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有您的信。”厲名池剛上朝回來,下人就趕緊將一封信遞了上來。
厲名池打開一看,是慕容陽明的信,只有寥寥數(shù)字,說有急事約他老地方見面,其它只字未提。
如期赴約,厲名池一進小酒館就看到角落里坐著兩個人,慕容陽明正臉朝著門口,而另一個卻是女子,背朝著門口。
慕容陽明站了起來,厲名池快步走進了酒館,“嫂嫂!多年不見,可好?”
厲名池驚訝不已,這么多年只有慕容陽明跟他保持聯(lián)系,這位嫂嫂從不露面,他知道這是為他好。
因為只要她一露面,就一定會勾起他當(dāng)年的傷心往事,也就一定會讓他想起自己的夫人,所以大家都刻意回避。
可這次突然出現(xiàn),他知道一定跟她有關(guān)。
來不及跟大家寒暄,厲名池就趕緊坐下,焦急地問道,“嫂嫂,可是她,她出了什么事?”厲名池一直都是個喜怒不形于色之人,能讓他如此緊張的,這世上也沒有幾人。
莊主夫人的表情有些復(fù)雜,思忖了一陣才開口說道,“具體事情到底是怎樣的,玉語也不甚清楚,因此她給你寫了封信,托我?guī)Ыo你。”
莊主夫人將信從懷中取出,遞給了厲名池。
厲名池匆匆看完了信,口里喃喃自語道,“怎么可能,這怎么可能......”他把視線從信上收回,看向慕容陽明,“大哥,這,這可會是真的?”
慕容陽明安慰道,“老弟,你先別激動,這么多年了,如果是真的,那就當(dāng)蒼天有眼,如若不是,你也要放平心態(tài)。”
“我前日去道觀里上香,順便看望玉語......”莊主夫人把事情經(jīng)過給厲名池講述了一番。
慕容陽明也接到,“機緣巧合,這孩子我們竟然比你先一步見過了。”
“什么?這又是怎么回事?”厲名池雖然早猜到慕容陽明的信里未提任何內(nèi)容就必有玄機,但卻無論如何沒想到竟會是如此大事。
三人在酒館聊了幾個時辰才散去。
厲名池在回府的路上只覺得心潮澎湃,滿腦子都是那封信的內(nèi)容還有慕容陽明兩夫妻說的話。“......金鎖的式樣我這輩子都不會忘,撿起來時雖然只看了一眼,卻也正好看到了那個軒字......”
“那年大水丟了孩兒,卻從未找到尸身,可我當(dāng)時心灰意冷,不敢再尋下去了......”
“他左臂上的胎記不知如今是否還在?他的長相,跟你年輕時頗為相似,只是眉宇間多了些戾氣。”
“他叫凌風(fēng),是皇城司新任指揮使,當(dāng)初誅殺前任指揮使凌徐清就是他一手促成,背后原因錯綜復(fù)雜,除了當(dāng)年鳳棲山莊的舊怨,他還被凌徐清下毒控制。”
“心思縝密,殺伐決斷,慕容山莊有人在武林大會時被殺,也疑似他下的手。”
厲名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也不知道是如何進的書房,只知道當(dāng)他理清思緒時已是子時了。
思緒雖然理清,但此事要如何證實他卻沒有想到一個行之有效的方法,除非,當(dāng)面問詢凌風(fēng)。
可宰相府和皇城司本就沒有什么來往,直接約見似乎有些唐突。
再加上從慕容山莊那里得到的消息來看,此人心機很深,若他并不是自己的兒子,會不會反而被其利用或者授人以口實?
可再一想,凌風(fēng)身中劇毒,如果自己不盡快確認(rèn),將來是否會追悔莫及?
厲名池思前想后,發(fā)現(xiàn)并無十分妥善之法。
他又把信打開,仔仔細細讀了一遍,再回憶起慕容陽明的話,發(fā)現(xiàn)這名叫寒煙的女子似乎是一切的關(guān)鍵。
從信中看,自己夫人對她很是喜愛,說她聰慧善良,年紀(jì)輕輕卻醫(yī)術(shù)高明,而據(jù)慕容陽明所述,這個寒煙也是凌風(fēng)之前謀劃刺殺凌徐清的主要原因之一。
可為何,對凌風(fēng)這么重要的人卻突然從他身邊逃走,以至于他不惜騷擾清修之地,一路追到了道觀?
難道真如慕容陽明講的那樣,因為他殺了寒煙情同兄妹的兒時伙伴嗎?
厲名池嘆了口氣,若真如此,可是因為自己這么多年沒有盡過父親的責(zé)任,所以讓他誤入歧途?這一點讓厲名池深覺內(nèi)疚。
他這一生,原本有個幸福的三口之家,可如今妻離子散,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
他一直認(rèn)為做官就該一心為民,沒有國家何來小家?他也曾頗以此為豪。
但如今回想,這豈非也是一種執(zhí)念?真是天意弄人啊!
想到此處,厲名池忍不住又提起了筆,給自己夫人寫了封信。
這是這么多年來他養(yǎng)成的習(xí)慣,只要心中思緒澎湃,他就會寫信告訴自己的夫人,雖然這些信從未曾遞送出去過。
寫到半路,他突然想到一個主意,既然大家都覺得那個叫寒煙的女子為人善良,而且看起來又是凌風(fēng)的軟肋,為何不讓她去幫忙探聽一下?
厲名池放下手里正在寫的這封信,又重新提筆修書一封,決定此事還是迂回處理比較妥當(dāng)。
塵緣道長接到信時猶豫了很久,她出家多年,實是不想再理俗世中的任何事。
可就像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一般,命運將寒煙送到了她眼前,這才會讓她再次見到那個金鎖。
她原本只想讓厲名池調(diào)查清楚之后他們可以父子相認(rèn),而自己,畢竟已是世外之人,斷不會再去期待什么母慈子孝的生活。
可自打自己的親筆信交到了莊主夫人的手上,她就一直有所盼望,盼望會有人來傳信給自己,說已經(jīng)證實那個叫凌風(fēng)的孩子便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兒子。
所以手中這封信,分量重得很,她不知道打開后會讀到什么內(nèi)容,也不知道自己該作何反應(yīng)。
思來想去,她去了大殿,跪在尊神面前,請求原諒,寬恕自己又動了貪嗔之心,又犯了看不穿之誡。
起身后,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深呼吸了一下,打開了那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