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頭來，最讓我熟悉心安的地方還是內殿，因為這里有你。
看著那雙眼睛許久，向黎才問：“為什么不告訴我，是因為我，你才不愿醒來。”
“不光為你，還有溟，”他再也不打算隱瞞，“但我確實錯了，我沒有認真考慮過你的想法，如果當初知道你會為此痛苦，我絕不會讓你等那么久。”感情絕不是任何人能促成的，它是一種說不清的東西，世上最復雜的東西，就算他沉睡一百年，就算溟和自己再像，就算相隔再遠，有些微妙的東西一旦給他們套上了一種聯系，磕絆與阻撓反倒使得它越發明晰自己的位置。
“可我們注定沒有辦法……”這幾天發生的一切，越發讓我看到了自己和你的距離。
“如果，我不是靈帝了呢，你會和我去一個，誰也不知道的地方嗎？”
“你在說什么？”向黎滿臉震驚。
“我已經無法繼續做靈帝了，因為，我說身上流著魔族的血液。”
“他們發現了？”
“快了，與其到時候人盡皆知，倒不如早點下決定離開。”
“周游萬國？”
“還有比這更多的事情。”棲泫一笑。
向黎也想對他笑，可是嘴角沉重地抬不起來——對不起，我根本無法陪你走完這么長的旅程。“棲泫，其實我……”她想告訴他一切，在他面前，靈力低微和先天不足不會是一種可憐，而是一種心痛，她不想他心痛，他的難過在自己身上會放大無數倍，她根本無法承受那樣的痛苦。無弦琴，你在讓主人承受痛苦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其實這也是一種對他們的無情呢？
她應該說出真相，可是，真相到了今天已經變得無法訴說。
“泫，他們開始了。”是檑溟的私語從正殿傳到了內殿，藍耀他們隨時監控著靈都廣場的變化，一有動靜馬上就向他匯報。
“真快，”棲泫看了一眼私語傳來的方向，回過頭來看向黎，“你在這里等我。等結束了這一切，我們就一起離開。”
“好。”
向黎看著他笑著消失在藍光里，“你就是這樣，走之前永遠是一副輕松的樣子。”輕松到隨時都可能回來一樣，所以我們之間，連一個擁抱都可以不必有。
五臨久去不歸，六合和二呈火速趕往潦海，結果只在深海搜尋到了五臨的手杖。
長老們的手杖與他們生死相隨，除非死于意外否則絕不會離手。
五臨的手杖上是黑色的燒痕，能在海底存在的火焰只可能來源于魔力，五臨是被潦海海底殘存的魔力殺害的。
那是十萬年來靈都萬國史上最動蕩一天。
除了士兵軍官以及一些維持靈都運行的重要人員匯集在正殿外。長老會召集了靈都幾乎所有的群眾，百年未受驚動的群眾都以為發生了什么大事，不一會就全都集中在各個城區的廣場上。
“靈帝身上有魔血？不可能”
“靈帝要給我們一個解釋。”人群開始騷動。
在眾生沸騰的時候，棲泫出現在靈都中央廣場上，圣光籠罩了整個廣場，人們全都安靜下來，遠處的笛音花感受到了圣光的照耀變得愈加鮮嫩，它們的花瓣上折射出彩虹的顏色，那是一個本該因圣光的到來而變得明媚的下午。
各個城區廣場的空中，出現了巨大的靈光屏，棲泫在中央廣場的樣子出現在了靈都所有人的眼前。
“陛下。”他身上的圣光震撼了所有人，人們都俯下身子為他行禮。
“陛下不會是魔鬼的。”
“陛下，我們不相信長老的話，我們只相信您的話。”
眾生又開始沸騰。
“那就請靈帝告訴大家，他身上到底有沒有流淌魔族的血液。”在場諸位長老一齊發聲，聲音蓋過了在場群眾參差不齊的碎語。
靈屏上的棲泫看著自己的臣民們，他笑了，大家都期待地聽他說出沒有二字，隨后準備看長老會因造謠而接受懲罰，他們真的很想知道，靈帝陛下會怎樣懲罰長老會，這群成天愛嘮叨卻又不做實事的迂腐的老頭子們。
“他們說得沒錯，”聽到這里眾人的臉色變了，棲泫面色不改地繼續說道，“在潦海大戰中，我確實意外地吸收了魔族的血。”
“魔族的血，那豈不是隨時都可能變成魔鬼。”
“會失去理智……”
“魔力怎么可能是理智能控制得了的。”
“沾上魔血的戰士會當場被殺死……”
靈都廣場上的群眾驚恐萬分，卻沒有一個人逃離現場，周圍沒有一個兵衛，他們也并不害怕，被圣光照耀著的靈帝陛下怎么會變成魔鬼呢？
“沒有用的棲泫，這時候無論你怎么解釋，都不會有人相信你。”一安走到他身邊說道。
“就算你神族的血能凈化魔力，在百姓那里，都不會有人信的，誰叫你是個異類呢，是異類，就別指望著大家都能理解你。”六合順勢上前。
“神族血液能凈化魔力，哈哈哈，歷史上有誰證實過呢。”三元一陣笑又趕緊把自己的嘴巴捂上，不能高興得太早，這事才完成了一半呢。
“這就是異類就該被孤立出來的原因，因為你和我們是不一樣的。”四欽補上。
“我根本沒想解釋。”棲泫笑看背后一群衣袂飄飄的長老。
他們聞言臉色劇變，靈帝是被氣瘋了嗎？他為什么不解釋，他們都準備看著他一副萬口莫辯的樣子，看著他在眾人面前是如何把建立起來的威信摔倒地上當泥土踩的樣子，他們想看到棲泫低頭，想看到他孤立無援，他們盼望這一天盼望太久了，久到胡子都快掉光了，沒有了這最后一步的低頭這勝利的味道大打折扣，平常到像是一出游戲一樣。
靈屏下，不少婦孺已經掩面而泣了，“靈帝是為了保衛我們，才會變成現在的樣子……”
“陛下是無罪的……”
“陛下不要離開靈都，我們需要您……”
“靈界怎么能讓流著魔血的人來統領……”
群眾的意見一下子分作兩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