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林家時,林幼知忽然從他身后蹦出來。
“你上次來了對吧?”她低頭纏著手指,還有因為一路小跑過來而止不住的喘息。
說完她便抬頭,看著李恒生道:“我模糊記得你來過。”
林幼知額上有汗低落,李恒生想為她拭去,抬手時忽然又想到,她已經不是夢中的那個小女孩了。
不過他依舊有些驚訝,上次來時林幼知已經睡下,而離開時她又未醒。
難道是在夢中留下的印象?
當然也有著這種可能性,就是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柳舒柔,若是記得怕不是會十分地生氣?
但是既然她問了,李恒生也沒理由瞞著她,于是點頭承認:“我確實是來了。”
聽到這個答案,林幼知臉上如同小孩子一樣開心,“我就知道。”
李恒生跟著笑笑,忽然像是察覺到什么一般問道:“如意沒跟著你?”
說罷,林幼知的表情變得有些失落,她說:“我一整天都沒見到如意。”
這對于她來說或許是難以接受的一件事,她自小與如意一同長大,此時身邊忽然少了一個人,任誰都會有些不習慣。
李恒生大概知曉了,心中猜測如意此刻或許是跟在林思意的身邊。
她們現在會在哪?
西北角的小樓還是那神秘的霜月樓第五層?
“別太擔心了,如意應該會快就回來。”他安慰道,今晚就是知曉一切真相的時候。
林幼知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但她看出了李恒生要離開的意思,便開口挽留道:“你不再坐一會兒?”
“不了,等下次吧。”他說,這一回實在是有要緊事。
說來也很有意思,初見林幼知時對她的印象可沒有這么好,可隨著經歷加深,李恒生現在倒覺得她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
或許這就是時間施加的力量。
林幼知對他的意思他當然知道,誠然她是個好選擇,但很可惜,李恒生不會就在這里停下步伐。
“來日方長,我會再來的。”他終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好。”她答應道。
隨著這一聲話音落下,李恒生迎著斜陽遠走,而林幼知就這么地倚在門邊,看著他的身影漸行漸遠。
那副眼中癡迷的模樣連周邊的護衛都看不下去了,可是礙于身份之差他們又不敢點出來,只能裝作沒看見。
“咳咳!”還是一道咳嗽把林幼知給揪醒。
“父……父親?”她對于林鎮宏什么時候出現的沒有絲毫察覺,“您來干什么?”
后半句話直接噎住了林鎮宏,讓他把剛剛想的那些說教全都給咽進肚子里。
但礙于周圍護衛,他只好背著手嚴肅說道:“女孩家家這副模樣成何體統,不趕緊回去是想讓人看笑話嗎?”
“是。”林幼知雖然面上不滿,但也只好聽從,走時還止不住地回望,讓林鎮宏深感悲哀。
還好李恒生走得早沒見到這一幕,不然怕是會笑出聲來,一個堂堂城主大人天不怕地不怕竟然怕自己的閨女。
這種關系倒也著實令人羨慕。
“你去哪?”走至半途,一頁書忽然問道,“剛才你獲知的地方不是往那兒的吧?”
李恒生徑直地走,他說:“自然不是。”
“那你是想……”一頁書說到這兒忽然收了聲兒,李恒生的目的它已經猜測到了些許。
于是它又說:“你這個人真是麻煩,放著不管不就好了。”
“沒辦法。”李恒生遙遙頭,有些事終究無法放著,他心中難安,必須要把這事兒給解決了。
日影西斜黃昏下,李恒生落在地上的影子被拉得極長,霜月樓的部分陰影則是遮住了他半張臉,導致別人難以猜測他心中的想法。
眼前是被落日余暉染上金光的霜月樓。
這還是他頭一次在日落之前來此,說來心中尚有幾分奇妙。
在外駐足了一會兒,李恒生抬腿走進去,整個身影在路人的目光中被霜月樓吞噬。
這一次他要面對的并非是妖類和邪化魎,而是真真切切的人。
那個曾與他一同作戰過的人。
他做了錯事,李恒生得把他拉回來。
“你來了啊。”他站在一樓的臺子上,手中是已出鞘的利劍。
劍鋒閃著冷冽光耀,細微電光在他發間閃動。
他變強了。
李恒生一見到他心中便生出這種感覺。
“小心點兒!”一頁書提醒道,“他已經七竅具開,估計是煉化了部分舍利精華。”
“這種事我看得出來。”李恒生說道。
舍利就被錦檀捏在左手中,在他與舍利之間還有一束絲線牽連,估計他此刻還在源源不斷煉化著舍利。
也就是說現在的錦檀哪怕在那兒站著一動不動都會逐漸地變強。
所以……此時最快捷的方法便是由李恒生出手搶占先機,打斷他與舍利之間的聯系。
這是誰都知道的道理,可他偏偏沒有這么做,他先是問:“為什么?”
“當然是為了與你一戰。”錦檀回答,臉上表情不起波瀾,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當然。
“不對。”李恒生搖頭,顯然這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我是問你為什么要傷了申承志?”
錦檀想要與他一戰可以理解,奪走了舍利也可以理解,可為什么要傷了申承志?
李恒生無法理解。
申承志作為他的師叔,待他如何李恒生自然也知曉,所以才會疑惑。
錦檀臉上一愣,他也想知道為什么,就好像是冥冥之中有個聲音告訴他要這樣做。
可是如果說出來那他豈不是像個傀儡一般,修行者之所以修行無非是不想被束縛,他也如此,所以他說:“為什么?哪來那么多的為什么!”
臉上佯裝出怒意,直指李恒生:“你只要與我一戰就可以了!”
沒錯,這樣就可以在戰斗中尋找出答案,破滅他的心障!
錦檀率先發難,他雙指一捏,持劍俯沖!
電光隨著劍氣舞動四散,這一招里夾雜著他真真切切的殺意!
看著迎面而來的攻勢,李恒生眼中閃過冷光,“你不想說,那我只好逼你說了!”
他面上毫無懼意,只是跨了境界對敵而已,他又不是第一次這么干了。
外面是日頭將落時農戶奮力的叫賣聲兒,時不時還有幾個稚童纏著行人要糖吃的歡笑聲。
“新鮮的柿子,就剩下這么些,您看著給個價兒都給您拿上。”
可惜,他們察覺不到,近處的霜月樓里正在展開一場搏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