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男孩還在討價還價，“你看這書那么新，你轉手賣出去還能多掙點錢。還有這作業本，也是沒寫過的，再多給五塊錢。”

　　陳爺爺從口袋里面動作緩慢地掏出兩張五塊錢的紙幣，“這錢給你們，拿去買吃的，可不能再去網吧打游戲了。”

　　幾個孩子拿著紙幣走了，至于陳爺爺說的話能不能在他們心里留下痕跡，已經不重要了。

　　陳爺爺身型很瘦，頭發剪得很短，是個精神矍鑠的小老頭，手指撫在書本上，指骨凸起，他用手揚揚書本上面的灰塵，拿著書進了屋。

　　發現屋里的燈被打開了，鋪著灰色的水泥地，簡陋的家具一覽無遺，一張茶幾，兩張單人沙發，一個電視柜，電視機還是老式的，如這房子一樣老舊而厚重，電視柜的柜子里有一個DVD機，柜子里放著一些光碟，是一些老歌，老電影，墻壁上掛著陳遠凡從小時候到當兵后的畫像，后面還多了幾張陳遠兮的畫像。

　　陳遠兮正在里面的臥室寫作業，角落里面堆著一個小書架，上面有不少書，《拼音大全》，《小學生必須掌握的一百個生詞》，《格林童話》……

　　他身板坐的很直，握筆地姿勢也很正確，拇指與食指捏著鉛筆，筆頭架在中指的虎口處，一筆一劃的按照生詞本上臨摹，寫的很認真，臺燈昏黃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修長的睫毛在燈光下圈出一層陰影。

　　桌面收拾地很干凈，只有一個小的卷筆刀和兩只鉛筆。

　　“遠兮。”陳爺爺叫了他一聲。

　　“爺爺。”

　　“你看看這些你能不能用上。”

　　陳爺爺把手上的書本給陳遠兮。陳爺爺不識字，教不了陳遠兮，但每次別人過來賣書時，總是會把一些看著還能用的書本挑出來，留給陳遠兮。書架上的書便是這樣來的。

　　陳遠兮在東里小學讀書，小學里面有幼兒園，學費便宜，到年紀了，直接升入小學。東里巷的孩子都被安置被一個班，太小了，不予招收，配給他們老師是幾個教一年級的老師，偶爾過來上兩節，大多時候都是自由活動。

　　東里巷的人連教育都不允許擁有，東里巷從根爛起，卻未曾覺得有任何不對的地方。

　　陳遠兮挑了幾本，放在書架上面，書架上的書日益增多。

　　陳爺爺說：“等你上小學了，我們再打一個大書架，這個小書架裝不下我們遠兮的書了。”

　　“我們以后會換大房子的。”

　　陳爺爺笑著，摸摸陳遠兮的頭，“傷疼不疼，怎么又跟人打架了。”

　　在東里巷，打架是家常便飯，陳遠兮也不例外，經常會鼻青臉腫地回家，陳爺爺總會牽著他的手進門，從抽屜里面翻出棉簽和紅藥水，給他涂上去，不再說多余的話，這里的人都是這么過來的，痛著痛著就習慣了，就不會再痛了。

　　“爺爺，我涂過藥了，你不用擔心。”

　　“好，趕緊去寫作業吧。”

　　陳爺爺準備去做飯，陳遠兮站在門口，看著爺爺的背影，有些落寞。

　　說道：“爺爺，你記得明天去醫院檢查。”

　　陳爺爺有糖尿病，每個月都要花不少錢在上面，定期去醫院做檢查，明天就是去檢查的日子。

　　“爺爺知道了。”

　　“您別不舍得花錢，我可以不上幼兒園。”

　　幼兒園能教的東西，他自己也能自學。

　　這話早已經說過幾次了。

　　陳爺爺立馬不同意，板著臉，“這怎么行，你乖乖去上學，爺爺這病都十幾年了，我心里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