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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之遇

第八章

生命之遇 庭園水榭 4337 2020-09-17 10:44:07

  那是2005年,死黨給她介紹了一個據說條件不錯很能干的優質單身男青年。他叫胡宇,年齡比趙思辰大一歲,在海市工作,也是研究生畢業,自己創業,在房地產行業做水電空調之類配套的產業。趙思辰對這個行業一點概念都沒有,聽閨蜜說,大概是這么個意思,也沒太明白,但覺得這位青年跟她理想中對另一半的要求很貼近。年紀輕輕剛畢業就能在海市這樣的大城市自主創業,這一定是個有想法有野心有能力的青年,還沒見面,趙思辰已經有了幾分對他想象的膜拜。

  在閨蜜的牽線之下,兩個人約好國慶節胡宇來到趙思辰所在的城市見面。第一眼趙思辰可謂大失所望,之前給她發的照片僅供參考,胡宇個子大概一米七二,臉盤有些說不上來,圓中帶著一點方,因為長期在工地,皮膚被曬得黢黑,但這么黑的皮膚也無法掩蓋他五官的不如人意,眼睛大大的,但看著似乎有些不懷好意,鼻子圓圓的,嘴巴倒是很飽滿,五官配合看起來,有一種奇妙的滑稽感,仔細看,又有些精明和奸詐的神色。但男人的長相真的是可以忽略的,如果這個男人有一張厲害的天花亂墜的嘴的話。胡宇就是這樣一個人,沒交談多久,就用自己獨具一格的觀點和充滿霸氣的野心徹底壓住了趙思辰的氣場,讓她忽略了他這副不爭氣的皮囊。至今,他的一些驚人之論還讓她記憶猶新。他說:“公務員考試就是給一個拒絕你的理由。”他說:“現在在我手下干的,如果能開4000元工資,我一開始只給到他3000,等過段時間再給他漲到4000,這種感覺是不一樣的。人心就是這樣!”他說:“人有錢了就喜歡折騰,每個人折騰得還不一樣。有的人換車換房子,有的人換女朋友換老婆,我覺得這些層次都太低了。我不喜歡折騰這些沒用的,我要把事業做大,其他都沒什么意思。”

  胡宇對趙思辰的印象很好。見面的第二天,他們一起到寧市的市中心逛街。趙思辰想給妹妹換一部手機,打算趁著國慶節搞活動價格優惠的時候下手。胡宇陪著她一起挑手機,他說摩托羅拉的那款玫紅色的好看,適合小女生用。趙思辰就聽了他的建議,買了這部手機。買好手機,胡宇請她在咖啡館吃午飯,邊吃邊聊。下午回來的時候因為出租車交接班,他們沒打上車,趙思辰建議走到前面的公交站臺坐公交回學校。但因為是國慶假期,公交站臺人很多,他們又放棄了這個方案,打算繼續走走,到前面的路口再叫出租車。市中心離學校有十里地,他們邊走邊聊,竟然走了一半的路程,胡宇很不好意思,他問趙思辰累不累,建議他們還是不要繼續走了,在原地等著叫出租車。趙思辰婉言謝絕了這個提議,她覺得已經走了一半的路程,出租車那么貴,還剩一半的路走到學校應該也沒問題,就不要花那個冤枉錢了。再說,兩個人邊走邊聊也不覺得多累。她沒想到自己的一個無心之舉,后來被胡宇一直念叨,他說:“那么遠的路,你一點都不說累,一直陪著我走,我當時就覺得這個女孩心地很單純善良,我真的很感動!”

  見面三天后,胡宇就和她談到了如果結婚怎樣改變兩地分居的局面,并且非常有誠意地向趙思辰出示了他的存折,證明他有安個家的經濟實力。趙思辰都沒反應過來,雖然很好奇但根本不敢看,她覺得好像她表現得有一絲想看的意思就足以說明她是個勢利之人。其實,她知道自己自命清高的內心深處,是勢利的,她對待愛情婚姻的態度并不純粹,是摻雜著功利的因素的。這次見面兩個人總共相處了六天,胡宇讓趙思辰叫上方蕓和于西成一起吃了一次飯,胡宇的朋友來學校找他,他也叫上趙思辰一起吃了飯。胡宇回到海市后,給趙思辰也打過幾次電話,并邀請趙思辰到海市他工作的地方看看。

  那時候的趙思辰把自己在愛情里的地位看得尊貴無比,是從來不會主動的,短信都不會給他發一個,更不用說讓她去海市看他了。何況她對胡宇也沒到那個份上,雖然對他的靈魂比較賞識,但他的皮囊也實在不太讓她滿意!她覺得如果胡宇對她有意思,應該不怕麻煩常到寧市來看她,而上次見面以后他除了打了幾次電話就再也沒提過來看她的事情。趙思辰是從來不會主動給胡宇打電話的,每次都是胡宇找她,漸漸地,電話也少了,后來就沒了音訊。趙思辰對胡宇也不是沒一點意思,還是有幾分崇拜的,但也僅此而已。她希望胡宇能夠主動一點,談戀愛不都應該是男生主動追求女生嗎?一個女孩子主動了就掉價了,這是自尊心極強又謹小慎微的趙思辰干不出來的事情。這段千里牽線的姻緣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在音訊全無趙思辰幾乎已經忘了這個人的時候,2006年的教師節,胡宇突然給趙思辰發了一條短信,內容很簡短:“祝趙老師教師節快樂!”幾個短信的來回,雙方都試探到對方還都是單身,短信就變成了電話,當然,還是胡宇給趙思辰主動打了電話。兩個人都是在外地漂泊的孤獨的青年,一來二去天南地北地瞎侃,很快就熱絡了起來。但最終他們的故事還是戛然而止,但卻成為趙思辰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愛情故事的先聲。從這個故事切換到下一個故事的銜接點是趙思辰和胡宇約定再也不聯系了以后,趙思辰發表在QQ空間上講述她和胡宇的故事的一篇日志。這篇日志的標題借用了魯迅先生曾經的一篇文章“為了忘卻的紀念”,不僅很好地表達了趙思辰對胡宇的感情,而且對理解趙思辰的下一段感情至關重要,摘錄如下:

  “我問你,你覺得我們之間有沒有發展的可能?你音調低沉的告訴我,應該可能性很小。知道我聽完這句話的感受嗎?我談不上喜歡你,談不上,可是對你卻是有感情的,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說不清,也許就是因為覺得你是我生命中有可能的那個人,就那么簡單?

  和你之間,有很多反復,第一次見面,明確的感覺是失望,對你的第一印象實在不怎么樣,沒有我想象中的英俊瀟灑儒雅,當時心里只有一種聲音,見完算完。和你接下來的交流,讓我重新認識了你,一個白手起家的有野心的事業狂,我欣賞這樣的人,非常欣賞,因為我始終成為不了這樣的人。

  也許好感就是因為欣賞伴生而出。我們在一起幾天,一起吃飯,一起聊天,一起逛街,一起見我的朋友,一起見你的朋友,一起回憶自己的過去,一起探討兩個人的未來。在夜深人靜的校園,在喧喧嚷嚷的鬧市,在輕風拂過的江邊,一切都仿佛非常自然,有點像老夫老妻,好像一切都要塵埃落定。你是一個有想法的人,一個很有想法的人,你的想法甚至征服了我對你所有的不滿。其實我知道你,我的理性能夠做出正確的判斷,你是一個事業狂,你把人生中所有的事情都當作在談生意,你吝嗇付出自己的感情,你來見我,你用幾天的時間,你是要達到一個結果,我們根本就在談判,在最短的時間內達到一個比較滿意的談判結果,僅此而已。我,只是你人生中的一步棋,走完這步棋,你要花大精力面對的仍然是這個世界永遠逐之不完的名利金錢,我所欣賞的野心只會把自己送進萬劫不復的深淵。我是一個感性的人,又是一個怎么也擺脫不了虛榮心的感性的人。我不滿足于平穩的現狀,總想在這個社會驚天動地,我要成為這個世界的強者,可是,我個人的力量太小了,但我的想象力太豐富了!所以,不切自己實際的期望,根本上,我無法忍受這樣的人對自己的漠視,我根本無法和這樣的人和平共處。理性告訴我,和你的未來太多的不確定,太多的冒險,太多的不樂觀,于是,我們在一起相處了幾天后,斷斷續續地聯系了幾天后,各奔東西,我以為永遠都不會再聯系。

  可是,事隔幾個月,你突然又和我聯系了,教師節那天,你突然給我發短信,祝我節日快樂,更多的是驚訝和難以置信,還有激動。以為終生都不再聯系的人突然出現,這種感覺像死后復生,燃點了我的希望,雖然心底里理性告訴我還是不可能。很快,你給我打電話,我們好像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過,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工作中的感受,感情上的落寞和無可奈何,我們暢所欲言,但是再也不敢觸碰對未來縹緲的希望。我們刻意把對方當作普通朋友,可潛意識里卻好像都還留著余地,這給我們的交流帶來了不自然,這樣的關系太難于相處。

  有一天,我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說是你的朋友,要轉交東西給我,懷著忐忑和猜疑,原來是一大束鮮花,讓我高興和無法自處,我不知道如何對你表達才能夠正確引導我們的關系。這束鮮花,讓我不禁聯想起上一次你送我的那束,從相見到訣別,那束花甚至都沒有完全枯萎。當我覺得此生和你再不會相見,把那束正在枯萎的鮮花扔進垃圾桶的時候,我記得當時自己看那束花的最后的留戀的眼神。又是鮮花,我有一種隱隱的不祥的預感,也許我和你的關系就像鮮花一樣易于凋謝。當天晚上,你給我打電話了,我裝作責怪你,我說我們是普通朋友,不用送我花,其實,我是希望你能夠給我們的關系一點信心,可是你沒有,你不置可否,刻意回避我尖銳的問題。

  接下來,仍然是斷斷續續的聯系,甚至有一天,你說,你要來看我,我盼望著,但是你最終沒有來,我不知道為什么,你不是一個情緒化的人,也許,你也根本就不明白該怎么定位我們的關系。我開始疲憊,因為我不明白如何把握這樣一種模糊關系,更不明白這樣的關系到底會發展到什么方向,只是精疲力盡的維系著。當生活中遇到挫折時,我把你當作了依靠,當接到你的電話時,我重新激動起來,當有一段時間你沒和我聯系,我開始牽掛,我知道,我又開始對不切實際的東西的幻想,重復上次已經糾正的錯誤。一種理性的沖動,我要和你說清楚,我沒有能力再去浪費自己的感情。

  上個星期的一個晚上,你又給我打電話了,我問你,你覺得我們之間還有可能嗎?你用低沉的聲音說,應該不太可能。出于一種自尊,我趕快堅定地補充,我說,我也覺得不可能,我們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我問你,那你為什么覺得不可能,你說,因為你無法滿足我的感情需要,因為地理的原因,因為我們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我們都明白這所有的原因,可是,為什么你又要和我聯系?你說,因為,你現在可以交流的朋友太少了,覺得我這個人還不錯,而且對你很謙讓,也許,也許,像你這樣的人只要找一個小學文化的只是過日子不要去了解你、對感情沒有要求的人就夠了,就夠了!因為你沒有太多的精力花在感情問題上,好好的用心的去對待一個人,你要用所有的精力去做事業。做事業?拼命賺錢的可憐的美化!你說,也許不賺到一千萬,不應該考慮感情問題。我無言以對。是的,我們根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我們的人生再也不要有交點。

  從這一刻起,我對我們之間的關系徹底不抱希望了,所以,我說,那我們以后就不要再聯系了,和你相處讓我很疲憊。有一刻有一刻,你沒有說話,在我聽來,你的聲音好像更低沉了,你說,是嗎?其實我們只是交流而已。不過,你放心,我會按照你說的做的。對這一點,我毫不懷疑,因為我知道,你是一個自尊心非常強的人,但為什么我內心卻有一種強烈的失落和決絕的慘烈?也許,我應該留一絲余地,天下沒有不可能的事情,也許聯系多了,感情會自然而然的鞏固發展?但是,很快,我否定了,我根本無法想象和你相處的未來,我們走不到一起,盡管你的身上有很多我割舍不下的品質。話沒有說完,電話就突然斷了,你沒有再打過來,我想也沒有必要了,就這樣結束吧,讓我們的故事就這樣戛然而止吧,封存進記憶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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