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邊的薄云之間,一群衣著考究的青年修士駕霧而來。
寥寥十余人,卻頗有股千軍萬馬般的氣勢。
來者顯然是蘭青峰的弟子,為首的年輕人,一襲黑衣,身后背一把寶劍,氣度不凡。
沈傲看著他們越來越近,面無表情。
“魔主,是蘭青峰的弟子,我們是不是……要趕緊走,省的發生什么不好的誤會……”
陳姝蕓說一句就回頭看一眼沈傲,顯然,她此刻十分為難。
“走?為什么要走?”沈傲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可是……”陳姝蕓說到一半就停住了。
也是,為什么要走,魔主瞬間就擊殺了一個酉級的邪獸,難道還會懼怕幾個蘭青峰的弟子嗎?
再說,這里的人又不是魔主殺的。
只不過,想歸這么想,可陳姝蕓的手還是不自覺的搭在了腰間的劍柄上。
金魔谷和蘭青峰畢竟不是一個等級的,蘭青峰的弟子也一向沒將其他小教派的人放在眼里,因而對于眼下這種情況,他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只是,陳姝蕓一點都不怕,她本人就是化丹境的修為,單論實力,也是年輕一輩中的翹楚,當然,最重要的是,有魔主在。
轉眼的功夫,那十來位蘭青峰的弟子紛紛落地,踩在一片狼藉的亂石土堆上,停在了距離沈傲兩人百余步的地方。
為首的那個青年人目光掃過巨蟒邪獸龐大的尸體,又在亂石堆中搜尋幾遍后,才找到了他那幾個同門師兄弟的遺骸。
隨后,他目光陰森的看向了沈傲和陳姝蕓,大聲質問道:“你們究竟是什么人?膽敢加害我蘭青峰弟子!”
沈傲回看了一眼山頭般大小的邪獸尸骸,沒有興趣回答這么無聊的問題。
而陳姝蕓則立馬反駁道:“休得胡言!我們只是路過此地,見邪獸作惡,才出手懲治的!你們蘭青峰的弟子,在我們來之前就已經死了!”
“簡直胡扯!如果你們來之前我蘭青峰弟子已死,那這頭邪獸是何人所殺,難不成是你們兩個無名小輩嗎?”
“放肆!”
陳姝蕓還待再說,卻被沈傲攔住了:“不必和他們一般見識。”
對面那蘭青峰的弟子見兩人不再說話,氣焰更甚:“爾等誘騙我蘭青峰弟子到此,再引出那巨蟒邪獸,待我師兄弟將那邪獸擊殺之時,你們二人再趁虛而入,害我同門!難道不是如此嗎?”
說完,那年輕子便直指沈傲和陳姝蕓,大有一副“真相只有一個”的既視感。
不過回應他的,只有陳姝蕓的不屑一笑和沈傲的面無表情。
“難道不是這樣嗎?”
那些蘭青峰弟子們的目光都已經陰沉了下來,他們直直盯著陳姝蕓,似乎隨時都有拔劍的可能。
至于沈傲,這個沒有半點靈氣外散的年輕人,當然被他們下意識的忽略了。
陳姝蕓已經感知到了對方的靈壓強度,這群人的修為都不低,尤其是前面為首那個最狂傲的弟子,修為已經在化丹境圓滿以上了,再往前一小步,便是真丹境,也就是長老級別的實力了。
如果真和這些人起了沖突,陳姝蕓知道,自己沒有半點勝算。
但她回頭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沈傲,心底那點少有的怯意也瞬間煙消云散了。
雖然沈傲一句話也沒說,但她心里只覺無比的踏實。
接著,陳姝蕓掃視了一眼對面殺意洶洶的蘭青峰弟子,目光淡然,眉宇間滿是自信:“莫不是你們覺得只靠幾個蘭青峰的弟子,就能殺一頭酉級的邪獸了吧?還是你們覺得幾個蘭青峰的弟子,就可以削平這整座山?”
陳姝蕓兩句話就將對方問的無言以對。
沒錯,酉級的邪獸,即便是真丹境巔峰的修為,也不一定有十足的把握全勝。
更何況……這里原本的一座山呢?
這幫遲鈍的蘭青峰弟子此刻才意識到,其實他們現在站立的地方,原本是有一座鼓嶺峰的。
而現在這座山峰,已經被削平了……
對面安靜了片刻后,那個為首的狂傲弟子又說話了,不過這一次,聲音心虛了許多:
“那……那那那就算是有高人過境,順手轟殺了這頭為惡的邪獸,這邪獸的尸骸,也該歸我蘭青峰所有,你們兩個路過的,有什么資格過問,還不快滾……”
不過,他這話還不說完,便被一句呵斥打斷了:
“伍奎,不得無禮!”
這是一道女子的聲音,從蘭青峰弟子的最后面傳來的,帶著幾分威嚴。
從一開始,她就站在最后面沒有說話,所以沈傲也一直沒注意到她。
而那為首弟子聽到呵斥后,就連忙閉上了嘴,唯唯諾諾的往后看去,臉上的表情立馬變得討好,但同時又用一種十分不甘心的語氣道:
“蘭晴長老教訓的是!可同門師兄弟命喪邪獸之手,這兩個狂妄之徒還出言相辱,弟子實在咽不下這口惡氣!”
在這位伍奎的拙劣表演中,一位紫衣長裙的年輕女子從后方走了出來,頭上戴著黑色的輕紗帷帽,叫人看不清容顏。
但“蘭晴”這個名字,沈傲似乎有點印象。
嗯,想起來了。
前世的時候,他的確見過這位蘭晴長老。
也確實如“中州魔界第一美人”的傳聞所說,不但容顏貌美,而且實力超群——真丹境巔峰的修為,力壓群芳,當然,蘭青峰“蘭字輩”的名號,也為她的神秘增色了不少。
真要說,魔界唯一能和她相提并論的同齡女子,就只有靈愫了。
只不過,金魔谷終究是地方小教派,靈愫又長期居于幕后,風頭不及她也是正常的。
…………
這位蘭晴長老看起來很有禮貌,她開口之后,雙方的敵對情緒也緩解了許多。
或許是因為同是女子的緣故,蘭晴和陳姝蕓說話就變成了商量的語氣:
“這位道友,家徒說話雖然有失禮節,但念在他也是因同門師兄弟遭此不幸,才出言冒犯,還請見諒!
另外,此處終究是我蘭青峰的地界,可否看在我教的面子上,將邪獸遺骸歸還,免生事端?”
蘭晴的這話,完完全全是對著陳姝蕓說的,表面上很客氣,但最后一句,已經滿是威脅的意味了。
陳姝蕓即便是化丹境的修為,可在蘭晴眼里,也不值一提,更何況,在她看來,一個無名小輩,又怎么有資格和魔界三大教之一的蘭青峰討價還價呢?
至于沈傲,更無法入她的眼。
在魔界,向來都是強者為尊,一個沒有靈氣外散的凡人,沒有高手的保護,根本活不下去。
而沈傲身上感受沒有一絲一毫的靈壓,又衣著光鮮,五官俊俏,此刻被當成一個吃軟飯的小白臉,一點也不奇怪。
蘭晴的話說完之后,陳姝蕓回頭看了看沈傲,見他沒有開口,便沒有答復。
這樣的沉默,也讓對方認為是他們讓步了。
于是,蘭晴滿意的點了點頭后,對身旁的那蘭青峰弟子道:“伍奎,你去向那位女道友道個歉,然后將邪獸的遺骸收回吧!”
伍奎恭敬的拱手行禮,道:“弟子遵命!”
隨后,伍奎施展脈訣,在腳底下形成一小團云霧,然后在這崎嶇不平的碎石土塊上,如履平地的向兩人走來。
但隨著距離越來越近,那伍奎的眼神也明顯變得不自然了。
因為他此刻才看清,原來剛才和自己對峙的,竟然是一位大美人!
“這位道友!方才在下無意冒犯,還請見諒!”伍奎對陳姝蕓拱手行了一禮,神情中有一股掩飾不住的貪婪,就跟沒看見沈傲一樣的接著道:“但這邪獸遺骸歸我蘭青峰所有,妄圖私自占有者,本教絕不會客氣!道友可否給我教這個薄面?”
陳姝蕓沒有答話,因為她知道,自家魔主就是為這邪獸來的,當然不能讓。
沈傲目光掃了一眼伍奎,有些輕蔑然的笑了笑后,道:“蘭青峰的臉面?真是可笑,邪獸歸你們所有?誰說的?”
伍奎原本還等著陳姝蕓的答復,可沒想到回答他的,是沈傲這個沒有半點修為的陪襯,而且語氣還這么輕蔑,簡直就是對自己一番誠意的侮辱,更不給蘭青峰面子。
于是,他瞬間就怒了,直指沈傲,怒罵道:“需要誰來說?此處是我蘭青峰的地界,任何人不得染指!這點夠清楚了嗎!
還有,你算個什么東西,這樣的場合,是你這廢物小白臉能插嘴的嗎?
如果不是看在蘭晴長老和這位女道友的面子上,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你就該是個死人了!廢物!”
這位蘭青峰的弟子一次罵了個痛快,似乎很解氣。
陳姝蕓的臉色陰沉到了極點,手已經摸到了劍柄上。
但沈傲只是平平淡淡的道:
“姝蕓,掌嘴!”
隨后,
“啪啪——”
脆響傳來,重重兩耳光落在了伍奎臉上。
蘭青峰那邊,所有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