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言那邊的工作安排出了些問題,于放難得的有了兩周假。難得的假期由于莊顧的刻意躲避,變得煎熬異常。
那一夜后,莊顧似乎變得很忙,早出晚歸,但其實回家后,他大多時間都是在書房發呆,一副心事重重,愁眉苦展的樣子。
莊顧看著眼前的調查資料,關于一個名叫方漸的男人。這個清朗俊秀的人很大可能就是她口中的星星?據說當初她就是為了他才踏入攝影界的?
方漸,同她一樣的天才攝影師,二年前深入亞馬遜叢林拍攝紀錄片,以為已經喪生的人,在一個月前奇跡般的回來了,所以她是等到了她的星星,她后悔同他結婚了嗎?有什么東西壓的他喘不過氣來,他倚在窗邊吸煙,懶散頹靡。
透過吐出的煙霧和玻璃,他看著在庭院中散步的于放,心情出奇的平靜。
雨后黃昏,她穿著一身天青色的長裙,頭發用雕花木簪松松挽起,那是他給她雕的,收到禮物時,她像一個偷吃到糖果的小孩一樣,笑的整個世界都亮了。
于放性格淡,總是一副寡情堅硬的樣子,但他知道她堅硬的外殼下是怎樣一顆柔軟而童真的心,她藏得很深,要足夠幸運才能窺見一二。
他想此刻他就足夠幸運,她一副要干壞事的樣子,小心翼翼打量了周圍一番,發現沒人后,輕輕的提起裙角,踩著院中的小水坑跳舞,跳累了索性蹲在小水坑旁,不知在搗鼓什么。
他想他不能再看了,現在已經舍不得了,在陷得更深之前及時抽離吧。
于放拿著相機拍著積水的小坑,小水坑上糅合著昏黃殘敗的黃光和縱橫的樹影,創造出一個頹敗又荒涼的水上世界,忽然有人擋住了光,影子覆蓋住了那片水上世界。
于放抬眸,濕漉漉的眼中有一瞬的錯愕,又恢復沉靜。她向來沉得住氣,對方不開口,她也不說話,只蹲在地上攪弄著小水坑。
“你好啊,于小姐,我是李意庭。”
看著李意庭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于放覺得真是莫名其妙,幼稚的勝負心熊熊燃起,裝蒜向來是她的長項,她漫不經心的說道:“你好,李小姐。”
“顧哥,前幾天很忙吧,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嗎?”李意庭邊說邊撫摸著手上的戒指。
于放在莊顧的書房見過類似的戒指,看樣式就知道是一對情侶戒,卻只有一只,她曾小心翼翼的試探過另一只去哪里了?他只是敷衍的答道:“不知道丟在那里去了。”原來是在這里啊。
她換了個角度繼續拍著小水坑,淡淡道:“李小姐管的可真寬,還管別人丈夫去哪里了。”然后又換個角度繼續拍,一副別打擾我創作的樣子。
李意庭都要氣笑了,她還真是厲害啊,將那樣沉著冷靜的人搞的焦頭爛額,她還一副全然不在乎的樣子,不珍惜,好啊,有的是人替你珍惜。
天全暗了,小水坑變成了黑沉沉的小洞,有什么東西落入其中,轉瞬就被吞噬。她心里不停的勸說自己不要在意,可無論是李意庭還是他的態度,都讓她承受不起,早早結束了休假,去了小海島拍攝,逃離一切。
小海島信號不好,她生生錯過了莊顧的求救信號,也錯過了他們之間所有的可能。
她看著那條,前天凌晨,莊顧發過來的消息,"小放,你去哪里了?我好痛,能回來送我去醫院嗎?"有一瞬全身的血液都凝滯了,幾乎不能思考,只會用顫抖的手,一遍又一遍撥著怎么也撥不出的電話,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于放趕到醫院的時候,莊顧已經做完手術兩天了。看著躺在病床上的他,于放的心抽抽的疼。她的確是很自私的人,連最基本的陪伴和照顧也做不到,還死死占著他身邊的位置。
“沒事嗎?”
“沒事,小小的闌尾炎手術而已。”沒事嗎?其實比起身體,更難受的是心,那天莊顧賭著一口氣,明明疼的快死了,但他誰也沒叫,就在賭她會不會回來,最終他賭輸了,若不是阿姨及時發現,就腹穿孔了。
此刻她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似乎在說莊顧你可以抱抱我嗎?拜托抱抱我好嗎?
他將她攬入了懷里,將頭抵在了她的肩頭,喃喃道:“小放,我希望你一直是快樂的,不想看到你傷心,可我也舍不得你,該怎么辦呢?”
他繼續說道:“小放,你就是一只鳥,一只只有倦了累了,才會稍作停留的鳥,然后了無牽絆繼續飛行,而我不想再等你了,真的很累,你知道的,我們完了。”
聽到這話,于放的眼睛猛的就紅了,語氣里染上了濃濃的哭腔:“莊顧,對不起,以后不會讓你再等了,嗯,給我們一次機會好嗎?我已經在整理工作室,很快就會整理好的,你不要不要我好嗎?”
他當然知道她在整理工作室了,這也是他著急說這番話的原因,他不想再用婚姻的枷鎖綁架著她,他希望她所做的選擇都是發自內心,而不是出于愧疚,道義,被迫做選擇,再說她的星星已經回來了,她離開也是遲早的事,雙方都及時止損吧。
“小放,別這樣,沒用的,我們就這樣吧。”他將她推開,眼中是她從未見過的冷意。
她低著頭,眼淚“啪嗒啪嗒”的落在地上,“是因為她回來了嗎?所以你不要我了嗎?”
他不知道她口中的她是誰,從始至終他只對她一人動過心,動心到心臟炸裂,但只要能讓她死心,說一次謊又如何。“嗯。”
她用力擠一個笑,“沒關系,她回來也關系,你不愛我也沒關系,讓我待在你身邊好嗎?我會整理好的,你再等我幾天好嗎?求你。”
于放落荒而逃,她害怕再從他那聽到一句拒絕的話,在國外處理工作室的那幾日,每日昏昏沉沉,都在似睡非睡的狀態中煎熬,總在夢里反復經歷一場被莊顧拋棄的世界末日。
就在她忙著整理工作室的時候,一份冷冰冰的離婚證書躺在了她的郵箱,心慌意亂中還聽到了李意庭懷孕,很可能是莊顧的,還被為自己打抱不平的哥哥,嚇的住了院的消息。
她慌慌張張的趕回國內,在醫院走廊上遇到莊顧的那一刻突然明白他們真的完了,凌晨一點多他拖著還沒完全康復的身子,從李意庭的病房里出來,不是在意是什么。
她不知道剛剛房間里發生了什么樣的對話,莊顧冷冰冰的說道:“李意庭,看在李叔的份上,這次就放過你,別搞這些小動作,把往日的情分都消磨掉。還有記得,把從我書房拿走的東西還我”
她只知道他們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