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來的百姓心氣高,他們被叛軍追著攆著逃進了雍丘城,等進城緩過一口氣,他們心里越想越憋屈。安定國不過是個羯奴,大唐給了他足夠的寬容和權力,卻養(yǎng)出這樣一個貪得無厭的白眼狼,欲壑難填的饕餮獸。
這就好比自家養(yǎng)的狗不但不吃屎了,還叫囂著爬上餐桌,想要把主人的碗端走,這讓人覺得惡心,更加憋不住這把火。。
他們慶幸自己逃了出來,這才有反擊的機會,現(xiàn)在他們就要跟雍丘軍一起抵抗叛軍,不止要把圍在雍丘的叛軍打走,他們還想打回洛陽,把失去的都奪回來。
他們知道雍丘官軍不接納他們,他們也不信任雍丘官軍,可是他們信任張衛(wèi),羅顯,還有劉晏,聽到這幾人推崇常安來負責領導和管理他們,他們當然愿意。這些天都是常安和陸嫣然在忙著安置他們。
常安聽著洛陽百姓齊聲叫著自己的名字,有些為難。他不愿做官,尤其是大唐的官,可是如今的情勢,洛陽來的人和雍丘軍對峙,不管那方占了上風,對于雍丘來說都是損失。
李先懷見識過常安的能力,他一直希望常安能夠留下來幫他抵御叛軍,眼下民心所向,倒是給了他一個留下常安的借口,遂開口道:“常兄弟,還請看在李某的面子上幫忙把洛陽來的這些人聚集起來,咱們一起抗敵!你放心,一旦打退了叛軍,常兄弟是去是留都自由!”
他之所以敢用常安,也是因為他知道常安無意于官場。把常安留下來,既可以幫他守護雍丘立功,將來又不會搶了自己的功勞。
嫣然聽出李先懷話里的算計,看了他一眼,心里頗為不屑。大唐官場從骨子里都爛了,各人都只會算計自己的得失,根本無意于把大唐壯大,無意于為天下百姓造福,所以才不會讓安定國一個叛賊鉆了空子鬧得天下大亂。
不過眼下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她太知道常安的能力了,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事情就不是李先懷能說了算的了。她也不會看著常安被人欺負,被人搶去功勞。
她看向常安,常安也不自覺地看向她,原本想退縮的他忽然就不糾結了。安定國是嫣然的仇人,他應下這份差事,打退叛軍,殺了安定國,也算是為嫣然報仇。
劉晏等人見常安點頭,一個個歡呼不已,就連在前令狐府里養(yǎng)傷的南石八都聽到了,他想起身去看一下什么情況,被令狐嬋給摁在床上不許動:
“南將軍一定要憐惜自己的身體,你知不知道,你背上的傷口再深一分就要傷到脊骨,站不起來都有可能!”令狐嬋說著眼圈都紅了,為南石八的英勇,她以前從沒覺得上陣打仗是這么危險的事。
她的父親,祖父都曾上過戰(zhàn)場,尤其是父親,每次都毫發(fā)無損地歸來,接著就會得到皇上源源不斷的賞賜。她一直以為打仗是一件輕輕松松牟利的事,卻沒想過戰(zhàn)場上還有像南石八這樣九死一生,稍有不慎就會把命留在戰(zhàn)場上的人。
南石八看令狐嬋眼圈都紅了,趕緊安慰道:“我沒事的,這都是小傷,比這還嚴重的傷我都受過,拿繃帶裹一裹,照樣上陣殺敵。這些天多虧姑娘照顧,我覺得傷口好多了。只不過城外叛軍未退,我心里實在擔憂!”
令狐嬋早就聽人說有難民在縣衙門口鬧事,這會眼見南石八焦心,只能告訴他。一聽難民跟雍丘軍起了沖突,南石八哪里還躺得住,如今雍丘外有強敵,若內部再發(fā)生矛盾,恐怕不用等叛軍攻進來就不戰(zhàn)而敗了。他掙扎著要起身去前衙,令狐嬋沒辦法,只能扶著他去了縣衙門口。
縣衙門口的沖突已經(jīng)解決,李先懷等人已經(jīng)離開,留下的洛陽百姓把常安和嫣然圍在中間呼喊慶祝。常安為他們爭取到了軍糧,又可以讓他們重整旗鼓加入抵抗叛軍的隊伍當中,他們心里的激動難以言表,只一遍一遍地呼喊著常安的名字慶祝。
令狐嬋遠遠地看著常安和陸嫣然,心里的怒火就蹭蹭往外冒,這兩個人不過是他們令狐家的奴才,如今令狐家倒了,他們倒是活得滋潤。一個跛奴一個花奴,都是上不了臺面的東西,果然般配,她倒要看看他們能得意到幾時。
她心里雖然嫉恨的冒火,面上卻不敢有絲毫表現(xiàn),轉頭看一眼南石八,她輕聲說道:“常安跟綠衣,呃……是陸嫣然,他們在我們府上的時候就經(jīng)常來往,沒想到私下感情竟這么好,如今看起來倒是很般配---”
南石八臉色鐵青,心里更是酸的不行。常安受傷的時候嫣然可是寸步不離地守著,輪到自己躺在榻上動彈不得,嫣然只來看過他兩次,一次送藥,一次送湯,都沒說兩句話就走了。后面他傷口穩(wěn)定了,她更是一次都沒來過。
陸嫣然也不是故意冷落南石八,她覺得自己心里早就放下了對南石八的心意,給他送湯送藥不過是因為小時候的情分。她送過兩次,每次令狐嬋都守在南石八的榻前,她雖然不會說什么,但是她在背后盯著嫣然的目光讓她很不舒服。
她伺候過令狐嬋,知道她不是個好脾氣的人,以前對她動輒罰跪掌摑,那時候她寄人籬下怕被人認出來,只能隱忍任令狐嬋欺凌。她也利用過令狐嬋和令狐娟,在她們的簪花上動過手腳,當時如果被安定國發(fā)現(xiàn),她們兩個可能會命喪當場。
所以她對令狐嬋恨不起來,也不記仇。令狐嬋如今成了孤女,對她也沒有任何威脅,她更不會跟她計較太多。令狐嬋對南石八的事非常上心,陸嫣然不好介入,至于南石八對令狐嬋有什么心思,她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