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天才之論
次日辰時,余寒獨自漫步在歸墟之地,想著尋一塊心儀之地,練習劍氣。
約么一刻鐘的時間,余寒沿著一條小徑,來到了一處荒蕪之地。此地盡是怪石嶙峋,黃沙遍野,毫無一絲生機可言。又走了一段,余寒忽然發現,前方轉角處似有一絲綠意襲入眼簾。余寒小跑了過去,竟發現一片青青草地,遍布野草野花。若在往時,這野草野花再尋常不過了,甚至無人會去多看一眼??芍蒙磉@荒蕪之中,余寒竟覺得這野草野花竟有此般無限生機。
放眼望去,那一片青青草地上,一株不知名的野花赫然而立,竟比周圍的野草野花高出許多,筆直的莖稈周圍,數十枚生機勃勃的綠葉逐級而生,在其頂端,一朵鮮紅的花朵隨微風輕輕搖曳著,如舞亦如武,格外顯眼。
余寒不自覺,竟自顧自朝那株花兒走去。走近才發現,前方一個泉眼從地底冒出,圍成一個小小池塘,才養育了這一方野花野草。
余寒不禁感嘆道:“生命真是頑強,哪怕是這般荒蕪之地,只要有一絲上善之水,生命自能找到其蓬勃之路?!?p> 余寒俯下身子,欣賞了那株花兒些許,直到一個聲音從右側傳來:“有些生命,從出生之時便注定了,它將受萬眾矚目,就像你眼前這一朵紅花;而有些生命,出生之時便注定了,它只能充當陪襯,就像這紅花之下的數十枚綠葉;而更多的生命,出生之時便注定了,連充當陪襯的機會都沒有,只能接受無情地踐踏,就像你腳下這些野草野花。”
那聲音空靈之極,清澈之極,卻又含三分悲涼。余寒循聲望去,竟是一名出塵脫俗的女生端坐在野花野草之外的一塊巨石之上,應是在練氣。
一襲白衣,若雪;微風拂袂,似仙。發髻齊整,一絲一縷皆有章法。
余寒行禮道:“在下初到歸墟,只是尋一處靜謐之地練氣,無意叨擾姑娘,還請莫怪。只是姑娘剛剛這話,在下卻不敢茍同。”
“你便是余寒吧!”
“正是,不知姑娘…”
“輕舟是比我早入門幾個月的師兄。不知余寒師弟有何指教?”
“原來是師姐。指教不敢當,只是我覺得紅花也好,綠葉也罷,哪怕是仍任踩踏的野花野草,都是生命。生命不分高低,無關貴賤。只要是生命,存在的目的便只有一個,那便是蓬勃。野花野草為的是蓬勃,綠葉為蓬勃,紅花同樣為了蓬勃。雖然我們不知為何要蓬勃,但生命自會蓬勃。或許是為了長得更高,或許是為了開出更耀眼的紅花。成千上萬的野花野草,追求蓬勃之路,終究有一顆長得奇高;數十枚綠葉的爭相付出,終于開出這一朵紅花??墒侵灰辛诉@第一朵紅花,我相信,要不了多久,這里將遍地是這樣的紅花。”
“師兄雖然振振有詞,可一樣覺得這紅花更顯眼、更重要、更高人一等不是?”
“我并未覺得它更重要、更高人一等。我反而覺得這綠葉,這遍地野花野草更重要?!?p> “唬人的話誰不會說?我還覺得這石頭更重要呢!”
“我不唬人的。沒有這紅花,這綠葉一樣可以肆意生長,可要是沒了這綠葉,這紅花還能綻放嗎?你說誰更重要?”
“話雖如此,但是…”
“生命自會蓬勃,只是我們還不知生命為何蓬勃?;蛟S對遍地野花野草而言,看到這一株耀眼的紅花,也會發自內心的開心呢!或許看到將來滿地紅花的時候,它們會更加快樂呢!”
“子非野花,焉知野花之樂?”
“子非野花,焉知野花不樂?”
那白衣女子自知辯不過,氣得堵起小嘴道:“巧舌如簧!你們這些天才,怎么會懂我們這些普通人的煩惱?”
“師姐此言差矣。天才便如這紅花,或許能夠引領大荒變革。不過天才也只是汪洋大海中最高的那一朵浪花,真正推動這浪花的是下面的無邊海水,而這無邊海水正是由成千上萬普通人組成的。要是沒了這成千上萬的普通人,試問,那一朵浪花又能掀起多大的波瀾?”
“真心巧舌如簧,竟說得我啞口無言。既然那野花野草那么重要,你還肆意踐踏?還不趕緊出來!”
余寒摸摸后腦勺,傻笑道:“抱歉,抱歉。我這就出來?!?p> 明明剛剛還義正言辭的余寒突然變得這般傻頭傻腦的模樣,那白衣女子忍不住低頭捂嘴,輕輕一笑。
余寒躡手躡腳從草地里出來后,來到白衣女子跟前,行禮道:“不知師姐芳名?”
沒等白衣女子開口,身后有人大聲喊道:“她叫若云,是我師妹!”
余寒被嚇得一哆嗦,回頭一看,果然是胖師兄輕舟。
余寒無奈道:“胖師兄,你咋又一驚一乍的?之前我師尊被你嚇得一哆嗦,我還想嘲笑他,沒想到如今我也被你嚇得一哆嗦?!?p> “好你個余寒!昨天還跟江師妹卿卿我我,今天又來勾搭我師妹了!還敢叫我胖師兄?看我不教訓教訓你!”
“胖師兄,你可別血口噴人??!我只是找個靜謐之地練氣,偶然遇到若云師姐,聊了幾句,這‘勾搭’二字可別亂用啊!”
若云正經說道:“余寒師弟別見怪,這胖子雖然修行天賦奇高,可是他這嘴從來都是口無遮攔的。不瞞你說,我師父都快被他氣死了,而我們師弟師妹們,也早就習慣了。那句話怎么說的來著?上天給你開了一道門,就會為你關閉一扇窗?!?p> 輕舟輕聲朝若云說:“師妹,我這是在幫你,你怎么反而胳膊肘往外拐呢?還有,別當著外人面叫我胖子,我也是要面子的。”
若云嘆氣道:“哎!好不容易找個清靜之地,安靜練氣,你這胖子又來吵我。罷了,你們愛干嘛干嘛,我走了!”
像是送走了瘟神一般,輕舟似乎輕松了許多,他說:“師妹快些走吧!我怎么也得教訓一下這小子!”
若云剛跨出兩步,聽到輕舟這話,立馬又回頭道:“你原來是找余寒師弟打架的。給我到外面去打,要是破壞了這里的一花一草,定不饒你!”
輕舟只得拉著余寒往外走,一邊走一邊還悄悄對余寒說:“我這師妹啊,可是出奇的勤奮。除了吃飯睡覺,基本都是在練氣。只是天賦似乎差那么點意思,如今也只是剛入第四境??刹恢獮楹危瑤煾竻s對她疼愛有加,對我卻異常嚴厲,所以我根本不敢惹她?!?p> 余寒抿嘴一笑,心想:“有你這么個大活寶徒弟,不早早把你逐出師門都已經是客氣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