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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著秘密愛著你

藏著秘密愛著你

孫晟 著

  • 短篇

    類型
  • 2020-09-20上架
  • 73727

    已完結(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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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藏著秘密愛著你 孫晟 17254 2020-09-19 18:38:37

  (1)外景。大學的校園里——日景

  這是一座非常漂亮的新校區,白色的墻面、紅色的屋頂、還有淺灰色的層間線,向人們展示著學校在這個新世紀里向未來進發的決心。

  在一個宜人的秋日午后,張震同他的室友們一塊從學校圖書館回到了他們所住的寢室樓。

  (2)外景。大學男生宿舍樓的門廳——日景

  當他們走入宿舍樓的大門后,張震的室友,吳迪,發現了門廊左側放了一張長桌,桌子后面站著一位稍顯拘束的姑娘。

  吳迪

  (用他那輕浮地口吻向他的室友傳達著信息)

  瞧,震哥!那有個漂亮姑娘!

  張震和他的另一名室友,蔡統,一齊將頭擰向了左邊。秋日的暖陽滲透過窗上的百葉灑落在那女孩的全身,將她的略帶有古典美的容貌與身材完美地勾勒了出來。從她的面貌上可以看出,她并不感到自然,也許她正在完成的任務使她感到為難。她的目光向下,顯得羞怯,避免著與男生們的目光交互。

  吳迪

  走!讓我們過去看看!看看那姑娘在干啥?

  吳迪率先邁出了往左前進的步伐,當然,張震和蔡統還沒有給出他們的回復。

  張震

  (冷冷地回復道)

  要去你們去吧,我還有點事,先上樓了。

  張震一言不發的往右轉,走向了通往他們宿舍的樓梯間。

  吳迪諷刺地笑了一聲,之后便拽著蔡統走向了那張長桌。他顯得極為自信,自認為是對付女性的一名好手。

  (3)外景。門廳內的長桌旁——日景

  吳迪

  (靠著長桌向前探著身子)

  你是今年的新生吧?之前沒見過你。

  蔡統則在一旁默默著打量著這姑娘。他已經有了女朋友,但他仍然喜歡接觸漂亮的女孩子。

  那姑娘迅速地抬起頭來,快速了掃了他們一眼,然后張了張嘴,試圖說些什么,可是什么也沒說。然后她又將頭低了下來,臉上不曾露出過一絲表情,只是用她那潔白的右手指了指放在桌上的紙張。那是一張帶有表格框的A4紙,用來登記學生會納新的個人信息。

  吳迪

  (用調戲地語氣說道)

  喲!原來你是學生會的呀!

  說完之后吳迪笑了幾聲,將身子又向前探了一些。

  那姑娘又迅速地抬起了頭,冷冷地看了吳迪一眼,她那雙烏黑的大眼睛里充滿著她的不屑。這次她沒有張嘴,不過還是一聲沒吭,只是用手將桌上的紙往吳迪和蔡統的方向推了一些。

  吳迪

  (大笑了幾聲,蔡統也在一旁附和著)

  原來你不喜歡說話啊。看來你是個冷美人。哈哈!

  (在笑聲之后整理了下自己的表情,然后繼續說道)

  好,那今天我就正式加入你們的學生會。我叫吳迪,這是我的室友蔡統。你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還是沒說話,只是用她那長而纖細的手指指了指那張A4報名表上的一個欄位,“陳晨,建筑系一年級。”上面寫道。

  (4)內景。男生宿舍的房間內——日景

  幾分鐘后,當張震正在互聯網上查找著有關一個課題的相關資料時,宿舍門被打開了。

  吳迪推開了門,快速地進入宿舍,蔡統緊跟其后。

  聽到有響動,張震轉過身去,看到他的室友們進了門。

  吳迪一臉的壞笑,而蔡統則稍顯含蓄,不過還是能看得出他表情之下的欣喜。

  吳迪

  (興奮地說道,走到張震背后摟住了他的肩膀)

  震哥,你真不該早早地就上樓來。你都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么!

  雖然張震對吳迪這突如其來的動作稍微感到不快,可他仍然忍住了這股沖動,將它緊緊埋在了自己那副冷靜的面容下。

  張震

  (不以為然地問道)

  你們都做了什么?

  吳迪

  先別管這個!你不知道啊,那妹子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冷,但以我的經驗看來,她骨子里十有八九是個騷貨!

  張震無奈地笑了笑,經過了一年多的磨合,他已經對吳迪那套輕浮的表現相當適應了。

  張震

  (語氣中透露著一絲不屑)

  是不是所有不搭理你的女生在你眼里都是騷貨?

  吳迪

  震哥,你怎么知道她沒有打理我啦?我可是在女人堆里摸爬滾打長大的。蔡統,你來作證,那妹子剛才是不是有意地看了我兩眼?

  蔡統在一旁點了點頭。

  吳迪

  我保證,雖然她表面上一句話沒說,可是在心里面已經對我充滿了興趣。所以她才想讓我加入學生會。蔡統,你說對不對?

  蔡統又點了點頭。

  張震

  吳迪,是不是在你的世界里,所有女人都對你充滿了興趣?

  張震也樂了,他轉過身來正對著吳迪,看著他臉上那自我感覺良好的表情。

  吳迪

  (得意地吹噓道)

  那當然,在女人的世界里,我吳迪可是個戰無不勝的奇男子。我吳迪想泡的妹子,還沒有哪個能逃脫我的手掌心。

  吳迪拖了把椅子在張震身旁坐了下來。同時,在一旁的蔡統也湊了過來。

  蔡統

  是啊!那姑娘確實不錯,是個標準的美人胚子。震哥,你剛才真該抓住機會好好瞅瞅她。沒準她就是你的菜。

  蔡統剛才的那句話令吳迪感到有點不爽,他轉過頭狠狠地瞪了蔡統一眼,而這個眼神也使得蔡統緊緊閉上了嘴。

  張震

  省省吧!那姑娘怎么可能看得上我?還是我們的女士殺手有希望一些。

  張震面對著吳迪笑了笑,試圖去化解剛才尷尬的氛圍。

  吳迪

  哈哈!還是震哥有眼光。我打賭,不出三個禮拜,本少爺必能拿下那騷貨。到時候你們可都別吃醋哦?

  吳迪把椅子掉了個個,打開了自己的筆記本。

  (5)外景。校園外的燒烤攤——夜景

  三個星期之后的一個深夜,張震和他的室友們一行四人圍坐在一張矮桌周圍,屁股下面是一張張廉價的熟料板凳。桌子上已經堆滿了烤物的殘留,秋刀魚的骨頭,吃了一半的豬脆骨,雞骨頭,生蠔的殼,幾串韭菜,玉米芯子,還有四份茄子外殼。每個人身前還各自放著一瓶青島啤酒。

  此時吳迪已經是醉態已顯,紅著眼睛的他手握酒瓶,還不斷地給自己灌酒。

  蔡統在一旁不斷地勸著吳迪,讓他慢點喝。

  而坐在對面的張震和施聰則一言不發地望著遠方。

  張震

  少喝點吧!吳迪。別把自己喝傷了。不如意的事總會過去的。也許她就是不適合你。

  吳迪

  (放下手中的半瓶酒,用通紅的雙眼望著張震)

  震哥,你是不知道我的難受啊!為了那婊子,我加入了那破學生會,不時地參加那些無聊的活動,只為了能接近她。為了要到她的電話號碼,你不知道我買了多少禮物,托了多少人,終于從她的一個同班同學那要到了號碼。然后我就天天打她電話,想約她出來,每過幾天就買東西想送給她。結果呢?一開始她還接了我幾次電話,但都拒絕和我約會,到后來就直接掛我電話,連一丁點面子都不給我。有幾次還當著我的面把我新買的禮物扔在地上。你不知道當時我的心是有多痛啊!過去的這三個星期,我是受盡了這輩子所有的苦難,嘗遍了前半生從未遇到過的委屈,可那婊子卻連見我一面都不愿意,到后來都遠遠地躲著我,當我接近她的時候她就轉身去和身邊的人搭話,對我視而不見。你說,我這么做都是為了什么啊!

  吳迪突然哽咽了,淚水在他的眼睛里不停地打轉。

  張震

  (從他的塑料杯里小口地抿了下啤酒)

  行了,吳迪。你也該醒醒了!她是真對你不感興趣。你這么騷擾她肯定是適得其反,非但自討沒趣而且還給她帶來了不快。

  施聰

  (從桌上拿起了一串韭菜)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吳迪

  (既氣憤又無奈地說道)

  還能怎樣!當然只能放棄了。我還想給自己留點面子!不然我真要成為全系的笑話了。

  施聰

  那還挺尷尬的。我的意思是你們還得在學生會的活動中不時的見面。

  吳迪

  (快速地回應道)

  去他媽的學生會!老子今天已經退會了。也把她的號碼從通訊錄中給刪掉了。這輩子再也不想見到那婊子了。你們也幫我一個忙,從今往后不要去搭理那婊子,我不想我的兄弟中有誰和她有瓜葛。

  吳迪低下了頭,盯著自己的雙腳,手又不自主地拿起了放在身前的半瓶啤酒,把剩余的啤酒灌入自己的胃中。

  之后,張震、施聰和蔡統默默地吃著盤子里的燒烤,不時地抿一口杯子里的酒。吳迪則沒有心情吃東西,只是不停地朝嘴里灌酒,并不時滿口醉意地咒罵著陳晨。

  這時燒烤店老板來到了他們面前,他們是今晚最后一波客人,做完這筆生意后老板就打算收攤了。

  老板

  (拿著一塊帶有淡黃色斑跡的白色毛巾擦拭著自己被煙熏透的臉龐)

  小伙子們,今天可吃得愉快?

  施聰

  多謝老板了,這么晚還留下來招待我們。

  張震

  (舉起酒杯想向老板敬酒)

  東西烤得很棒,多謝老板了。

  吳迪一聲不吭,眼睛都不曾掃向老板。

  旁邊的蔡統則輕輕地拍打著吳迪的后背,想讓他那一身酒氣的室友好受一些。不過為了應付老板的問候,他轉過頭來朝老板做出了微笑的表情。

  看到桌上還剩了一點燒烤,老板熄掉了燒烤架的炭火,拿了根塑料椅和半打啤酒坐到了他們的桌旁。

  老板

  (放下了椅子和啤酒,在桌子旁邊坐了下來)

  小伙子們,這半打啤酒算我請你們的。正好你們是今天最后一筆生意。我也過來陪陪你們,和你們聊聊我前幾天親眼所見的事。

  施聰

  (抽出一個空塑料杯,放在老板面前,往里面斟滿了酒)

  多謝老板,您真是太客氣了。來,我敬老板一杯!

  施聰很快地喝光了自己杯里的啤酒。

  幾分鐘后,當張震和蔡統分別向老板敬完酒后,借著酒興,老板開始講述起他前些天的所見所聞。

  吳迪還是毫無反應地盯著地面,對老板的好意充耳不聞。

  老板

  就幾天前吧,就在這個位置,比現在早個兩三個小時,男男女女的有七八個人一塊吃燒烤。他們聊天的聲音很大,我在燒烤架前能聽個一清二楚。聽起來他們好像是來自同一個學生會,一起出來搞聚餐活動。

  (6)外景。校園外的燒烤攤——夜景

  燒烤攤旁的餐桌邊,七八個男女圍坐成一圈。桌上的燒烤不多,啤酒也沒有幾瓶。人群當中,陳晨尤為引人注目。

  坐在他斜對面的一個個頭挺高,長得精神,穿得行頭一看就是上檔次的男生突然站了起來。

  男生

  (臉漲得通紅地對陳晨說道)

  陳晨,這句話我已經憋在肚子里很久了。我是真心喜歡你,真心地想你和在一起。今天喝了點酒,就壯起膽向你表白。你就給我個準話,也好讓我少點折磨。

  陳晨先盯著那男生,看了幾秒鐘,然后一言不發地站了起來,轉過身就朝校門走去,連聲再見都沒和她的同伴們說,把那男生孤零零地晾在那里。

  燒烤店老板立馬跑了過去,只見那男生滿臉通紅,眼睛里冒著火。

  男生新開了一瓶酒,一股腦全給干光了,滿臉不服地和全桌人道了別,也轉身離去。不過他倒沒回學校,而是打了個電話,之后就叫了輛出租車走了。

  燒烤店老板在他們桌邊坐了下來。身邊的一個女生向他講起他們兩人的故事。

  女生

  她從高中起就是學校的校花,現在又是全系的系花,追求者總是不斷,可她一個都看不上,不斷著傷著小伙子們的心。他和她是同班同學,又是一個學生會的,那男生就一直對她有意思,還是遲遲沒有表示。因為他有女朋友,而且他女朋友也是個美女。他倆的家境都很好,感覺是門當戶對的一對,可是沒想到事情竟然會發展到這么尷尬的地步。

  (吃了口烤雞翅后又繼續說道)

  最近有個學長也在追求她,還追求地很瘋狂,不惜代價的那種,不過她都給冷冷地拒絕了。她眼光是真高,想來只有王子才能配得上她。

  (7)外景。校園外的燒烤攤——夜景

  老板

  (嘆了口氣后說道)

  那姑娘也真是不讓人省心。果真是應了那句話,叫什么來著?紅顏禍水?對對,紅顏禍水!

  吳迪似乎意識到了什么,猛地一下抬起頭來,惡狠狠地盯著老板,手緊握著空酒瓶子。

  蔡統發現了吳迪這一反應,用手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冷靜下來,并向張震和施聰使眼色,讓他們也注意到吳迪的情緒變化。

  老板并沒有注意到怒火中燒的吳迪,講完故事的他一臉滿足地干光了自己杯中的啤酒,然后就起身向他的客人們道別。

  老板

  你們慢慢吃,剩下的酒也慢慢喝,我先去收拾東西了,快要收攤了。

  當老板回到燒烤架前開始清洗烤架時,吳迪把剩下的啤酒一次性都開了開。

  吳迪

  今天誰都不許早走,你們都得留下來陪我喝!

  其余三人沒有回話,就默默地陪吳迪喝起酒來。

  那一晚,吳迪喝得爛醉,在回宿舍的路上吐得不省人事。施聰一路上扶著他。

  (8)內景。男生宿舍里——夜景

  都躺上床后,只有張震遲遲不能入睡,他雙眼望著宿舍的天花板,靜靜地等著時間流逝。

  (9)外景。校園的湖畔——日景

  幾周后,已是深秋,紅色的落葉鋪滿了草坪。

  在這個有些微涼的下午,張震和施聰盤坐在校園的湖畔,大號的速寫本攤開在他們的大腿上。

  在自己的速寫本上,施聰飛快地動筆勾勒著遠處的景色。速寫,對他來說,簡直就像是一種本能。他不需做太多思考,手和眼睛極其自然地指導著手中的那支一次性針管筆,讓筆尖在厚厚的速寫紙上輕快地舞蹈。

  而張震,不同于他的室友,則遲遲不肯動筆。他并沒有像施聰那般的幸運,速寫對他來說更像是一件苦差事。通過長期十分艱苦的努力,張震已經從入門達到了現在半精通的水平。可是即使如此,每次畫一幅新的速寫之前,他總要畫很長的時間去研究構圖、比例、透視等速寫的基本要素。他畫得很慢,下每一筆的時候都要考慮一會。

  當施聰的鋼筆線條快填滿了半張速寫紙時,張震,身穿著一套稍顯陳舊的運動服,仍然在一絲不茍地凝視著遠方,湛藍的天空,深綠色的遠山,數棟挺拔又不失優雅的教學樓,以及近景處靜宜的湖面,這些都成為了他的觀察對象。

  過了一會,也許是對自己的手和眼睛擁有了足夠的自信,張震從他的帆布包中取出了一支削得很尖的2B鉛筆,十分認真的開始在紙上打起了草稿。他先在橫向拉了條直線,勾勒出天空和地面的比例,然后不緊不慢地將那幾棟教學樓畫在了畫紙的中央;在確定了這幾棟樓比例是否合適后,他又在樓棟之后補上了遠山;然后,他又在已存在的地平線下畫了一條微微彎曲的曲線,來定位出湖面的邊緣;之后他沒有用鉛筆去為湖面打草稿,而是將那塊整片的留白。在做完了這一切后,張震將速寫本舉了起來,伸直了手臂將草稿圖拉至了離自己眼睛一臂遠處,仔細地端詳著整個圖面。

  這時,觀察到他室友的進度,施聰暫時打住了在紙張上飛速舞動的筆尖,向張震的速寫本掃了一眼。

  施聰

  不錯啊,張震。可以開始上鋼筆了。

  張震回過頭來,稍顯不自信地對著施聰笑了笑。

  幾秒之后,張震便將腦袋轉了回去,又從帆布包中取出了一支二手的注墨式針管筆,小心地拔出筆套,在盯著筆尖猶豫了一會后,便開始一筆一畫地在鉛筆勾勒出的草稿圖上上起了鋼筆線條。大多時候他只是埋著頭畫著圖,隔一段時間會抬起頭核實著眼前的景色。漸漸地,隨著紙面上的鋼筆線條越來越多,圖面上的那幾棟教學樓開始有了生機。這鼓舞著張震,使他慢慢地加快了落筆的速度。

  此時施聰已經完成了他的速寫,一幅構圖精美,線條老練的好作品。不過他對這幅作品卻感到有些不以為然,在草草地掃了一眼后就合上了速寫本,將他扔進了他的皮質斜挎包里。

  畫完速寫后,施聰可不想歇著,他很快從包里取出了一本嶄新的英文小說,將挎包墊在自己的腦袋之下,躺于草坪之上開始閱讀起那本小說。

  全身心地投入在他的速寫之中,張震已經顧不上從湖面吹來的陣陣冷風,他低著頭,手不停地移動著,甚至有點享受這創作的過程。可是突然,他停下了筆,直覺告訴他有雙陌生的眼睛正在他背后注視著他。他毫不猶豫地轉過頭去,想看看那個陌生的旁觀者是誰。

  是個女生,不過他沒有機會看清她的臉。當他轉過頭去后那女生已經轉過了身,迅速地跑離了草坪。張震只能看到她的背影,一頭微卷的長發,一身淺藍色的印花長裙,深棕色的皮質外套,黑色的帆布鞋。秋風拂起了她的長發和長裙,溫和的陽光照在她的背上,將她纖細的身姿襯托得十分撩人。這時張震已經從草坪上站了起來,施聰也放下小說,先望了望他的室友,然后又翻了個身望了望張震目光所注視的方向,但他倆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做,只是靜靜地看著那女生消失在他們的視野之中。

  (9)內景。圖書館大廳——日景

  周日的上午,現代而又宏偉的圖書館的大廳,陽光通過樓頂上的天窗散落在白色大理石的地面上,空氣中粉塵在陽光的照射下慢慢地浮動著,就像海洋中的浮游生物。

  已近正午,圖書館里只有零星的一些學生,幾個在書架前搜尋著他們正在尋找的書籍,另外幾個坐在空空蕩蕩的書桌旁,身前各放著一本攤開的書,正認真地做著筆記,還有兩個正搭坐著自動扶梯,從圖書館的二樓下到大廳,他們沒有背書包。

  當那兩個學生進入到自動旋轉門時,張震背著他那有些破舊的帆布包也從室外進入到旋轉門內。他看了眼那兩個正要去吃午飯的學生,發現自己并不認識他們。

  進入到圖書館后,張震并沒有在大廳內多做停留,他只是抬了下頭,花了幾秒鐘仰望了下這大廳之上六層樓高的通高空間,然后嘆了口氣,之后便邁步走向在兩部自動扶梯正中,寬數米的大理石臺階。

  圖書館的建筑學區設置在整棟樓的頂層,而六層樓的層高顯然對于身材健碩的張震來說不是什么問題。他長期堅持體育鍛煉,保持著勻稱又富有線條的體型。

  (10)內景。圖書館頂層——日景

  不多時,張震便到達了圖書館的頂層。

  他先稍微緩了口氣,希望平緩一下已經加快的心跳,然后他轉身望向了他最熟悉的建筑學區,沒看到有其他人,只是在自習桌上發現了一個中等大小的白色布質書包。

  他邁開步子朝建筑學區走去,并同時卸下背在身后的帆布包,在經過書桌時將它擱在了一把靠近走道的椅子上。然后他翻開了他的帆布包,從里面取出了一本巴掌大小的記事本,將它翻開,里面密密麻麻做滿了筆記。

  張震把記事本翻到了留有筆記的最后一頁,上面記著一串書名,有一些是著重介紹現代建筑的雜志,另外一些是國外建筑學者所著的理論書籍,每個書名后面都標有它們在書架上所處的位置。

  (11)內景。圖書館建筑區書架前——日景

  一手握著翻開的記事本,張震十分利索地來到了書架前,開始尋找他所尋覓的書籍。當每找到一本書籍后,張震就會在記事本上的書名后面打個勾,然后將書擱在小臂和腹部之上,以便自己去尋找書單上的下一本書。當他的胸前擱有五、六本大開本建筑雜志后,張震將沉甸甸的雜志堆到了一個半空的書架上,想先緩一緩。

  而正當他將雜志放在書架之時,他的眼睛發現了一件熟悉的物件。在那個半空書架的另一側,那件幾天前曾闖入他眼簾的深棕色皮衣又出現了。它被披在了一位身材苗條,甚至有些單薄的女生身上。還是一頭微卷的長發,只是這次皮衣之下并非是一席印花長裙,而是一件干凈的白體恤。那女生靠著她身后的書架,雙手托著一本厚厚的書籍,正在認真地閱讀書里的內容。書正好擋住了她的臉。

  在凝視了那女生好幾秒之后,張震往前邁了一步,但在猶豫了幾秒鐘后又收回了步子。

  這樣反反復復幾次之后,張震終于鼓起勇氣,邁開步子繞過了他面前的書架,靜悄悄地來到了那女生的身旁。

  張震

  (輕輕地拍了拍那女生的肩膀,用略微顫抖的聲音說道)

  同學,你好。我想我應該在前幾天的一個下午見過你。

  女生雙手一滑,那本厚厚的書就重重地砸在她的雙腳跟前。她今天穿了一條藍色修身牛仔褲,腳上是一雙不沾一點泥巴的運動鞋。然后她就猛地轉過身來,正對著張震,臉上帶有顯而易見的怒氣。

  張震

  (局促不安地低下了頭,道歉道)

  啊,真對不起。剛才真沒想到會嚇到你。

  他急忙抬起頭來,擠出了一個尷尬的微笑,以表達他真誠的歉意。

  那女生就是陳晨,那個傷透了無數男生心的姑娘。

  陳晨一聲不吭,雙眼直盯盯地看著張晨,令他感到十分的不舒服。他真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就這樣,他倆僵持了好一會,直到張晨蹲下身去撿起了那本掉落的書,并將它雙手遞還給陳晨。

  陳晨接過書本,隨即將它擱在了書架上,她的雙眼仍然盯在張晨的臉上。

  張震

  (掛著一副既尷尬又充滿歉意的表情,急促地說道)

  是因為我好奇。我好奇是什么樣的女生會駐足觀望當時正在畫速寫的我們。于是我就過來想向你打個招呼,除此之外沒有別的意思。

  陳晨

  (語氣急促地說道)

  是的,那天你看到的是我。我不想打擾你們,所以沒有靠得太近。

  張震

  別在意,你當時并沒有打擾到我們。我的室友當時已經畫完了,正在讀小說,而我當時也正想緩口氣。

  陳晨

  我不會在意的。我沒做錯任何事。

  張震

  是啊,是我當時不應該轉過頭來發現你。當時一定也把你給嚇到了吧?

  陳晨

  (猶豫了一會,說道)

  讓我看看你畫的畫。你有把本子帶在身邊吧!

  張震

  嗯,在我的書包里。不過我畫的不是很在行,你想要看畫的話最好看看我室友畫的畫,他叫施聰,是個天才,不需要花多大功夫就能拿出一幅好作品。畫畫是這樣,做設計也是這樣。

  陳晨

  看過他的畫了。老師會定期把他的畫拿給我們傳閱。告訴我們他的畫是建筑速寫的范本。

  (停頓了一下,用腳尖搓了搓地面)

  可是,我就是想看你的畫。把它們給我看看。

  (12)內景。圖書館建筑區自習桌前——日景

  之后張震沒有回話,就像是接到了不可違抗的命令。他轉過身帶著陳晨來到了他的帆布包跟前。他將書包拎起來放在自習桌上,掀開包蓋從書包里取出他那本厚厚的速寫本。速寫本的封皮很新,可見買了并沒有多久,而且保養得也很好。然后張震便將速寫本用雙手鄭重地遞給了陳晨。

  接過速寫本后,陳晨就快速移步到那只白色布質書包前,坐在了椅子上,把速寫本放在了自己的胸前。張震也跟著陳晨來到了她身旁,他并沒有坐下,而是默不作聲地站在一旁,看著陳晨小心翼翼地翻開他的速寫本。

  任由那微卷的長發自然地披在她那雪白又纖細的脖頸之上,陳晨低下頭去開始認真地翻看起速寫本里的每一幅畫。從第一頁到畫有畫作的最后一頁,張震的畫作以臨摹為主,當然也有不少數量的寫生,但都是鋼筆速寫,而每張速寫的底圖上總能發現淡淡的還未被完全擦去的鉛筆稿;畫作的主體有些是西方古建筑,有些是現代建筑,還有一些是自然風景。雖然形式不同,題材也不相仿,不過那些畫都有個共同點,就是每個線條都畫得很認真。即使整體上張震的速寫沒有施聰的畫那樣的渾然天成,但卻有一種特有的執著。

  不知不覺中她已經翻到了速寫本的后半部分,并且停留在倒數第三張畫上,那幅畫正是前幾天張震的寫生作品。用剛才看張震相同的眼神,陳晨盯著那副畫看了好久,并伸出手用她纖細的手指輕輕觸摸著那些剛硬的線條。之后她便合上了速寫本,并沒有去看留在后面的幾幅臨摹。

  陳晨

  (斟酌地說道)

  你的眼睛,它們能看到特別的東西。

  張震

  (彎下腰,接過陳晨遞過來的速寫本)

  你這樣認為嗎?

  陳晨

  嗯,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張震

  還是頭一次有人告訴我這些。我自己也不清楚。

  陳晨

  你畫得很好。不像你室友的那些畫。但畫得很好。我希望也有一天能畫得像你一樣好。

  張震

  (彎一手托著桌子,身子側倚在上面)

  你一定可以的。我其實沒什么天賦,剛開始的時候畫得很糟糕,畫的東西都見不得人。都是靠不斷的練習和施聰的指點才慢慢有點樣子。我覺得只要你肯下功夫,肯定能畫得比我好。

  然后他立刻發覺自己的動作有些不雅觀,于是他調直了身姿,站得筆挺。

  陳晨

  (突然轉過頭來,面朝張震,快速地說道)

  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叫陳晨。

  張震

  (猶豫了一段時間后才緩緩答道)

  我叫張震,地震的震。其實我在一個多月前見過你一次。當時是下午,你站在我們宿舍樓門廊的一端。

  陳晨沒有回應,只是直盯盯地看著張震,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張震

  我當時和我的兩個室友在一起。哦,對了。我要代表我的室友向你道歉,他之前一定給你帶來了很多的不愉快。

  陳晨的臉上劃過了一絲疑惑,不過她很快明白了張震指的人是誰。

  陳晨

  原來你是那個瘋子的室友。真希望你沒提這些。

  張震

  (又一次低下了頭,回避著陳晨的眼神)

  啊,真對不起,我又做了件不該做的事。我不該讓你再一次回想起那些不愉快的回憶。我不是一個善于交際的人。

  陳晨沒有回話,只是轉過頭去整理她的書包,準備離開圖書館去吃午飯。看到陳晨的動作,張震意識到他們倆的對話已經來到了結尾處。

  張震

  好吧,你先忙吧。我就不打擾你了。我還有幾本書要找,那我就先回書架那去了。

  陳晨還是沒有回話,只是站起來轉過身又看了張震一眼,然后就徑直一人走向了自動扶梯,再一次給張震留下了一個難以忘懷的背影。

  (13)內景。寬敞而又明亮的食堂大廳里——日景

  第二天,有大約三千人正在同時用餐,還有不少學生正在排隊領菜。在比較靠近食物柜臺的一張餐桌旁,張震和他的室友們正坐在那里。餐桌上,他們身前,放著各自的飯菜。吳迪的餐盤里放有油爆蝦,紅燒肉,還有尖椒牛柳;而放在張震跟前的是再普通不過的三個素菜,只是其中一份青菜中有些許的肉末。

  張震、施聰坐在一側默默地吃著飯,吳迪說得興起,而蔡統則在一旁認真地聽著。

  吳迪

  (嘴里一邊嚼著一只油爆蝦)

  跟你們說吧,我們得找一天去新聞系逛逛。那里的小妞可全是長相標致、身材火辣的美女。上周五我和我一哥們去旁聽了他們的一節課,結果我們整節課都盯著那些小妞一個個的看。聽說她們可開放了,特別玩得開,只有你不敢想的,沒有她們不敢做的。

  蔡統聽得入神,而張震則毫無表情。

  施聰

  (放下飯碗,在一旁調侃道)

  看來你恢復得挺快嘛!吳迪。我當時還以為你會消沉一段時間呢。

  吳迪

  (惡狠狠地說道)

  別在我面前提起那婊子了!她跟新聞系那些小妞們比起來什么都不是,假裝清高的騷貨。我倒要看看她到底能演多久!

  接著,他把整只油爆蝦嚼的稀爛,連殼帶頭一股腦都吞進了肚子里。

  施聰

  (試圖平復吳迪怒火中燒的情緒)

  好了,好了,吳少。知道你行,少女殺手的稱號知道不是白來的。

  (14)內景。食堂的打菜窗口前——日景

  而正在這時,在張震的視野中出現了陳晨的身影。在一個室友的陪同下,她正在窗口前等著拿她打包的飯菜。食堂里嘈雜的噪聲讓她感到不耐煩,她只好靠和她室友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來轉移注意力。

  陳晨室友

  這周末都去哪了,陳晨?

  陳晨

  (快速地答道)

  就待在學校了。我爸媽去法國參加一個學術研討會,家里沒人。

  陳晨室友

  哦,我和我男朋友去了趟市里。逛了街,看了場電影,然后晚上就住在市里,沒回學校。

  陳晨

  是嗎?希望他是個好人。

  陳晨室友

  恩,他可貼心了。逛街的時候給我買了好多暖身貼,怕我凍著。你說現在還沒到冬天呢,他就幫我準備起來了。他是不是很貼心?

  陳晨

  聽起來像。

  這時,陳晨和她室友打包的飯菜已經準備好了。陳晨取了打包好的飯菜,轉過身去,正好撞上張震的目光。

  看到陳晨發現了自己,張震尷尬地轉移了視線,試圖把注意力移回到正在大放厥詞的吳迪身上,可是他的腦海里卻滿是陳晨那毫無畏懼的雙眼和她那動人的背影。

  (15)內景。食堂的餐桌邊上——日景

  吳迪

  (講得越來越興起,唾沫橫飛,拳頭緊緊地握著那雙一次性筷子)

  你們信不信,只要給我一個學期,我吳迪保證,我一定能睡遍半個新聞系。在征服女人方面,我吳迪可是天下無敵……

  (16)內景。食堂的打菜窗口前——日景

  當張震轉過頭去之后,一絲笑容掠過了陳晨的臉龐,她的嘴角微微上揚,眼神中透露出難得的輕快。雖然這表情只維持了不到一秒鐘,她的室友還是敏銳地發現了這一變化。

  陳晨室友

  (用手肘拱了拱陳晨的腰)

  怎么了?看到心上人了?

  陳晨

  (冷冷地回道)

  什么都沒有。快走吧。

  之后她便轉身朝食堂出口快步走去。

  (17)內景。食堂的餐桌邊上——日景

  當張震再次轉過頭來去尋找陳晨的身影時,她和她的室友已經朝出口走了一段距離。留給他的還是那個似曾相識卻略有不同的背影。他望著她們離去的身影,直到她們走出食堂后才回過神來。吳迪還是在吹噓著自己。

  吳迪

  ……我前女友,阿倩,就是受不了我和其他姑娘的曖昧,天天吃醋,所以到后來沒辦法,我只好和她分手。其實她長得還是不錯的,雖然比不上新聞系的那幫小妞,不過還是那種只要你看一眼,就會有反應的妹子。我還挺懷念她的……

  坐在張震身旁的施聰察覺到了他室友的異樣,他在瞟了陳晨背影一眼后就明白了張震漂移不定的目光。不過他什么也沒說,只是微笑地看了張震一眼,就轉過頭去繼續聽吳迪那有些不堪入耳的自我炫耀。

  (18)內景。男生宿舍內——夜景

  躺在宿舍自己的床上,張震再一次久久無法入眠。他不是輾轉反側就是雙眼盯著天花板,胸口感到的是比平時快得多的心跳。

  (19)內景。男生宿舍內——日景

  窗外天色漸漸地在變亮,深藍色天空的盡頭出現了一縷橙粉色的朝霞。

  一夜未眠的張震從床上坐了起來,揉了揉自己的雙眼和臉頰,然后靜悄悄地從床上爬到了地面。

  沒有披上外套,身穿短袖短褲的他打開了陽臺的門,在涼颼颼的冷風中打開了自來水龍頭。

  他先往自己的口中灌了了一口涼水,漱了漱口之后就將水吐在了洗水池中,然后用雙手盛了一把冷水往自己的臉上撲,并重復做了好幾次這一動作。

  和一開始的渾渾噩噩不同,現在稍微有些清醒的張震轉過身去,望了望天空盡頭的朝霞,臉上浮現出一絲欣然的笑容。之后,張震從陽臺回到屋內,換上了一身他常穿的運動服,輕輕地打開了宿舍的房門,快步走向了通往地面的樓梯間。

  (20)外景。清晨的校園內——日景

  在這個深秋清晨的冷風中,沒有陽光照射的湖面一片漆黑,似乎像是一面隱藏著無數秘密的魔鏡;人工湖周圍人行道兩側的植物的葉子上掛著沒有蒸發掉的露水;湖一側的教學樓全都沒有生氣的暗著燈,只有它們背后的遠山上,幾棟農民居住的小屋已經亮起了燈。

  張震以恒定地速度繞著校園中央的人工湖進行著晨跑。汗水緩緩地從他的額頭流向他的臉頰,他的喘息聲也聽起來越來越劇烈。

  在湖畔的一條長凳旁,氣喘吁吁的張震停下了腳步,躬下身子,雙手托膝,汗水從他的額頭一滴一滴地掉落到剛剛修剪過的草坪上。

  大口喘氣了一會后,張震從口袋里掏出一塊有點發黃的手帕,抹掉了臉上和脖子上的汗水,然后又朝天盡頭的朝霞望了一眼,深深地洗了一口氣,便再次邁開已經有些酸脹的雙腿,向前方跑去。

  (21)外景。建筑系館內——日景

  幾個小時后,在校園一角的建筑系館里,已經徐徐升起的太陽將它的光芒慷慨地灑進了這棟樓的院子里,也照在了一間間畫室大面的玻璃窗上。這個不大不小的院子位于這棟三層樓高建筑的中央,是所有五個年紀學生的公用活動場地。院子里放有幾把竹凳,一個燒烤架,還有一套陳舊不堪、受盡風吹雨淋的架子鼓。一到三層除了布有所有五年級的畫室和教師們的辦公室外,還有幾間公共教室、一間模型室和一間中等規模的報告廳。

  在一到三層的畫室里,已經有了不少學生的身影。他們有些在埋著頭看書,有些在畫板上作畫,還有一些聚在一塊小聲的聊天,細聲低語地交換著他們日常的細節。

  (22)外景。建筑系館外——日景

  接近上午九點,建筑系館門外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換了身行頭的張震面色凝重地出現在了通往系館大門的道路上,陽光照在他的臉上,令他瞇起了雙眼。他上身穿著一間深藍色的薄款棉質夾克,下身是一條深灰色的牛仔褲,腳上還是那雙鞋底磨損得很厲害的跑鞋。

  夾克和牛仔褲明顯是小一號的,緊緊地包裹著張震的全身。剛洗完的頭發還沒有全干,發絲間還能看到水的痕跡。從他的臉上也能看得出他的疲勞,眼睛周圍有一層淡淡的黑眼圈,使得他看起來蒼老了幾歲。

  隨著張震慢慢地接近建筑系館的大門,他的腳步顯得越來越沉重,每邁出一步都是那么的艱難。

  (23)外景。建筑系館內——日景

  幾分鐘后,張震來到了建筑系館的三層,這里是建筑系一年級畫室的所在地。他緩緩地靠近第一間畫室的窗戶,搜尋著一個身影,但并沒有找到。然后他移步至第二間畫室,在這里,透過一層薄薄灰塵覆蓋的窗戶,張震看到了陳晨的身影。

  在畫室后排的中央,陳晨正彎著腰,認真地在畫板上作圖。她的長發垂至小臂,遮住了她的側臉。她和畫室里的其他學生都沒有發現正在窗戶外的張震。

  只瞟了一眼,張震就面色緊張的向一旁移了一步,讓自己躲在窗戶旁邊的實墻后面,轉過身,背靠墻面,深深著洗了一口氣。他就這樣一動不動地躲在那里,不敢出聲,陽光照在他的全身,令他感到更加緊張。

  有幾個進出畫室的學生發現了張震,并用異樣的眼神打量著他。他們并不認識這個默默無聞的二年級學生,只是覺得他的姿態,他的神情,還有他那身不合身的行頭十分地滑稽。一對滿臉稚氣的女生在走進畫室的途中看了看張震,然后便互相竊竊私語地交談起來。

  緊張的情緒使得汗水從張震的額頭冒了出來,他連忙從口袋中掏出了他的手帕,將汗水抹去。

  而就在此時,陳晨從畫室里走了出來,陽光灑在她的臉上,勾勒出她那近乎完美的五官。她上身穿著一件潔白的毛衣,下身一條黑色的喇叭褲,腳上還是那雙一塵不染的黑色帆布鞋。走出畫室之后,她舉起雙臂伸了伸懶腰,并沒有發現躲在墻后的張震,然后朝女衛生間的方向走去。

  當陳晨走出十步距離后,張震深吸了一口氣,也邁出了追隨陳晨的第一步。

  張震

  (用他那顫抖地聲音喊道)

  陳晨,請等一下。

  此時的他們快來到了女衛生間跟前。

  (24)外景。建筑系館的女廁所外——日景

  陳晨停住了腳步,快速地轉過身來,臉上充滿了驚訝和不滿。

  可是當她看到自己身后是張震后,臉上負面的表情迅速的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在她臉上經常能見到的漠然。

  她沒有回話,雙手垂在大腿兩側,只是一動不動地盯著張震看。

  張震

  (聲音仍然是顫抖著的)

  抱歉,我一定是又嚇到你了。我只是想……我只是想問你,你最近還好嗎?

  陳晨

  (漫不經心地回復道)

  我最近很好。多謝你的關心。

  說完,陳晨便準備轉過身去。

  張震

  請再等一下。其實,其實我真正想問的是,你……你愿不愿意和我一塊去寫生……畫速寫?

  陳晨先是沒有回答,只是繼續盯著張震看了幾秒。

  張震

  (急促的聲音中飽含著沮喪)

  哦。我知道了。對不起,我問了個很愚蠢的問題。你一定是很忙。即使不忙你也肯定不會愿意和我待在一起。抱歉耽誤了你的時間,再見。

  而當張震正要轉過身去的時候,陳晨說話了,還是一臉漠然。

  陳晨

  什么時候?去哪里?

  張震張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后他笑出了聲,剛才憋得通紅的臉也開始漸漸褪色。

  張震

  (興奮地回復道,音調比平時高了幾度)

  真是太好了!你竟然愿意!這周六怎么樣?我們可以去海邊。

  陳晨

  (思索了一小會)

  這周六上午九點,圖書館門口見。

  然后她就迅速地轉過身去,走進了女衛生間。

  張震站在原地,用好幾秒鐘的時間去平復自己的情緒。他彎下身去雙手托膝,不自主地發出陣陣間斷、不連續、夾雜著大口喘氣聲的笑聲。

  半分鐘后,他直起身子,輕快地跑下樓,來到充滿陽光的院子中央,張開雙臂,緊閉雙眼,仰面朝天,朝著溫暖的太陽。

  (25)內景。男生宿舍內——日景

  周五傍晚,張震和施聰走進了宿舍。進屋后,張震關上了宿舍房門,望著施聰的背影。

  張震

  施聰,求你個事。

  施聰

  (轉過身,眼神中藏有些許的好奇)

  說吧。

  張震

  (臉上掛滿了羞澀)

  能再借一下你的那件外套和牛仔褲嗎?就明天一天。

  施聰

  (微笑著答道)

  行啊,沒問題。借你兩天都行。我這周末和幾個高年級的學長一起去參加個建筑研討會,一會就走。你穿完把衣服褲子過下水晾干就行,不用怎么洗。

  張震

  (走向前去,用手掌拍了拍施聰的肩膀)

  太謝謝你了,施聰。你真是幫了我個大忙。

  施聰

  (關切地問道)

  不過,真的不要緊嗎?我的意思是,我的衣服都比你的要小一號。你穿著不覺得別扭嗎?

  張震

  沒事,不要緊的。謝謝你。

  施聰看著張震笑了笑,然后打開柜子取出了那件深藍色的棉質夾克和那條深灰色的牛仔褲,把它們遞給張震。

  之后他從柜子里取出了一只制作精良,外觀簡潔的米黃色皮質旅行包,把它放在了書桌上后,便開始十分有效率地收拾起他這個周末需要攜帶的衣物。

  (26)外景。圖書館門前——日景

  周六早上,宏偉的圖書館前,皺緊眉頭的張震正來來回回的踱來踱去。一旁的道路上偶爾會有一些學生經過,他們中的一些人在路過的時候會掃一眼張震,然后就轉過頭去繼續地走著他們的路。

  離九點還有一段時間,張震不時地抬起左手去看他那廉價手表上的時間,并且還有時掏出他的手機,去核對上面的時間。每隔幾秒他都會停下來向圖書館的兩側眺望,焦急地希望能看到陳晨的身影。

  張震又一次抬起左手去看手表上的時間,九點零五分,他兩側的鬢發上已經可以看到滲出的汗珠。他放下抬起的手,向遠處眺望,然后發現在兩百米遠處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身影。

  笑容出現在了張震的臉上,他掏出手帕擦去鬢角處的汗水,然后邁步向前,朝那個身影走去。隨著張震和那個身影越離越近,他能看清那就是陳晨,身穿著那套那天他們在圖書館里相遇時的裝束,只是今天,陳晨畫了淡淡的一層妝。

  陳晨

  (面上看不出有任何表情)

  你沒有在圖書館前等我。

  張震

  (用手撓撓了自己的后腦勺)

  我看到你過來了就走了過來。沒有控制住自己的兩條腿,對不起。

  陳晨

  那我們走吧。我跟著你。

  張震

  對了,有些東西要給你。

  張震將挎在身后帆布包移到了胸前,并從里面取出了一本嶄新的速寫本和一支一次性針管筆。

  張震

  你今天畫畫可以用到它們。

  陳晨

  你留著。我自己帶了。

  陳晨的反應讓張震很尷尬,他慢慢地收回了拿在手中的速寫本和針管筆,將它們放回帆布包中。

  張震

  哦,你自己帶了就更好了。我是怕你會忘帶所以準備了這些,現在用不上真是太好了。也許它們也不適合你。

  陳晨沒有說話,只是盯著張震看。

  看陳晨沒有回應,張震往肚里咽了口口水。

  張震

  (一拍腦門,用高音調的聲音說道)

  啊,瞧我這腦子!那我們這就去海邊吧。我們可以騎車去,這樣會快一些。

  說完話,張震就邁步朝校門口的方向走去,他不敢放開步子走,特意把步速降下來一些。而陳晨就跟在張震身后四五步遠的地方,一聲不吭地走著。

  (27)外景。校園外的街道邊——日景

  十多分鐘后,他們來到校園外的一排共享單車旁。他們各自掏出手機,張震挑了輛橙色的單車,而陳晨挑了輛白色的單車。將自己的單車解鎖后,張震迅速地將自己的廉價手機放回夾克口袋里,而陳晨則用她的蘋果手機對著張震和他的單車拍了張照。

  陳晨的這一舉動顯然令張震受寵若驚,他呆呆地看著陳晨,不知道該說什么。

  陳晨

  (隨意地說道)

  留個紀念。你先走,我跟著你。

  張震

  好。

  張震跨上單車騎了起來。

  而此時陳晨從皮衣口袋里取出了一個黑色的橡皮繩,麻利地扎起自己的長發,然后也騎起車來,跟在張震身后五六米遠的地方。

  (28)外景。去往海邊的路上——日景

  一路上,他們經過了幾片空曠的草坪,數排簡陋的民宅,和一大片樹林,有些樹上滿是紅葉,也有些樹上已不見葉子的蹤影。

  這一天陽光大好,天上看不到云朵的蹤跡,陽光照在張震和陳晨的臉上,突顯出來他們間的不同。張震的臉長得棱角分明,陽光留下的陰影十分顯眼;而陳晨的五官精致而柔和,陽光在臉上就變成了一層細膩、金燦燦的紗。

  他們兩人就這樣不快不慢地在公路上騎著,期間張震總是會隔一段時間轉頭望一眼跟在身后的陳晨。

  (29)外景。海灘邊——日景

  過了好久,他們終于來到了一片空曠的沙灘。這里交通不便,而且這是一個已經有微微涼意的深秋的早晨,因此沙灘上并沒有其他人。在路邊停下他們的單車后,張震走向陳晨,從包里掏出了一瓶未開封的礦泉水向她遞了過去。

  張震

  (緊張地說道)

  拿著吧。這是為你準備的。我自己還有一瓶。

  陳晨默默地接過了水,擰開蓋子,喝了兩口水,旋緊蓋子,然后就把水瓶塞進了她書包的側邊網袋里。她朝沙灘方向望了眼,之后就徑直朝那走去。張震快步跟了上來,走在了陳晨的身邊。

  張震

  這里我已經來了好幾次了。第一次是施聰帶我來的,之后有幾個周末我就自己過來了。

  陳晨

  (雙眼望著沙灘的方向)

  我見過這里。在你畫的畫里。

  張震

  我很喜歡這里。不僅因為這里有很美的風景可以畫,更是因為這里很安靜,可以讓我的心靜下來,用腦袋去思考一些事情。

  陳晨

  我也喜歡這里。喜歡這里的味道。

  (30)外景。沙灘上——日景

  來到沙灘邊上,陳晨停下腳步脫下自己的運動鞋和襪子,光著腳踏上了沙質有點粗糙,有點涼颼颼的沙灘,然后回頭看了眼張震,發現他正彎下腰去拎起她留在路上的運動鞋。

  陳晨

  把它們留在那里。

  像接到了不可抗拒的命令一樣,張震立刻收回了馬上就要碰到運動鞋的那只手,直起身,看著陳晨,臉上掛著尷尬的微笑。

  陳晨轉過身去,朝沙灘的中央走了過去,在遠處,陽光下的海面,亮晶晶地波紋一閃一閃,把一股股海浪不斷地推向已經被海水打濕的沙灘。

  陳晨

  (停下了腳步,側過頭對著張震說道)

  就這里吧。

  張震

  (停下了腳步,側過頭對著張震說道)

  好,聽你的,就這里。

  說罷,張震從帆布包里掏出一條嶄新的深色毯子,將它攤開墊在了沙灘之山。

  張震

  昨天剛買的。一直缺條毯子。

  陳晨坐了下來,坐在了毯子左邊的一角,將毯子右側剩余的部分留給了張震。張震也坐了下來,從帆布包里拿出了他的運動水壺喝了口水,然后掏出了他的速寫本和已經削尖了的2B鉛筆,掃視著四周,希望能發現他之前沒有畫過的角度。

  陳晨

  (看著張震,認真地說道)

  你教教我怎么畫速寫。

  張震

  (大吃一驚)

  啊?可我從來沒有教過別人啊。我自己也還是個半入門的學徒。

  陳晨

  你畫得很好。你也能教得很好。

  張震很不自在地看了陳晨很久。

  張震

  (猶豫地說道)

  好吧,我可以試試看。但我只能向你展示我是怎么畫畫的。這也許有用,也許沒用。除了這個我就沒其他辦法了。

  陳晨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接著,張震打開速寫本,翻到了一張空白頁,然后若有所思地盯著那張空白的速寫紙看了許久。可能是感受到了從陳晨那投來的期待的目光,張震收起了他的目光,將他的注意力轉移到陳晨身上。

  張震

  不好意思,剛才有點走神。我開始畫的時候總是這樣,會盯著紙張看上好久,想象接下來在上面會呈現出怎樣的景色來。

  陳晨

  (好奇又認真地問道)

  你是怎么想象的?

  張震

  啊,這個我也說不太清。我先會花點時間環顧四周,盡可能地把景色都記在腦子里。然后當我面對空白的紙張時,記憶里的畫面就會出現在腦海前。

  陳晨

  好特別。

  張震

  是嘛?可能每個人都是這樣畫畫的吧。

  陳晨

  不是的,你有種不同尋常的才能。

  張震

  (撓了撓自己的后腦勺)

  不過你可以不用按照我的方法來。你也可以在環顧四周的時候先選景,然后當視角定下來之后,再開始在白紙上構圖。

  陳晨先是思索了一番,然后毫不著急地掃視了周圍。

  陳晨

  我可以按這樣來。

  張震

  嗯,這樣很好。確定了要畫什么之后,我會花上一段時間仔細觀察那個視角內的景色。你可以不這樣做,也可以邊畫邊觀察,施聰就是這么干的。

  陳晨沒有回話,只是認真地盯著張震。

  張震

  接下來的事就很重要了。我要開始構圖了。

  張震將速寫本放在了自己的雙腿之上,手握著鉛筆使筆尖接近空白的紙張。

  張震

  我會決定什么是這幅畫的主體,它在畫面中的位置和要占多大的畫幅。

  邊介紹著,張震邊用鉛筆輕輕地勾勒出一艘船的輪廓。

  在遠處,有一艘木質漁船擱淺在沙灘上,船表面藍色油漆已經掉了一大半。

  過了相當長的時間,張震將剛剛完成的速寫作品遞給陳晨看。陳晨拿著畫看了好久,然后將速寫本還給張震。

  陳晨

  我試試。

  陳晨也選擇了相同的角度,取出嶄新的速寫本,向張震借了鉛筆,可以卻遲遲不能下筆。看到了陳晨的猶豫不定,張震便起身來到了陳晨的身后。

  張震

  我手把手教你吧。

  陳晨點了點頭。接著,張震在陳晨身后坐了下來,從背后握住了她的右手,讓她手中的鉛筆接觸起空白的紙張。

  張震

  (邊打著輪廓,邊說道)

  我開始也是這樣,害怕下手,可是你總得邁出第一步,然后一步一步地走下去。有時候你會有個計劃,有時候就得完全依靠你的眼睛和手,讓它們來替你做決定。

  在張震手把手的幫助下,陳晨的第一幅速寫作品完成了。雖然花了很長時間,雖然畫面稍顯稚嫩,可是當畫作完成時,陳晨臉上浮現出了難得一見的笑容。

  張震從陳晨身后站了起來,伸展了下他有些酸痛的肌肉。這時,一個想法跳進了他的腦中。

  張震

  陳晨,我有了個想法。你當一回我的模特吧,讓我畫一幅你的速寫。雖然我從來沒畫過肖像畫,但今天想試一試。

  聽了張震的提議后,陳晨先是不自在地低下了頭,猶豫了一會后,她抬起頭來。

  陳晨

  你畫吧。

  然后她解開了綁著她長發的橡皮繩,讓徐徐的海風吹起她微卷的長發,將她雪白的長頸暴露在陽光之下。

  高興壞了的張震捧著他的速寫本,口袋里揣著鉛筆和針管筆,快步跑到了離陳晨三米遠的地方,繞著她緩緩地走了一圈,終于在她身后坐下,坐在了光禿禿的沙灘上,以大海和藍天為背景,開始構思起如何畫陳晨那迷人,令人難忘的背影。

  大概過了大半個小時,已是正午,張震終于完成了陳晨的肖像畫。雖然是他的第一張肖像畫,可是那些流暢,柔和的線條將陳晨背影的神韻都概括在了紙上。

  這幅畫的風格和他平時的速寫差異很大,如果說他平時的畫風格剛硬,而這張畫確是十分的婉約柔美。

  猶豫了一會后,張震將畫遞給了陳晨。陳晨對著畫看了許久。

  陳晨

  很不一樣。有一種特殊的感情。畫得很好。

  然后將速寫本還給了張震。

  張震

  (害羞地說道)

  不,你留著那張畫吧。算是我送給你的一個禮物。

  陳晨

  我不能要。

  張震

  (害羞地說道)

  可我總得送你些什么,讓你當了那么長時間的模特。

  陳晨

  (思索了一番)

  那這樣吧。你明天和我去一個地方。下午三點校門口見。

  這個提議讓張震更加的高興。

  張震

  (毫不猶豫地答應道)

  好,我愿意效勞。我愿意和你去任何地方。

  然后他們從毯子上站了起來。當張震把毯子收進帆布包后,他倆就開始往回走。陳晨的雙腳已經被凍得通紅,可是她一點都不介意。

  正午的陽光直射在那艘擱淺的漁船上,徐徐的海風吹起桅桿上破舊不堪的旗幟,緩緩的海浪一次次拍打著暗紅色的船底。

  遠處,張震和陳晨的背影漸行漸遠,慢慢地從畫面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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