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美人舞

　　百來人的車隊浩浩蕩蕩自不夜城正門出，陣勢比花魁之日還要隆重。一行人就這般沿著官道走去，過了半日，正午時分，生灶聚柴火，楚星幾人也跟著簡單吃了頓飯，休息片刻繼續上路。如此趕了整整一日，楚星幾人開始有說有笑，隨后各自在轎里修煉，時間過得也快。趁著天長夜短，紅日落半圓時吃了飯。

　　馬車停下，帳篷早在做飯時就開始搭架，此時一百多張帳篷俯瞰下去密密麻麻，整齊工整，傍著火把和火堆看得也明顯。

　　休息沒多久天剎那便黑透了，不知覺間明月掛梢，星稀氣寒。此時張言把弟子喊到了一起。

　　“今天我和柳倩考官商議了一下，如此的路程大概還需要兩個月才能結束。為了在這段時間不浪費你們的時間，打好劍道的基礎，到了劍派不至于教授時手忙腳亂，決定每天晚上吃過飯后讓你們在星卷圖里修煉，感悟劍道，亦或是有己所不知的疑問，也可以問我們，我們都會一一解答。”張言朗盛說道。

　　“太好了。”

　　“真的嗎？又能領悟劍招了，這么強的劍招我沒想到這么快就可以修煉了。”

　　“上次的劍招末了的一段一直感覺怪怪的，有考官的指導一定能立馬解決。”弟子們聽到這話都是雀躍，這么好的修煉機會他們怎能放棄。

　　“那這倆應該不能進吧？”有人指著楚星青奴。

　　“只提供給通過考核的弟子。”張言語氣中透著不容拒絕的氣味，看著楚星說道。

　　楚星無奈攤了攤手，本來他也沒想進去，他之前領悟的第二個劍招到現在都沒來得及悟透，也不會貿然再煉化新的劍招。既然如此說明了，楚星干脆自覺退后，表明自己立場。

　　柳倩大手一揮，星卷圖貼在地上，像一個蝸牛殼，只有正前方開了一扇門，眾人先后進去，第一個大步踏入的是周落川，上次沒有領悟劍勢他內心很不服氣，對自己的天賦向來自信滿滿的他此時下定決心，必定要領悟劍勢。

　　齊淵在進去前特意把青奴領到了楚星跟前，托付照顧好，隨后也罵罵咧咧進去了。在齊淵看來吃了一天的“干糧”后晚上還不消停，心里是不想的，奈何星卷圖太香了，最后還是沒有拒絕這種誘惑。

　　周落川和齊淵倒還好，趙客是絲毫不客氣，這么好的機會他才舍不得放棄，進去了，畢竟現在他要去門前弟子的事情還沒確切告知，他通過考核的身份進去了也無可厚非。

　　最后進去的是柳倩，臨進去前還特意看了楚星一眼：“對不起，我爭取過，但是失敗了。”

　　楚星無所謂地說道：“沒事，應該的，不該壞了規矩的，這是對的。”

　　柳倩笑了笑，她是認定楚星天賦的，所以一切可以修煉的機會她都會爭取，但是自從她拉攏了張言認定的廢人楚星后，一切就不是那么好商量的了。

　　四下無人，楚星正好好好消化領悟的那招仙人舞劍。

　　上次只是將星辰里的記憶碎片刻在了腦海里，這幾天下來楚星根本找不到機會好好修煉領悟奧妙，此時正好。

　　楚星大手一揮，桃木劍握手，開始舞劍。

　　想來簡單，一招一式繁雜萬千的人影都刻在腦海里，恰似眼前景，但是楚星從第一式下來就找不到感覺，僵硬的動作比劃下來如同東施效顰，無神韻絲毫仙氣也沒有。

　　就這開頭的幾個動作楚星來回練，一炷香后都不見好轉，百思不得其解間一個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小星子，你在拿劍跳舞嗎？”

　　楚星轉頭愣了，看向一邊，青奴正在雙手抱懷看戲般瞅著他：“我叫你小星子，你不介意吧？”

　　“不，不介意。”楚星慌亂回答，耳朵都紅了，這幾天楚星雖和青奴天天見面，但卻并未言語，這是第一次。

　　“對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青奴又問。

　　“啊，什么問題？”楚星下意識問道。

　　“你在拿劍跳舞嗎？”

　　“當然不是啊，我在練劍。”

　　“哦，那沒事了。我看你一直在拿劍比劃來回好幾個動作，跟我以前學跳舞似的，還想吐槽你跳的太僵硬了呢，既然不是，那就沒事了，你繼續吧。”青奴想了想說道，以前學習跳舞的畫面又浮現眼前，讓她打了個冷顫，那段經歷實在不怎么美好。

　　“等等。”楚星突然驚醒“跳舞？我剛才很像跳舞嗎？”

　　“對啊，以前跳舞的時候也教過幾段劍舞的，我剛學的時候也和你差不多僵硬，怎么都不習慣。”青奴說道。

　　“那你能試著跳一段嘛。”楚星突然頓悟，驚喜萬分，隨后突然想起這個要求太過冒昧，又開口解釋：“那個，你要是實在不愿意，也可以不跳的。”

　　“誰說我不愿意，劍給我。”青奴走上前來伸手就要劍。

　　楚星遞給她，青奴在手上掂量了幾下：“這么輕的劍你都練這么費勁，我還以為要比我的鐵劍還重呢。”

　　“你跳的實在太丑了，看清楚了，不夜城前花魁的傾城舞姿，奴家只跳一遍喲。”末了青奴抖了個機靈，吐槽楚星的動作丑，說完左眼對著楚星眨了眨，俏皮又可愛。

　　青奴閉上眼一手提劍一手托，楚星遠處望著，伴著烏云半掩的月色儼然一副靜態的美人舞劍圖，光是月光映照人影，楚星就幾乎呆了，記憶深處萬千的劍人圖中有如此場景，二者重合，仙人舞劍的模樣無非此等風采。

　　青奴幾個呼吸回憶下動作后頓起，飛鳥驚還林，剎那動起周圍的靜謐瞬間被打破，青奴一手提劍舞一手隨劍蕩，自然柔和，無風無息恰似百樂齊鳴，一舉一動富有規律節奏。

　　美人劍舞圖在楚星眼里動了起來，月色之下美人肆意伸展曼妙姿態，方寸間人美劍鋒揮灑開來，楚星看著沉迷至深。美人的柔和與木劍的剛硬完美夾在一塊，融于一體。

　　恰此時，烏云散卻，圓月一輪光灑落人間界，月光似仙光襯著美人劍舞，楚星的眼中透著光彩。

　　對了，對了，就是這種感覺，他瞳孔都在巨震，心頭翻江倒海，卻連言語都忘記了，山海般的劍招碎片百般千般襲向心頭，單獨的劍招不再獨立，楚星心頭里艮住的僵硬和不連貫感也在消失。此時點點連成線，譜成一套完整的劍招。

　　楚星一邊看著一邊悟著，在青奴的劍舞中尋找著靈感，青奴也在月光中將舞蹈推向高潮。

　　柔媚如絲的雙眼頃刻變了，凌厲而又狂妄。緩慢隨意的劍招也隨著氣勢的更改大變，木劍飛快，疾風驟雨般走著，在空中抖落月光，分出影子，快到如此。

　　這種氣勢的瞬間變化饒是楚星都覺得新鮮，回味正酣，青奴的劍舞又變了。時快時慢，慢如絲發，柔和不可摧折；快如隕石，堅硬無所匹敵。青奴的雙眼也復雜起來，透著濃濃的瘋魔氣味。

　　這種變化切換得越來越快，舞到最后儼然瘋魔附著，楚星耳邊甚至出現了巨大的動靜，那幻聽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樂器在爭鋒，王的比拼中誰占據上風誰就是勝者，二者只有吞噬和被吞噬的關系，非死即生的二選一。

　　嘭！

　　木劍落地，細微的聲響止住了楚星心里抵著千軍萬馬的一出大戲，萬物歸于寂靜，這聲音格外刺耳。楚星入戲了，被青奴的棄劍動作拉回了現實。

　　青奴手上的木劍自然離手，驚醒楚星，自己則是正視前方微微笑，直直站著，身體顫抖，突然趴倒在地，用盡全部力氣“砸”在地上，張開雙手擁抱著不存在的事物，那雙眼眸似看非看，楚星從中讀到了解脫。

　　靜！楚星久久站著，驚訝的余波還沒結束，青奴更是一倒地再沒起身。

　　“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