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已然達成一致,便一前一后出了醉仙樓,臨走時,那黃衣女子還一臉笑意的看著他們,沈寧面上雖然不顯,但是耳朵卻已經悄然紅了。
今日倒也不算沒有收獲,雖然沒能循著前世的記憶驗證自己的猜想,但是好歹得到了一位暫時的盟友,往后行事想必也能方便一些。
沈寧如此想著,不知不覺便順著蕭離一行人走到了南街巷子的拐角處。
還未等沈寧言語,蕭離便轉身開口:“沈姑娘,為了感謝您的消息,也為了向之前對您的冒犯而賠罪,蕭某特意準備了一件見面禮送予姑娘,望姑娘笑納”。
沈寧連連擺手:“蕭公子,你我既然合作,那交換消息便是義務,何須所謂見面禮,你真是太客氣了”。
“沈姑娘,先別急著拒絕,這個見面禮不一般,蕭某斗膽猜測姑娘一定感興趣”。
沈寧聽他這樣一說,心里還真有點好奇,她跟著蕭離進了街角處的一家干果鋪。
蕭離沖柜臺前的老板點點頭,便開始上樓。
沈寧的目光在這二人身上打了個來回,心中思量:想必這便是蕭家在京城的暗樁之一。
上到二樓,蕭離打開了一間屋門,沈寧緊隨其后。
屋門在她身后輕輕闔上,沈寧方才發覺,原來之前見過的其他兩位公子都在這里。
屋子裝潢低調卻不失貴氣,繞過屏風,沈寧便看到了一個人。
沒錯!正是一個頭被麻袋罩的嚴嚴實實的人。
看身形,估摸著是個男子。
可是,蕭寒梧怎么會莫名其妙送給她一個人呢?
沈寧百思不得其解,只得疑惑的看著身旁人。
蕭寒梧大步上前,一把揭開了罩著頭的麻袋。
沈寧看了一眼,自覺并不認識。
心中的疑惑更深。
蕭寒梧似是知道沈寧的疑惑,主動開口解釋:“此人在醉仙樓旁的鋪子里,大放厥詞,言語間對沈姑娘多有不敬,在下觀這男子打扮,應當不是沈府的人,就是不知這人是受誰指使,來詆毀沈姑娘?”
此番解釋下來,沈寧心中早有猜測,但她還是想確認一二。
“蕭公子,不知你可否將這人弄醒,我有話要問。”
蕭寒梧點頭,一旁的顧七將早就準備好的水潑在這男人身上。
不多時,地上的人便悠悠轉醒。
等他看清自己身在何處,面上一片驚恐之色。
男人結結巴巴:“你們是誰?為何抓我?我告訴你們私自抓人是犯法的!還不快把我放了!”
男人說得話聽起來硬氣,但是語氣當中的惶恐是無論如何都遮掩不住。
顧七聽了,正要上前給這廝一點教訓,卻見蕭寒梧微微搖搖頭,眼神示意身旁的女子。
沈寧自是不知道身旁這兩人的眼神溝通。地上人醒來的時候,她便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這人身上。
沈寧:“倒是個懂法的?就是不知道隨意毀人聲譽,要判幾何啊?說,誰派你來的?”
男人心虛,但仍舊嘴硬:“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沈寧:“不知道?既然你這么嘴硬,那我看留著也沒什么用,不如就把舌頭割了喂狗,你說怎么樣?”
一邊說著,一邊拔下頭上的簪子。
玉簪一拔,沈寧的頭發再無固定,一頭青絲就這樣傾瀉而下,垂在腰間。
除了地上的男子,其他在場的三位,并不驚訝沈寧的女子身份,只是,少女的果決狠辣卻是讓人訝異不已。
林鶴咂舌,湊到顧七的身邊低聲說:“真是沒想到,這姑娘看起來這么文弱,處事倒是心狠手辣,果真人不可貌相”。
顧七不想接話,心想,這人又開始不分場合“胡言亂語”了。
而距離沈寧最近的蕭寒梧卻是雙手抱在胸前,微垂著眼,無人知曉他心中在思量什么。
唯有他自己一人知曉,少女散落的發絲,除了與自己的手背一觸即分,還帶來絲絲縷縷的馨香。
極淺淡的茉莉花香,極細微的的動靜,卻在此刻,在蕭寒梧的心上,
留下極深極重的痕跡。
盡管此時,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對一個僅僅只見過一面的女子,有著這樣沉重的感覺,就好像他們已經糾纏多年。
而此時的沈寧,絲毫不顧散落下來的頭發,彎下腰狠狠掰開男子的下巴,右手高高舉起簪子,惡狠狠道:
“說究竟是誰吩咐你的?不說,我就用簪子劃爛你的舌頭,在戳瞎你的眼睛!”
男子看著眼前披頭散發的女子,一副不管不顧的模樣,心中大駭,連忙大喊:“我說我說我說”。
沈寧見狀,松開手,直起腰來,不緊不慢的挽起頭發,重新將玉簪固定好。
男子狠狠咽了口吐沫,說:“我并不認識那個女子是誰,她給了我五十兩,吩咐我編造謠言去攻擊兵部尚書的大小姐沈寧,比如性格暴戾虐待下人,與家中小廝的風流韻事,總之內容越壞越好,若是范圍更廣,便再加五十兩”。
“那女子是何模樣?你可還記得?”沈寧冷冷開口。
“記得記得,那女子是長方圓臉,杏仁眼,聲音聽起來有些尖銳”。
“還有呢?”沈寧繼續逼問。
“還有,還有,對了,我當時留了個心眼,偷偷跟著她,那女子拐進了醉仙樓,門口的老鴇喚她綠茵”
果不其然,沈寧心想,自己前世無意間看到綠茵在這南街巷子出沒,今日本就是循著綠茵蹤跡而來。
綠茵已經被趕出府,一個婢子,哪里會有這么多銀錢來使喚別人,除非背后有人指使。
她從前是伺候云姨娘的,后來被云姨娘撥給了沈意,那幕后主使不是沈意就是云姨娘。
桃花宴在即,若是此時自己名聲有損,后果不堪設想。
自己不僅去不了宴會,而且以后怕是出嫁都會受到影響。等到沈家反應過來,謠言已經傳開,眾口鑠金,早已于事無補。
就算找到造謠源頭是綠茵又如何,她也能說是對自己懷恨在心,而能想出這么惡毒且不留痕跡的法子,只能是那位云姨娘了。
這位云姨娘,雖不掌家,但在府中名聲極好,對人和氣寬厚,說話滴水不漏,若不是自己身中紫蔓草之毒,與云姨娘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怕是自己也要被這表象騙了去。
蕭寒梧早在男子大喊大叫之時,便已經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此刻他眼神示意,顧七會意,一把薅起地上的男人,硬生生將他拖走,林鶴也緊跟著退出房間。
等沈寧反應過來,房間內只剩下他們二人。
蕭寒梧:“沈姑娘,對此事的幕后主使,想必心中早有猜測”。
“今日多謝蕭公子”。
“沈姑娘,不必客氣,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對了,沈姑娘也不必擔心,這人今日剛要作亂,就被我們察覺,其余人也都已打點過,不會對沈姑娘不利。”
沈寧抬眸,望向眼前俊美的少年,她原以為蕭寒梧會順勢問她心中猜測,卻不料想這人竟是選擇寬慰她。
這倒是讓沈寧悄悄松了口氣,并非是她不愿告知,是自己的思緒還未理清,若是貿然解釋,必有漏洞,重生之事太過詭異,暫且不足為外人道也。
“蕭公子,不管怎么說,今日你幫我良多,算上在醉仙樓替我掩蓋身份,我已經欠你兩個人情,你放心,我會盡快整理好我中毒經過,以供參考”。
沈寧緊接著:“蕭公子,今日天色已晚,我就先告辭了”。說罷,就要轉身離開。
蕭寒梧突然伸出手來,抓住少女的手腕,沈寧一個不察,腳步慌亂,竟然生生跌進男子的懷中。
沈寧一時呆住,她抬起頭,怔愣著,望向面前比她高出許多的男子,不知作何反應。
男子強壯有力的手臂緊緊的箍住少女的細腰,衣擺隨著動作摩挲糾纏,竟好似一對親密無間的戀人。
蕭寒梧暗惱,他急忙放開女子的皓腕,“抱歉,沈姑娘,是我冒犯,我只是想問問沈姑娘下次見面是何時”。
此話一出,蕭寒梧更覺不好,聽起來竟像是在找借口,不知沈姑娘心中該如何惱怒。
沈寧現下已經反映過來,“只是意外,蕭公子不必掛懷”。
蕭寒梧聽完,心中有些慶幸,但很快便被不知名的失落占據心神。
沈寧想了想:“蕭公子,我們不如約在五日后,還在這里如何?”
“好”。
話音剛落,沈寧便快速轉身離開,她怕蕭寒梧看出什么端倪。
可少女紅彤彤的臉頰早已泄露心事。
但是很快,心中的羞澀便被約定的喜悅給沖得七零八落。
今日真是意外的驚喜,這份“禮物”,她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