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言，我們就不繞彎子了。”張明義擔心再被繞進去，直接開門見山：“這次找你就一件事，放棄跟楚櫻的提親，你跟她不合適。”

　　“原來是這件事啊，你們早說不就行了。”寧言剛才就猜出一些，笑了笑說著：“酒后醉言，難道你們也當真了不成？”

　　不論楚天師那里的想法，還是武當真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他都不打算摻和進去。

　　兩家樹大根深，想怎么斗都行，自己好不容易保住無夢觀，還不想剛過幾天平靜日子就被人撕碎。

　　“當不當真不是我們說了算，你當眾提親，此事已鬧得道門人盡皆知，楚天師也沒有明確拒絕的意思，你需要做一個表態才行。”

　　張明義敲了敲桌子，意思很明顯。

　　“表態？怎樣表態？”

　　經過張明義提醒，張千羽已然回過神，想起剛才自己竟被寧言話語莫名打動，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惱恨可想而知。

　　“還要什么表態，自然是你親自書寫公告函，表明自己那天純粹是酒后失言，胡說八道的亂語，向楚天師說清，同樣也要向道門所有人聲明，還要向武當道歉！”

　　“公告函先放放，憑什么要向武當道歉？”寧言微微皺眉。

　　“你真不明白？”張千羽冷冷一哼：“你跟在我后面跟楚天師提親，不是明擺要與武當爭一爭么，道門所有人也這樣認為，如今大家都在看戲，但是憑你一山間無名小觀，有什么資格跟我武當爭？無疑拉低了武當的身份，名譽受到損失，你說你該不該道歉！”

　　“你不覺得這很滑稽嗎，就因為你武當名聲大，所以我就要道歉？”寧言被氣樂了，擺擺手：“道歉就算了，公告函更不可能。”

　　他原本想說自己對楚櫻沒興趣，但提親這件事本就屬于酒后失言，沒必要跟他們解釋，搞得自己好像做賊心虛一樣。

　　“這么說你是執意要跟武當作對了？”張千羽面色發冷，若非這里還在龍虎山，恐怕會忍不住動手。

　　寧言看他一眼：“別拿這頂大帽子壓我，道門又不是武當一家做主，這件事我已經說的很明白，至于其他條件我沒有答應的理由，你們愛跟誰提親跟我沒關系。”

　　“你可以不用道歉。”張明義按住有些暴躁的張千羽：“但是那公告函必須發，并且還要附加一個聲明，以后永遠不會跟龍虎山有姻親關系。”

　　這句話實在顯得多余，寧言也是想了一會才明白。

　　按照楚天師的意思，武當此次聯姻心思不純，而想要阻止聯姻進行，同代中沒有幾個人合適，張千羽起始點太高，另外還要照顧到楚天師那里是否認同。

　　這一點不僅楚天師有想到，張明義顯然也明白，在更好的辦法出現之前，寧言明顯就是最合適的人，他身后后金丹高人相助，未必不能跟武當爭一爭。

　　更重要的是，楚天師對寧言的態度，是個人都能看出來。

　　這也是張明義此舉的目的，他要斷了寧言的念想，同樣斷了楚天師的后路。

　　“你們太刻意了。”寧言忽而一笑：“楚天師都說了，聯姻這件事主動權只在楚櫻那里，你們再怎么計劃也是瞎著急，逼我去發公告函更是多此一舉，話我已經說的很明白了，你們不要太過分，把我惹急了，我就爭給你看，可能更有意思。”

　　張明義沒想到他會直接揭開偽裝，打了個措手不及，氣氛變得微妙。

　　對方怎么敢這么做？

　　“你真以為金丹可以護你一輩子？”張明義瞇了瞇眼睛，似有危險光芒閃爍。

　　寧言點點頭：“金丹高人確實不能護我一輩子，但有些事他們肯定會做，我可以在他們的羽翼下放心成長，你們是不是在想將我扼殺于搖籃？不用那么麻煩，隨時都可以動手，不過出來的時候我已經和楚天師通過話，郵箱里也提前寫好遺書，你們的計劃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屆時道門的兄弟姐妹就會看清，所謂高高在上的武當山有多么不擇手段，陰險歹毒。”

　　正陽老道有句話沒說錯，一味藏拙行不通，該露鋒芒時必須要露，不然只會適得其反。

　　既然你們都知道我有金丹高人保護，那我就不藏著掖著，就拿金丹跟你們談，有能耐你們不要顧忌。

　　當然，遺書這件事純屬瞎編，他沒那個愛好，不過名家都愛惜羽毛，對于名聲格外看重，一個受人敬仰的武當，跟臭名昭著這是截然不同的效果。

　　寧言一個人力量或許不夠，但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推波助瀾的人。

　　“跟我爭，哪來的勇氣，而且你以為小櫻會看上你嗎？”張千羽見他如此囂張，實在受不了，吃軟飯都能吃的這么硬氣，臉呢。

　　“我不是跟你爭，因為我從來沒把你當成對手，至于楚櫻的看法，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愿不愿意。”寧言絲毫不在乎張千羽越來越黑的臉色。

　　“師伯，我可以殺了他嗎？”張千羽胸膛劇烈起伏，似有抑制不住的殺意迸發。

　　張明義按住他，神色也不好看：“不要沖動，忘了師祖的告誡了嗎，凡事都要放平心態，這點寧言做的比你好，不過這不重要，你的目標是他永遠觸及不到的，難道你會在意一個螻蟻的想法嗎？”

　　寧言微微皺眉：“張前輩，你這話不對，有書說普天之下，萬物皆為螻蟻，說的世間萬物皆是一般，無高低，貴賤，尊卑，優劣之分，不以好為好，不以惡為惡，難道你沒學過嗎？”

　　“我當然知道！”張明義分外惱火，這年輕人居然在教他，道德經乃至圣名典，身為道門之人，豈能不知這句話的意思。

　　“原來張前輩知道，我還想給你解釋解釋呢。”寧言頗為遺憾的樣子，張明義忽然有點明白張千羽的心情，這一刻他有種相同的念頭。

　　“既然你執意要與我們爭，那就隨你了，不過你應該也知道，修仙者之間一旦相爭，將無情面可講，到時你別后悔就是。”

　　“唉，非得走到那一步不可嗎？”寧言嘆了口氣：“就像這樣做下來喝喝茶，聊聊人生理想有什么不好，何必急頭白臉呢。”

　　很難想象，他一個煉氣期的修士能把兩個筑基修士氣得咬牙切齒。

　　“哼，告辭！”張明義知道不能再待下去，張千羽怒了自己還能阻攔，他要是失去理智，可能會出大事。

　　“這算是徹底結仇了嗎？”

　　目送兩人遠去，寧言微微一嘆，說實話鬧到現在這一步非他本意。話雖如此，但即便再來一次，他依舊會做同樣選擇，不會低頭。

　　平日里低低頭無所謂，這次要是低頭，今后在道門可能將再無立足之地。

　　“看來楚天師也算準了這一點，只給我提了個醒，一切都在算計之內，我會不會成為下一個紅杉？”一個念頭在心底冒起，寧言自嘲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