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冽的夏雨淅瀝瀝地打落在眾人身上,驅散開一些此地蒸騰著的酷熱。
趙麒等人悠悠醒來,慌忙坐起身來,看了看四周:遠處的樹林依舊撲倒了一片,身邊的松柏勉強站著身子,淵底仿佛經過一場惡戰。
“不知陣眼那邊的爭斗究竟是誰勝了?也不知道其他幾處的陣幡之物又被誰奪去了?萬事皆有造化啊!”黃道人習慣性地瞇眼捋著自己的須髯。
“世子!那箭囊呢?”這會阿九朝著趙麒問到。
趙麒一臉茫然,反復攤手,暗想著許是靈武之寶未曾選擇自己,震暈眾人以后遁走了。
“也罷,找我父親要緊。黃道長,還請仙師援手,我們再去里面探究一翻。”趙麒一臉懇切,隨后咬著銀牙補了一句,“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世子殿下,稍安勿躁!貧道剛剛觀望一番,這玉境屏障剛剛已經徹底破碎。”
黃道人伸手虛晃半圈,只見他面前似有晶瑩的清光粉塵散發出去。
閉眼沉吟片刻后,說道:“有兩股人馬正在過來!想來是唐國公手下的將軍尋過來了,世子殿下,我們還是在此地等待他們為好。”
話罷,半晌時間,只見是邵雍唐國公麾下的鷹揚衛統領李澤,以及統領斥候“山雀”的李思安,各自帶著一隊人馬尋了過來。
兩人見到是世子,趕忙問了事情原委,未有遲疑,便先指揮麾下好手先繼續重新往玉境陣眼處趕去,希望能夠發現些唐國公的線索。
“世子,你已經兩天沒有休息了,現在你家兩位將軍都來了,還是讓我阿爺護送你回國公府吧!”阿嬋雖然是第一次與趙麒認識,卻也不生分,倒是處處為他考慮。
“世子殿下,此處依舊透著種種古怪,若是遇上你們之前遇到的精怪猛獸反倒危險,既然我跟李將軍來了,必會找到國公,薛先生現在也在城主府,不如替我等傳個信給他,也好讓薛先生早早籌劃。”李思安寬慰道。
“也好,仰仗二位統領了,我等這就先回城傳信。”世子殿下經此一役,倒也干脆答應了。
雙方拜別。
在黃道人的引導下,趙麒、阿九、阿嬋走了不到半個時辰,便來了到之前眾人下陵淵的路口。
一路往上,路邊都有金吾衛和鷹揚衛的人在守著。
走回到北陵山的山腳處,便看到大隊的人馬駐扎等候著,眾人要了幾匹快馬,便匆匆往城中趕去。
國公府前殿是唐國公處理公務之所在,薛繼昌掌管十三司,這會也帶人在前殿的議事廳守候著。
見到世子等人回府,半顆心放下,趕忙將四人迎到廳內,四人又將這兩天的遭遇再向薛先生、趙颙等人講述了一遍,眾人皆是眉頭緊皺,思索久久。
“趙麒,你先去內府拜見下你祖母和母親,我們這邊商討下對策。”趙颙先安排世子等人離開了。
內院里,國公夫人劉氏和老夫人秦氏早早聽聞趙麒回來,站在廊下盼了許久才看到幾人蹣跚的身影。兩位夫人到底是權貴之妻,此時反倒鎮定。
與黃道人及其女兒阿嬋認識了一番后,又聽了幾人的講述,只說了一句:“多慮無用,幾位統領自然會想出對策,尋到你父親,先帶著仙師們去休息吧。”
阿九在一旁看著趙麒的母親和祖母面若鎮定,自然是欽佩萬分,卻也是又驚又懼。
偷偷拉了拉趙麒衣袖,示意帶著幾人先離開。
下人引著四人來到內院的一處偏殿休息,黃道人向其討要了黃符紙和朱砂,估計是臨時補充下神符,以備不時之需。
阿嬋第一次來唐國公府,看什么都稀奇,偏殿倒也夠大,阿嬋在殿內左瞧瞧右翻翻。
阿九跟在阿嬋后面,看著她翻弄了什么,便跟在她后面把翻弄的東西擺回原位。
趙麒則默默地來到東屋的一張書桌前坐下。
他反過手腕看著,手腕內側似乎多了一個紅色紋身,定睛細看:赫然便是之前朱厭陣幡位置出現的那個紅色箭囊的縮影!
趙麒其實早就發現了,只是剛剛不是細究這箭囊的時候,此刻歇下來才來得及端詳。
也不知趙麒存了什么心思,并沒有告訴黃道人,自己偷偷研究了起來。
卻也不知道此刻該怎么辦,亂投醫的直接運起家傳的少昊訣。
慢慢將體內真氣匯聚往手腕處,箭囊紋身真的起了反應。
一陣奪目的紅光直射趙麒雙眼,下意識的就讓趙麒閉上眼。
等到趙麒再次睜開雙眼,卻發現自己此時已經并不在國公府的內院了,阿嬋等人也不見了蹤影。
此時的他,走在一條通往前方城門的大道上,但感覺身體并不能被自己所控制,仿佛自己只是一個旁觀者,言行不是自己。
他感受到“自己”此刻的內心似乎十分驚恐,他在官道上奔跑著,氣喘吁吁的來到城門前,對著守城門的士兵說:“伊大哥,巨龍馬上要來了,你快去告訴城主吧!”
“傻小子,你是看志怪小說看傻了吧,出去了一趟遇到巨龍了?那你怎么沒被巨龍吃掉啊?天色不早啦,快回家吧,你阿娘該擔心你啦!”
城門士兵似乎認識自己,卻對自己的話滿不在乎,只以為是小孩子的囈語,哄著他離開。
他似乎早就想到會是這種結果,只得進城繼續走著。
“三郎!”他剛拐進一個巷子,突然被一聲呼喊叫住。
回頭一望,是一個中年的布衣婦女,“阿娘!你這是去哪兒?”
這是自己的母親?趙麒似乎還沒反應過來,被突如其來的遭遇恍了神。
“我去給劉嬸把這幾件縫好的衣裳送過去。你趕緊回家先,我一會就回來。”
“阿娘,我看到巨龍了,巨龍說夜里要來屠城,我們快跑吧!”
“你這傻孩子,在說什么胡話呢。趕緊回家歇息,你明兒還要早起,你忘了娘昨兒幫你去典當鋪找了四叔說情,隔壁街典當鋪的東家答應你從明天開始去那兒當學徒,你明天去的路上記得給東家帶一份豆花和油條,四叔說東家好這口。”
“知道了!”他埋下頭繼續往巷子里走著。
“三郎!”
走了沒幾步,突然又一人清脆地喊了自己一聲。
只見他抬了抬頭,看到是一個少女,正倚在自己門口,笑臉盈盈地看著自己。
“怎么不開心啊,三郎?”
“我說我看到巨龍了,你信我嗎?麗麗!”
面前的少女聽到自己的話,更是掩飾不住眼中的笑意。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你可是我的蓋世英雄,如果有巨龍的話,你肯定可以保護我,消滅它的。”少女咯咯地笑著。
“但首先,我還是希望三郎你能夠早點出師,早點在典當鋪當上伙計,就能早點攢錢娶我了!”
說完,少女并沒有等自己回復,便害羞地跑開了。
余暉落進城里,曬在城里的街道上,鋪上一層微黃。
回家的途中,不斷地有街坊鄰居在跟自己打招呼,他心中愈發糾結,腳步愈發沉重的踏入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