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煙一家在北方的四季更迭中,波瀾不驚的度過了三年時光。
這三年中,每年邱霓裳都會來一次,找寒煙玩,也給她帶來很多江南時興的小玩意兒,若不是邱霓裳每次拜訪,寒煙似乎都忘記了江南是個什么樣子。
頭兩年,邱霓裳每次來都要待上兩三個月,她教寒煙做煙火,寒煙教她識藥草,兩個人一起練功一起玩耍,好不開心。
穆涵和穆雪也會時不時的跑來探望。
每次他們來,寒煙都特別的高興,他們也很珍惜一起相聚的時光,大家都很默契,誰都不提那個烈火焚心的夜晚,好像他們本來就是這般生活著似的
沒有發生過任何的慘劇,也沒有任何讓他們刻骨銘心的仇恨。
寒煙一家和鎮子上的人都很熟,因為幾乎每個人都來過醫館看病,所以大家也都很喜歡他們一家人。
久而久之,寒煙他們家幾乎都不用怎么做飯了。
中午看診本來就很忙,時不時就有東家的來送點干糧,西家的來送點肉湯,還有街上一家開包子鋪的大娘,她的兒子頭年生了惡瘡,是寒煙給治好的。
至此之后大娘的兒子就三天兩頭來給送包子,還時不時的幫雪廬搬搬藥材,掃掃院子。
看大娘的意思好像要讓她的兒子來做幫工,秦漫雪想著收個小學徒倒也不錯。
怎奈他實在是靜不下心的性子,也不想學醫,索性就只是事情多的時候偶爾來幫幫忙罷了。
傍晚如果沒什么事,寒煙就和爹娘去后山練功,有時回來的晚,就見醫廬門口放著燒好的晚飯,看著就讓人心生溫暖。
寒煙也因此更加努力的學習醫術,想更好的回報這些善良的人們。
秦漫雪的醫術日益精湛,再加上寒煙這個助手,很快不只是鎮上,就連附近的鎮子,距離幾十里地甚至一百里地的地方,若有疑難雜癥,人們都會來求醫。
醫術高明雖可救死扶傷,可是這名氣一大了秦漫雪就總有些擔憂。
原本他們在這北方小鎮生活就是想暫時遠離世事,等到機會合適時奪回秘籍,交回無憂門,再重建鳳棲山莊。
可是那些惡人也不會就此罷休,如果被他們發現了行蹤,恐怕也不會放過寒煙一家。
有了這些擔心,秦漫雪便想和江名赫商量著可能是時候要換個地方居住了。
邱霓裳在第三年的夏天沒有來看寒煙,只是給她寫了一封含含混混的信,說她有些事情暫時不能來北方避暑。
這讓寒煙覺得很奇怪:霓裳一直是個有什么說什么的直性子,這次只說有事,到底是什么事讓她整個夏天都不能來?
寒煙不禁擔心起來。
邱霓裳沒來,邱烈自然也沒有過來,江名赫也有些狐疑,于是就讓寒煙和秦漫雪去邱烈的妹妹那里問個究竟,可惜她也不知道。
于是寒煙和江名赫分別給邱霓裳和邱烈寫了書信,各自詢問對方是否安好。
還沒有等到回信,在夏天的末尾反卻等到了邱烈和邱霓裳父女倆。
邱霓裳清瘦了好多,連圓圓的臉蛋都窄了下來,依舊是給寒煙帶了好多禮物。
寒煙趕緊趁她爹和自己阿爹敘舊的當兒把她拉到一邊。
不像往常她一到就忙著翻看她帶的禮物,而是很緊張的去搭她的脈。
邱霓裳笑著問道,“你干嘛?我又不是你的病人。”
號了脈并不覺得有什么問題,于是寒煙緊張兮兮的問霓裳,“快說,到底出什么事了?你整個人都瘦了呢。”
邱霓裳一聽笑的前仰后合,好不容易停下來了,看著寒煙緊張的樣子有點不忍心。
她解釋道“我真的沒什么事,阿爹最近的事情很多,忙著結交一些人走不開,至于我嘛,”說到這,她的臉有些泛紅,“我也是在等一個人回來,所以耽擱了來看你的時間。”
“什么人?竟讓你和你爹如此重視?”
“他的身份我也不太清楚,但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啊?這話從何說起?”
邱霓裳晚上沒走,住在寒煙家,給她講了自己的遭遇。
原來有一次她和霹靂堂的幾個女眷出去游山玩水,途中遇到了強盜,雖然帶了隨從,她們本身也都有功夫在身,可是架不住強盜人多勢眾。
正在危難之際,用邱霓裳的話說,一名長相猶如神仙般俊朗的公子和他的隨從從天而降,救了她和一眾女眷。
盡管她再三央求,這名神仙一樣的公子也未留姓名,只道自己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瀟灑離去。
回到家之后,邱霓裳茶不思飯不想的盼著能再遇到自己的恩人,還讓他爹撒下人手去找,可是,只憑她的描述,到哪里去找人。
相思愁煞人,只短短一個月她就瘦了許多。
霹靂堂主老年得女,寵的厲害,還真是差了手下人去她們當初遇險的地方細細打聽了。
的確是有人見過那位公子,據說衣著和談吐均似出自高貴人家,但是只聽周圍人稱呼其為公子,并不知姓甚名誰,聽說也是來游山玩水的。
未能解女兒的相思苦,霹靂堂主甚感內疚,但想著時間久了,自己的女兒自然也就淡忘了此事。
沒想到在一次外出中,邱烈自己竟然碰到了女兒口中提到的那位公子,而這位公子也是個對霹靂堂來講極其重要的人物。
至于為什么重要,邱霓裳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她唯一想知道的就是什么時候能再見到他。
就為這,她打算夏天不來北方避暑,也不來看自己的好姐妹了。
聽到這寒煙不禁撇了撇嘴,“哼,重色輕友啊重色輕友。”
邱霓裳羞赧一笑,“別這樣嘛,寒煙,你喜歡過人嗎?”
“沒有!”寒煙斷然答道,心下覺得自己的語氣有點重了。
果然,邱霓裳有點奇怪的問道,“你怎么好像有點生氣的樣子?突然就嚴肅了起來?你氣我不來看你嗎?”
“不是,”寒煙緩和了語氣,“我只是覺得有點遺憾呢,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樣的感覺。”
說到這里,她心口莫名一痛。
“霓裳變成大姑娘了呢,居然有心儀的人了,那你是不是很快就要和你的神仙哥哥成家,然后不再理我了?”
“哪有那么快!”邱霓裳用手指輕輕點了一下寒煙的鼻子尖,“這次我們就是想等他從外地回來,阿爹想和他商議一些事情,我也想借機跟他見一面,所以才拖到現在。”
“那你見著了?”寒煙其實也替她開心,心里有惦記的人是很溫暖的事,就像自己惦記著穆涵哥和雪姐姐還有霓裳。
哦,不對,霓裳的惦記和自己的惦記應該是不太一樣,她的那種好像更為熱烈和急迫,不像自己是一種緩慢的深厚的惦記。
“你笑什么呢,到底在沒在聽我說話啊!”
邱霓裳見寒煙走神了,推了她一把,“啊?聽著呢,我只是替你高興所以笑嘛。你見著了?也是,要是見不著你也不會來我這對吧?”
邱霓裳咯咯咯笑著,滿臉幸福的樣子。她們倆說說笑笑就到了深夜,兩個人也說累了,就都沉沉的睡了。
第二天一早,邱烈來拜訪,寒煙她們倆起得晚,還賴在床上呢,就隱隱聽見了外面的聲音漸漸提高了。
“邱兄這樣恐怕會引火燒身,甚至有可能會斷送霹靂堂萬年基業啊!”
“我知江老弟是為了我好,但這筆生意若能成,霹靂堂的發展將不可同日而語!”
“如為朝廷所掣肘,將來恐難輕易脫身,邱兄仍需三思!”
“他說話口無遮攔,邱兄千萬別介意。”
秦漫雪出來攔下了兩個人。寒煙和邱霓裳兩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但心里都有隱隱的不安。
這次邱霓裳和她爹因為本就來的晚,沒多久夏天也就過去了,所以早早就回了南方,不過寒煙隱隱覺得,可能與阿爹和堂主的爭論有些關系。

兔子洞里的魚
自己的心事有人傾訴,自己的快樂有人分享,即使生活艱難也會把波瀾的歲月過成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