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風細雨,為這原本就陰冷的日子平添了幾許離愁。
厲名池終于鼓起勇氣,和凌風還有寒煙一起去道觀看望塵緣道長。
到了道觀門口,厲名池卻不肯進去,非要讓凌風和寒煙先行。
凌風本想再勸幾句,卻見寒煙朝自己使了個眼色,于是便不再說話,拎上東西和寒煙進了道觀。
寒煙幫凌風撐著傘,可卻只罩在了東西上,凌風半個肩膀都露在外面。
“煙兒,你這是不是太偏心了些?下著雨呢,你卻只管東西不管我。”
寒煙被他的裝腔作勢逗得笑出聲來,嗔怪地說道,“大雨你都不打傘,這毛毛雨淋一點有什么關系。再說了,離開道觀后這還是我第一次回來看望塵緣道長,東西弄得濕巴巴的多難看啊。”
看了眼凌風故意裝出的可憐相,寒煙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說道,“木頭哥哥,我發現其實你還是沉默寡言時比較可愛,現在話怎么這么多,唉。”
凌風索性站住不走了,“煙兒,你對我越來越不好了。”
寒煙吃吃笑著拍了一下凌風,“別鬧了,快走吧。”
自從和寒煙重歸于好,凌風變得比以前開朗了一些,雖然還是嚴肅的時候居多,但是和寒煙在一起時臉上時不時就會掛著笑。
兩人說說笑笑地進了道觀,塵緣道長早已在里面等候多時。
一看見塵緣道長寒煙就高興地跑了過去,拉著塵緣道長的胳膊撒嬌道,“道長,煙兒好想您啊!”
隨后又讓凌風把東西放下,一樣一樣的拿給塵緣道長看,還把吃的拆開,非要讓塵緣道長趕緊嘗嘗,安靜的禪室立刻變得熱鬧起來。
東西都拆完了,寒煙又拿了幾樣東西出去,說要去給小道姑們分,禪室只剩下凌風和塵緣道長。
塵緣道長上下打量了一下凌風,微笑著說道,“臉上的戾氣少了許多,整個人看著也開朗了,看來都是寒煙的功勞啊。”
“阿娘,遇到煙兒是啟軒的幸運,能在有生之年認回爹娘是啟軒的福氣,無需殺伐,啟軒在這世間也有立足之地,阿娘請放心。”
看塵緣道長微笑點頭,凌風又開口說道,“阿娘,啟軒知道修道之人不再牽掛紅塵俗世,但對于世俗之人的牽掛,是不是也不該予以阻攔呢?”
塵緣道長沒想到凌風會有如此一問,愣了一下答道,“道法自然,七情六欲為人之常情,自然不該阻攔。”
“那就好,阿爹就在觀外,阿娘見一下可好?”
塵緣道長很沒想到凌風話鋒一轉,來了這么一句,沉吟了片刻,塵緣道長開口道,“當年不見他倒是我狹隘了。”
凌風一聽塵緣道長這么說,立刻轉身就往外走,不一會就帶了厲名池進來,然后就離開去找寒煙了。
寒煙和凌風兩人打著傘漫步到后山,寒煙朝前一指說道,“就在那,第一次來道觀時,我在那站了很久。”
“這里的湖面不知為什么,總是圍繞著淡淡的霧氣,雖然很美,但總是讓人有種莫名的惆悵。”
凌風拉著寒煙的手走到寒煙說的那個地方,“有我在還惆悵?”
寒煙皺著鼻子笑出了聲,搖了搖頭又道,“雖然不惆悵了,但卻很感慨,我們浪費了那么多時光,現在終于在一起了,可是很快就要打仗了,連個安穩日子都沒過上......”
凌風沒說話,只是握緊了寒煙的手。直到雨下大了,兩人才回了道觀,寒煙又去找道姑們說話,凌風則回到了禪室里。
怕打擾到厲名池倆人,他先在門外偷聽了一會,發現里面沒有動靜,這才走了進去。
兩個人正默默地站著,見凌風進來了,厲名池開口說道,“軒兒,你不是有話要跟我們說?”
凌風看兩個人情緒并不激動,表情也都很淡然,這才放下心來,“爹,娘,我想選個良辰吉日迎娶煙兒過門,請爹娘首肯!”
塵緣道長笑著說道,“就等著你開口呢,一會你叫寒煙過來,我有樣東西要送她。”
凌風見厲名池略有遲疑,“阿爹可是有所顧慮?”
厲名池抬頭說道,“按理說你娶寒煙應該三書六禮,婚后也該住入宰相府,可圣上至今還不知我們這層關系,所以......”
“煙兒不會在意這些的。”凌風笑著回道,“我會去跟煙兒的爹娘講清楚其中的厲害關系,相信他們也會理解。”
“話雖如此,就是擔心委屈了人家姑娘,將來怕你會后悔啊。”厲名池還是有點猶豫。
“我倒是覺得寒煙是個爽快的孩子,”塵緣道長開口說道,“生逢亂世,二人又一起經歷了那么多,俗世的繁文縟節可有可無吧。”
“你娘說的也有道理,那不如找機會問問寒煙?”
“好,那我去找煙兒。”
看著凌風出了門,厲名池試探地問道,“你是不是想把當年......”
“正是。相信你也不會介意吧?”
“怎會,那是爹娘送你的東西,你一直帶在身上我已經是......”厲名池說不下去了。
塵緣道長看了厲名池一會,開口說道,“出家之人本該斷了七情六欲,可如今貧道......罷了,既然已是動了心念,再去掩飾便更是褻瀆了尊神,當年啟軒失蹤錯本在我......”
“錯在我,要不是......”
塵緣道長攔住了厲名池的話頭,“先聽我說完,因為這些話以后......我可能都不會再說了......是我無法承受愧疚,無法再面對你,才來這山中避世,拖累了你后半生。”
“這許多年修行,我參悟了很多,但總覺得欠了你一句抱歉,這也是我看不透的地方吧。”
“往后余生,惟愿你我各自安好,啟軒,也有他自己的路要走,我很欣慰,我們......”
塵緣道長沒有說出口的那后半句話,厲名池知道是什么,他雖然早料到是這個結局,但真的到了眼前卻仍然如鯁在喉。
“我懂,那......保重!”厲名池說完這話轉身出了禪室。
不能在玉語面前落淚,不能加重她的愧疚和負擔,厲名池在心里對自己說道,惟愿今后你我各自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