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優秀的花語店精英們，大家早上好！”

　　“好！好！好！”

　　狹窄的過道上擠著近二十個西裝筆挺的男男女女，陳遠的店長正在臺上開晨會，昂揚的聲音在店內回蕩，他試圖激勵在場的每一個經紀人。

　　陳遠站在人堆里敷衍地鼓著掌，每天都要接受熱血沸騰的洗禮，初次情緒還會隨著音量逐步增強，現在已經變得稀疏平常了。

　　結束了小型傳銷聚會后，陳遠旁邊圍著一群人，都是來瞻仰觀察者曼妙身姿的。

　　“這是什么品種的貓，好可愛啊！”

　　“我能摸摸嗎？”

　　“這是在哪買的，是孟買與布偶的串串嗎？”

　　“我前兩天買零食的時候，手滑買了幾袋進口貓糧，我又不養貓，要不你抽空來我家取走嘛。”

　　陳遠一臉問號，你手是有多滑，才能在食品區買到貓糧，面對眾人的殷切目光，他淡定的回答道：“撿的，不知品種，很兇不讓摸，光充電不吃貓糧。”

　　“？”

　　看著眾人一頭霧水，陳遠沒在解釋什么，只是把背包拎上，吩咐劉堅拿上牌子，出去駐守。

　　“怎么跑中鐵大廈來駐守了，還是這么偏僻的側門？”

　　陳遠在心里默數步數，大概朝西走六百多步就停下了，然后把印有“恒大翡翠城”的招牌放在路邊，隨便找了節樓梯坐下，便開始等客戶上門。

　　旁邊戴著黑框鏡架、相貌平平的是陳遠的師兄，他叫劉堅，比陳遠早來一個月，他們兩現在是黃金搭檔，做的業績五五分。

　　“別急啊，我縱觀全局，發現這里風水最好，最適合擺攤駐守了。”陳遠隨意安撫兩句，便掏出手機開始每日的消消樂。

　　“Unbelievable！”

　　隨著歡快的音響，劉堅就看到陳遠手機屏幕里冰塊刷刷的破裂，然后彈出通關的字樣，他撇了撇嘴，這種休閑游戲他初中就不玩了。

　　中鐵大廈的側門在一條偏僻的小街上，放眼望去沒兩個人，除了店鋪里依稀能看到人影，街上的行人一只手都數的過來。

　　這能接到客戶，我就從樓上……

　　劉堅剛想發誓，又想到前幾次的駐守，也是這樣偏僻，也是人煙稀少，但就是不知從哪來的客戶，好好的店面不去，非要跑角落里咨詢房子。

　　真是邪門，他拍了拍圓滾的肚皮，暗暗起誓：今天要是能開單，我就再改善伙食，多加兩個雞腿！

　　雖然這樣立誓了，劉堅還是不太相信幸運會臨幸自己，以防萬一，他掏出老式滑蓋手機，輕車熟路的打了兩個假帶看，他可不想因為數據問題再跑總監那述職。

　　有這兩個帶看，今天的數據考核又蒙混過關了，劉堅有點暗爽，只是手上的滑蓋手機又開始抽風了，游戲卡在初始界面不動，百分之九十九的進度條就是加載不進去。

　　“老子早晚換了你！”

　　劉堅將手機在臺階上磕了兩下，3.5英寸的屏幕閃了兩下徹底黑了，任由他怎么叫喚再也沒亮起來。

　　“媽的，幸好打了帶看，不然老子遲早要被你玩死。”

　　劉堅怒氣洶洶地將手機摔進口袋，他黑框鏡片下的小眼睛溜溜打著轉，尋找周邊的手機維修店，一般的維修店還修不了他手里的“老古董”，必須是經驗老道的師傅才行。

　　偏僻的小街顯然沒有專業維修店，劉堅有點喪氣，還要在這呆到下班，現在沒有手機，該玩什么呢？

　　眼神不知不覺被紅色背包里的黑貓吸引了，在店上的時候他就想摸兩下它的下巴，但圍上去的同事太多了，沒有下手的機會。

　　天知道他有多想抱著它，讓它趴在自己的大腿上休憩，然后趁機梳理它柔順的毛發，從上到下，從里到外。

　　恍惚間，劉堅的身軀極快地抖了一下，他的眼神逐漸饑渴，抑制自己熱烈的心情走向背包，蹲下拉開拉鏈，虔誠地將黑貓舉起來。

　　柔和的光芒在黑貓皮膚上流淌，像是給它加持了一道光圈，平淡的碧綠色眸子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劉堅，圣潔又冷漠。

　　陳遠瞟了一眼觀察者后，又低頭玩起了消消樂，此時屏幕上的冰塊還有6個，但是只有一步可走，他手指一滑，絢麗的消除動畫夾雜著連續的碰撞音效。

　　等到恭喜通關四個大字出現在屏幕上時，陳遠才抬起頭看向作死的劉堅。

　　看著他發顫的右手緩慢伸向觀察者，黑框眼鏡下蓬勃的情緒讓陳遠怎么也看不懂。

　　隨著一聲凄厲的慘叫，劉堅坐倒在地，觀察者被他拋出一道弧形，它保持波瀾不驚的目光，穩穩落在地面。

　　“它…它…裂開了！”

　　劉堅驚恐地指向黑貓，聲音因為恐懼變得尖利。

　　陳遠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塵，將觀察者抱回背包。

　　“我早上都說過，它很兇的，不讓外人摸。”

　　“這…這哪是兇啊，它根本就不是貓，它會裂開，就是…就是從頭裂成兩半…它從哪來的，你得趕緊丟掉……”

　　劉堅還沒說完，聲線又開始變形，他捂住嘴，深怕尖叫從嗓子眼沖出。

　　雖然沒有回頭，但是陳遠知道后背的觀察者又開始表演了。

　　現實生活里的陽光對它并沒有效果，但是它還是不喜歡曬太陽，平時就龜縮在陰暗的角落，然后用它那雙獨特眼睛觀察世界。

　　此刻觀察者的頭從中間分成兩半，像是被刀平整切開那般，曲面光滑細膩，沒有鮮血和內臟，有的只是深邃的黑。

　　劉堅低頭不敢再看，但是他還是忘不掉分裂頭顱上的那對妖綠眼珠，感覺整個人都被那兩束目光吸走。

　　陳遠有點頭疼，拍了拍劉堅抖成塞子的肩膀，扭頭瞪了一眼觀察者。

　　看著它飛快閉合裂縫，鉆進背包。

　　“好了，它跟你開玩笑的，振作起來，我們還要駐守簽單呢，你看嘛，我們的客人都來了。”

　　劉堅深吸兩口氣，將顫抖的心情平復，推了兩下眼鏡，才看清街角快步走來的中年大叔，他也是西裝革履，右手拿著一個褐色公文包。

　　他的目的性很明顯，就是自己身旁印著“恒大翡翠城”的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