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寶收到龐旭發來的截圖時，她正和譚犀銘聊茶葉話題。

　　呂炎隔了兩天才跟客服說了第一句話，技寶看截圖信息，見他問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問客服認識“孟雪貞”。“孟雪貞”這個三方名當時賈良艷取的時候參照了技寶三方的姓氏，龐旭在做部門業務微信號統計時還曾調侃過這個名字。

　　他看到客戶問的問題，回復說：您好，客服010很高興為您服務，您說的人名我不認識。

　　然后呂炎又是兩天沒說話。這四天時間里技寶按照龐旭的要求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仍舊如平時一樣跟客戶繼續亂聊，直到呂炎突然告訴她：賬戶開好了。

　　技寶把聊天截圖發給龐旭，那時候他正在會議室里開會，他說一會兒查查后臺再告訴她。趁著等待的機會，她翻了翻手頭上的筆記本，發現自己記錄了許多茶葉知識，正巧譚犀銘發來一張照片，照片里信息較多，她注意到木頭桌上有一只灰色的小茶杯，她便順著這個點聊開了。

　　技寶：喝茶呢。

　　犀銘：嗯。

　　技寶：什么茶。

　　犀銘：龍井。

　　技寶：奧，用玻璃杯或蓋碗為佳，鳳凰三點頭，你喝的旗槍還是雀舌？

　　他說不知道，既然不知道，那就更好聊了。

　　技寶：世人都以旗槍難得，就以為旗槍比雀舌好喝，其實在我看來，雀舌因為葉片多，成熟度足夠，反而滋味更唯美，口感更豐富。

　　犀銘：還有這種說法，我不知道。

　　技寶：你不知道的多了，知道泡茶用的水哪里的才是極品嗎?

　　犀銘：不知道。

　　她看他一問三不知，正要給他科普，這時收到了龐旭的回復，看著兩個人的對話，原來那呂炎只是問了問開戶需要什么資料，在得到客服的回答之后，又沒了音信。

　　技寶：他沒有開戶呀，他跟我說賬戶開好了，這是什么意思？

　　她的心一下子被吊到了嗓子眼，穩妥如呂炎這樣的客戶竟然也在搞鬼，這給她的打擊可不是一星半點，雖說她還有許多意向客戶都在半開不開的階段，可沒有呂炎打底，那些客戶們也都成了未知數，呂炎就像是一個數字1，只有這個1擺在前面，后面的0 才有意義。

　　龐旭：不要著急，你就順著他說，問他下載操作軟件了嗎？會操作了嗎？看他怎么回答。

　　技寶照做，呂炎說操作軟件還沒有下載，說等有時間讓她教一教他，她說好。這之后他沒有再發信息，龐旭那邊的客服也沒有動靜，技寶恍恍惚惚的給幾個意向客戶發信息，突然想到表哥的票還不知道情況，忙打開對方的平臺找到那個畫票看了看，不出所料——跌停了。

　　技寶：表哥，你賣出去了嗎？

　　表哥：正要跟你說，我可能掛晚了，沒賣出去。

　　技寶：那咋辦，我看明天還會是跌停。

　　表哥：沒事，再等等，后天再說。

　　之后她給表哥發了幾張截圖，是公司的一些聊天截圖，她想暗示一下這種投資水很深，勸表哥不要那么相信他的操作組織，雖然她并不確定他的組織用的是什么操作策略，可現實是這兩天一直在跌停，這就有點像她們公司的操作了。表哥回了一個“晚點聊”之后再沒有回復其他信息，技寶想著也許表哥自有解決之道，他也說過有人認識那個組織者“老饕”本人，希望她是杞人憂天吧。

　　和那些“0”們好一通東聊西聊，譚犀銘發來了新信息，技寶望著他不變的藍色頭像，她對他的排斥已經沒前段時間那樣濃烈了，她想如果他能好聲好氣的跟她聊天說話，她會認真對待他。至于投資的事，他要排在那些已有的數字0的后面。

　　她舍不得失去這樣的一個存在，存在于屏幕的對面。

　　犀銘：做什么呢？

　　技寶：剛從朋友公司回來。

　　犀銘：你還很忙。

　　技寶：沒辦法，美好的東西太多。

　　她發了一個俏皮的表情符號。

　　犀銘：這么久了，怎么沒見你回b市，你不想父母嗎？

　　技寶：我哥哥常來這邊。

　　哥哥這個人物已經提過多次了，鋪墊到位。

　　犀銘：那也不能不回來吧。

　　技寶：誰告訴你我不回去？我回去好幾次了，只是我孩子還小，只能來去匆匆。

　　犀銘：奧，這樣。我想下個月去南京，順便想讓你教教我怎么操作那個投資。

　　他竟然又提出來了，還是用這樣的一種她做不到的方式提出來的。

　　技寶：你賬戶注冊了嗎？

　　犀銘：沒有。

　　還好，他比呂炎要誠實，最起碼不撒謊。

　　技寶：抓緊時間注冊一個賬號，我先在網上教你一些基本的操作，你有不懂的，等到時候來了見面請教，怎么樣？

　　犀銘：可以。

　　兩個人這次的聊天出奇的順利，他很快就加上了“客服”的QQ號，龐旭截圖給她，問這是哪個客戶，技寶沒辦法，只能告訴他譚犀銘的真名，寫客戶信息表的時候她修改了一些她了解到的真實信息。

　　龐旭：這客戶看起來拿不出多少資金。

　　技寶：嗯，他還沒說做，我讓他先開個賬戶看看產品，他說要開賬戶了嗎？

　　龐旭：說了。

　　開賬號需要客戶提供身份證信息，技寶想看看譚犀銘的身份證是什么樣子，這得讓龐旭發給她才行，琢磨了琢磨，她想出一個好辦法。

　　技寶：他一直跟我說他是w市人，可我看他對b市很熟悉，他身份證上是哪兒人呀。

　　龐旭：客戶叫什么？

　　她有些疑惑，客戶信息表她已經交給他了，他怎么還問客戶叫什么？

　　技寶：譚犀銘。

　　龐旭把譚犀銘和“客服”的聊天截圖發了過來，又把譚犀銘發給“客服”的身份證照片發了過來，技寶一看上面的名字十分陌生，并且性別是女，住址倒是b市不差。

　　技寶：什么情況，怎么名字不一樣？

　　龐旭：不礙事，客戶可能用的她老婆的身份證。

　　技寶忙看了看身份證上人物的年月日信息，算了算是35歲，比他大4歲，她發了個“收到”，沒有再問龐旭。看著截圖里熟悉的QQ頭像，他的網名依舊顯示“犀銘”二字，他還真是一個萬年不換頭像網名的主。

　　技寶：剛才忙了一陣，店里進新茶了，送給你點，要不？

　　犀銘：要。

　　技寶：想得美！等著吧，我明年就在b市開分店，地址我哥哥已經幫我選好了，就等著我拍板呢。

　　技寶：等我安排好這邊的事情，明年孩子也大一點了，我到時候要在老家多待幾個月，你到時直接來店里拿茶葉就行，保管你一年四季不缺好茶喝。

　　犀銘：好，我等著。

　　犀銘：你以前說的那個紅酒店呢？

　　他記得倒是很清楚，技寶在心里哧鼻狂笑。

　　技寶：一切如常呀，那是我閨蜜的項目，我手伸不到那么長，我只是投了一點錢，賺錢了就拿自己那一份分紅得了。

　　他發了一個大拇指符號，夸她很能干。

　　她找到了機會。

　　技寶：比你太太還能干？一直不知道你太太做什么，我都告訴過你我先生的行業了。

　　犀銘：公司上班。

　　技寶：白骨精呀，你看你長的這么那啥，你太太也是大美女吧。

　　犀銘：不如你美。

　　技寶瞬間熄火，他真是很會讓她喜歡不起來，這一天積攢起來的好感再一次消失殆盡，她還不能結束聊天，她一定要問出她老婆的信息！

　　技寶：我是不丑，你也很帥呀。

　　犀銘：早點認識你就好了，咱倆挺投緣。

　　技寶：現在認識也不晚吶，時間過得真快，去年認識你的時候我才30，這馬上過年就32了。對了，你老婆多大？

　　犀銘：35。

　　咦？真讓龐旭猜對了，那個姓名一欄顯示為“孫占菲”的女人真是譚犀銘的老婆！他們住在蓮城區，他以前說他住在哪個區來著，她怎么記不起來了？

　　技寶：嗯，女大三抱金磚，你比別人多抱一塊磚。

　　犀銘：我有離婚的打算。

　　她盯著電腦屏幕，看到他發來的信息，正要問他是不是在開玩笑話，還沒來得及打出第一個字，屏幕上就出現了一條“‘B譚 31歲小飯店’撤回了一條消息”的提示。他喜歡撤回信息的老毛病已經很久沒犯了，今天又抽風。

　　技寶給他發白眼符號，說自己已經看到了，打一遍他發的原話給他看，問他為什么要離婚。

　　犀銘：原因說過。

　　她還想再問，他發了一條“忙了”結束了聊天。

　　晚上的工作一開始，龐旭便把四部的人員召集到了會議室，搬家后的繪悠游公司有兩個會議室，一大一小，大的那個會議室適合眾多員工參加，小的那個則適合部門會議的召開，晚上的工作內容比較自由，柏經理經常不在，而嚴經理基本不過問業務范疇的事，他頂大算個督工類型，脾氣又好，他在的時候常常都是躲在自己的辦公室里不出來，因此每個部門的領導在晚上的兩個半小時的工作時間里擁有極大的處置權，有時候會集體外出舉行團建活動，這些曹瑞負、唐新艾、劉金替、龐旭都可以拍板，相比于二部三部，一部和四部則更喜歡抽出一部分時間在會議室里開會或者進行培訓活動。

　　這次會議的主題技寶猜測跟月底的業績有關，其實這個也不用猜，龐旭作為一個銷售部門的領導，他的關注點自然是業績無疑，會議室他讓每個人報出月前的業績目標和已完成目標，直到最后一名四部業務員匯報完畢，技寶發現整個四部，竟然沒有一個人完成目標，她自然想到了月初龐旭和張魯營、梁商博打賭的事情來，后者兩個所帶領的主管組聽聞已經有50萬業績打底，而龐旭代理的整個四部只有不到30萬的業績搖搖欲墜的進行著，這其中就包括技寶的呂炎和譚犀銘組合成的5萬計劃業績。

　　龐旭認為技寶目前加到客服上的這兩個“靠譜”客戶，最起碼能開5萬的業績出來。

　　雪上加霜的是這個周一開大會的時候，一部新晉猛將潘男男已代表一部加入了賭局，他帶領下的業績很有可能會反超二部三部的那兩位悍將，技寶在心里這樣思量過。

　　四部這次輸的不要太慘吶。她偷偷看了看龐旭，他果然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龐旭兩手撐著桌子，一字一字的說：“現在馬上就要開始買票，公司呢一直都只有獎勵沒有懲罰機制，公司沒有，不代表部門沒有，想必你們也都知道二部三部的新規定，你們中間誰出的業績最多我個人都會獎勵給他1000，誰是最后一個墊底的，罰款300。你們不要不服氣，罰的錢也不是我要，我會給大家買東西用掉。”

　　“那如果分不出來誰墊底呢？”

　　技寶一時之間理解不了出言之人提問的這個問題是什么意思，只聽龐旭回答：“連續兩個月沒業績，直接走人。”

　　她瞬間就想到了梁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