆聽見,小聲喃喃道。
“說什么呢?別怪姜小子。是我自己猜出來的,你們倆一個月不見一次面,哪里來的時間聯絡感情,還處男女朋友?真當我老太婆眼瞎啊!就知道你倆有鬼。”許老太太眼中露出鄙夷的目光,瞬間化身福爾摩斯,層層推理。
“你別嫌我啰嗦,你爸媽離婚后和咱們就沒再聯系過,一個再娶,一個另嫁。你也要為自己打算打算,不要整天都忙工作。”
“好的,服從領導安排。”林淺像模像樣行了個軍禮,眼睛一眨調皮道。
“對了,今天來家里那小伙子外婆瞧著很好。眼神清澈,明朗。做事也拎得清。”
“說什么呢外婆?好了,好了我要睡了。您也早點休息吧!”林淺一邊說一邊攙起老太太。
“好,你心里有數就好。早點睡。”許老太太無奈地嘆了口氣。
看著許老太太走進房間,林淺才關起房門。靠在門后雙手交叉再膝蓋上,頭埋在雙臂之間,當年沒說一聲就不辭而別,消失五年,他該是怨的吧。是我對不起他,如今還有什么顏面祈求他的原諒。他應該是不知道那件事的吧,不然怎么可能這么心平氣和地與自己說話。也該告訴他了,不然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不能哭,明天還要上班,還要去見他,眼睛腫了怎么辦?
成年人的世界,哭泣都要把握好時間,把握好場合,把握好分寸。
……
恒信路231號“春日游”。
餐館里桌椅擺放都是最古樸的江南風格,最特別的是每張桌面上都有一首詞句。女服務生身著一身青色旗袍,頭挽發髻。能難得的是她們的氣質,真真是從江南水鄉走出的女子。小店自然,樸素中又夾雜著些許溫馨。
“不好意思,我遲到了。有個稿子臨時要改。”林淺把包放在椅子后,臉紅彤彤的,額頭略有薄汗。
“沒事,我也剛到不久。先喝點水。我點了菜,你看看菜單有什么喜歡吃的就再點吧!”葉深把菜單遞給林淺,
“不用了,我今天不是來吃飯的。我有些話想與你說。”林淺低頭拒絕道。
“好,等會兒”葉深搖了下鈴鐺,喚來了服務生。
“菜待會再上,我們有事要談。”
“好的,先生。”
“正好我也有些話想和你說。”葉深安排好看著林淺溫聲道。
“那就我先說吧。林淺我昨天在同學會上說我是為了一個人回來的。你還記得嗎?”葉深目光灼灼看向林淺,比窗外的陽光還要灼人。
他停頓了片刻,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那個人,就是你。”他表面看起來云淡風輕,聲音卻異常堅定。
“那年我爸媽和爺爺要去S市提交一份證據,協助調查一樁案件。在路上與貨車追尾,我爸爸和爺爺沒能搶救過來,媽媽也落下了終身的殘疾。沒辦法我就帶著她出國治療,不過幸好,經過這幾年的恢復生活自理沒問題。我這才有時間回國,抱歉,之后你手機號換了。我找不到你的聯系方式,這么多年一直沒聯系你。”葉深一字一句說的清清楚楚,沒有半點隱瞞。
林淺聽完愣在原地,兩只手緊緊攥在一起。是自己想多了嗎?他沒有忘記我!他是為了我回來的,這么多年的期待終于觸底。所有的感情有了宣泄的出口,父母離婚后她一直告訴自己要堅強。不能生病,不能請假,不能失去工作,她是家里的頂梁柱,她垮了這個家也就散了。林淺眼前一片薄霧。
現在有人說是為她而來。
“你能再說一遍嗎?為什么回來?”林淺似乎將所有的希望都放在這個問題上。
葉深看向林淺,心中嘆了一口氣,終是沒有護好那個不怕天不怕地的女孩。
“我從不曾忘記你。我是為了……你……回來的。僅僅是為了你。聽明白了嗎?”葉深特別強調“你”。
兩行清淚中終于落下,看似活潑開朗的女孩哭泣都是那么無聲無息,如深谷幽蘭盛開。
林深沒有說話給她足夠的時間沉淀感情,只是拿出隨身的灰色手絹為她擦拭眼淚。
過了十分鐘,林淺的情緒穩定下來。
“伯母的身體怎么樣了?你回來她該怎么辦?”林淺屏住呼吸問道。
“有拐杖支撐能夠行走,但站立時間長了,腿還是會疼。回來之前家里請了保姆,葉晨在國外陪她。我就脫身回來了。”葉深唇角輕啟。
“我說完了,現在該你說了。”葉深揚起一抹不羈的笑,將“皮球”扔回給林淺。
林淺如釋重負決定交代當年的因果。
“我大四那年,父母離婚了。小溪對于他們任何一個來說都是無法負擔的重擔,畢竟沒有一個陌生人愿意去承擔一個自閉癥患兒的一生。之后他們就把房子留給小溪一個人住,小溪沒辦法照顧自己,他們從沒回去看過。后來一個娶一個嫁,仿佛和從前的日子告別。外婆從鄉下來過來就看到小溪穿的像個小乞丐在垃圾桶里翻東西吃,這才知道他們離婚了。外婆看小溪可憐就留在城里照顧他。我大學畢業后存了點積蓄就搬到了報社附近,也就是現在的家。小是小點,但我們三個人也夠住。”
“那鈴鐺是?”葉深問道。
“我在路上撿的一只流浪狗,算是為家里增添一點笑聲吧。小溪喜歡畫畫,最喜歡畫的就是鈴鐺。他擅長觀察,無論什么場合他都能畫出鈴鐺最靈動的瞬間。只可惜鈴鐺去年被一場洪水卷走,就再沒找到。”林淺眉目低垂,腦海里總能浮現鈴鐺走后林溪那無法表達自己悲傷的目光,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失去。
“林溪自閉是先天的還是后天的?”葉深沉吟了一會兒問道。
“后天患病,當年我父母吵架,小溪只要發出一點聲響,他們就會把矛盾指向小溪。時間長了小溪就沉默寡言,漸漸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