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里一直往下走,可以抵達世界樹的下層,不要在精靈族做逗留,直接前往卡瓦拉大漠…”
“蘇爾歌特大人,我…”
“沒有時間了,你必須馬上離開。”
“大人,我…我想知道阿列爾,阿列爾大人他怎樣了?”
“你覺得呢?”
“……”
“我弟弟人傻但我不是,我知道你是誰,萊茵。”
術式,脈術,這兩種用元素所凝聚出來的力量,來自外界來自內在,通過或繁雜或簡單的陣法將空氣中的萬千元素凝聚,顯露在人們的眼睛里,出現在人們的感知中,或是強大,或是神秘,取決的因素有很多,但不變的是,人們終究是無法真正的掌控那些自然的力量,所以才有了法則的存在,有了脈環的力量。
“術式,崩裂。”
魔法陣近乎鋪天蓋地的往一個方向被觸發,可那紫藍色的防御卻如銅墻鐵壁般不可穿破,天羅地網的將所有一切能靠近的傷害給吸收吞噬,但那不僅僅是防御的作用,它進可攻退可守,只見那紫藍色的防御撤去的瞬間,那一直被對方護在后方的一面近乎墨色的魔法陣就是在萬光之下悄然亮起。那是一個繁雜的土元素術式,只見術式觸發的那一剎,所有人只覺得腳下的地面陡然一顫,下一刻,地面龜裂的同時,無數的石柱就是從地底下抽出,并以螺旋的姿態由外向內迅速合并。
“快散開!”
“臥槽著什么鬼!”
“卡住了——”
有人反應迅速的往空中撤去,有人立刻施展與土屬性相克的防御術式,也有人不幸被絞住吞噬,相較于后者,前兩者也不是能順利逃脫生天,因為等他們升空之后,才陡然發覺頭頂不知何時懸掛數道紫藍色的亮光,——一把把散發著強大雷元素的元素之刃正涼嗖嗖的指著他們的天靈蓋。
“……”
半空中的一群少年人倍感窒息,可也就在他們愣神的那幾秒,下方的扭曲在一團的石柱卻是悄然發生變化,枝丫抽出,嫩葉發芽。
這變化很微妙,直到有人注意到下方那扭成一團的石柱不知何時生機蓬勃的那時,那看似平和無害的綠植陡然褪去了和善的偽裝,無數的藤蔓瞬間如出洞狩獵的毒蛇般,將空中的一干人等給一網打盡。
“所以你的二環是什么?”
捕獲獵物的藤蔓迅速收緊,并相互糾纏不清地以肉眼可見的迅速生長,也只是那幾次呼吸的時間,一棵參天大樹就是屹立在這空曠的暗色大地上。身前的墨綠色魔法陣漸漸消散,玖君臨轉頭看著站在身旁的人,只見那漫天的元素之刃在她停止的那瞬也是化作數道星光融入他身后的脈環中:
“你沒有使用二環,而且你這一環的形態也很多。”
“那你覺得是什么?”
參天大樹保持了三分鐘,然后漸漸瓦解,一群少年人好似是脫水的咸魚般落在地上,夜無月看著那還有力氣馭起風元素將身邊的人托住的顧瞑晨,才看向玖君臨,微笑道:
“那你呢,你的脈環,我們由始至終都沒見過你使用。”
‘補習班'的開展不過一個月多,伊諾芙就是敏感的察覺出端倪,可她沒有找到實質的證據去指證,所以只能出爐了一條【禁止學生組織集聚】的校規,而同時,三院共用的宿舍樓增加了兩名來自校董會的舍管,也算是進入了監視的范圍內。
可魔高一丈道高一尺,在那兩個舍管注意力落在交流區的那時,三院的學生不是從澡堂那里出來就是從正門大門外走進來,交流區里除了不時開會的學生會,也逮不住什么蛛絲馬跡。
“無聊死了,消息閉塞什么都不知道。”
“可你們不覺得很奇怪嗎?”
這幾天天氣不怎么樣,大雨傾盆的已經下了兩天兩夜,體育課被迫取消改成伊諾芙那該死的源教學,抄書默寫了一天的一群學生表示手有些抽筋。沚水望了眼大門口的舍管,又看向那靠著上村水月睡著了的夜無月,才悄聲道:
“他們就像在防備著我們什么。”
取消了半天訓練的幾個人坐在宿舍的交流區取暖,畢竟撤除了宿舍里的燃燒術式,他們幾個人總覺得房間里濕氣太重待不下去。
“你這么說…好像也是。”
“假的吧,防著我們做什么?”諸葛千鳥茫然。
“來想想啊,他們打壓我們學院的鳳凰社團,停止迦邏學院的極限計劃,又封鎖諾賽科學院的軍事收藏庫。你們聯想到什么?”南宮仞雪說道。
“不會是懷疑我們組建軍隊吧?”邪君天咋呼道:“我們沒那么大的…本事吧?”
“元素之國雖然統一,可分成貴族派和平民派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校董會從來都不會在意平民派的東西,直到三院創立了鳳凰社團,提出了極限計劃以及搜羅各方軍械,星星的嶄露頭角也陸續引起校董會的注意。”
枕著上村水月肩頭的夜無月緩緩睜開雙眸,黑色的眼睛看著紅發少女的側顏,只聽其繼續說道:
“正巧我們到這一屆招收了兩名封印者,所以再怎么不屑一顧的他們也要重視起來。借著紅月當空為由,掌控三院并順水推舟地鏟除他們覺得的威脅。我說的沒錯吧,學姐?”
幾個少年人是聽懂了,只是玖君臨最后一句話確是讓他們愣住,紛紛抬頭環顧一圈,倒是緄天綾眼尖的從角落的影子里望見一個人從里頭走出。
“學姐?”
諸葛千鳥認出對方,是學生會會長柯應如。
“基本差不多。”
“不,我還沒說完。”一雙玫紅色的眸子瞄了眼走到他們之間的柯應如,玖君臨笑道:“他們還會將兩名封印者轉入霧月學院,如果上頭命令下來的話。”
“?!!!”
沚水和被拉著留下來的顧瞑晨愣住,然后目光很不約而同的看了眼那靠著上村水月的夜無月。
“學生會是有什么想法嗎?”
“有的話你會參與進來嗎?”柯應如望著玖君臨反問道。
“不會。”紅發少女爽快拒絕:“‘補習班’已經是我的最大限度。”
時間悄然前進,隨著三個月的期限愈來愈近,無論是三院學生還是校董會伊諾芙等人,雙方之間的氛圍也愈加的僵硬,伊諾芙逐漸收攏定位‘補習班’的范圍,但學生們對伊諾芙他們的行為也有愈來愈多的聲音。他們對校董會的抗拒性逐漸擴大,無論是卡奧南學院還是迦邏又或者諾塞科學院。
可這些變化對玖君臨來說是沒有任何影響的,她專注,她認真,仿佛應的就是那天她對柯應如的拒絕。這樣的反應在他們幾個人里并不意外,不像其他人那樣熱血澎湃想為學校出一份力,他們很冷靜,別人是為什么夜無月不知道,但他覺得玖君臨就像是在——
“你在忌憚什么?”
刀劍相碰,碎碎星火晃了人的雙眸,他一個側身卸掉那壓迫的力量,同時手中青光一閃匕首防御魔法陣在那鋒刃上一閃而過,就是發動一個攻擊術式。實戰空間內,兩個人打的快到模糊,刀光劍影翻飛不斷,防御術式一層又一層被破開,直至對方手中終于亮起元素的光亮,下一瞬,轟的一聲巨響砸響在實戰空間的地面上。
“……”
一群練習的少年人看的目瞪口呆,特別是那地上迅速修復的大坑。
“你不是在沉默中消亡的人。”
玖君臨沒有回應夜無月的話,因為她覺得沒必要說,也不需要有人去明白,她就是她,無論套了誰的身份,她內在的本質早已被所謂的責任給包的嚴嚴實實,可偏偏就少年開口的在那一剎間,她竟然產生了一種他是明白的感覺。
“你不懂!”
“對,我不懂。”
少年微笑著,身后是實戰空間的灰暗,以及,稍縱即逝的兩個絢麗卻也令人壓迫的光環,然后,…然后少年眼睛一閉,就是倒在自己劍刃下。
玖君臨愣住。
“夜無月?!——”
夜無月并不知道自己發生什么事,他只是,在某一刻覺得身體并不屬于自己,…這或許是有跡可循的,比如他這幾天里不時眼皮直跳,或是莫名的疲憊困乏,又或者感覺有什么躁動不安,就像有什么不安的事情即將發生似地。
所以當他失去意識的最后那一剎那,他知道,有什么事情發生了。
【回到這一刻,我還是救不了他。】
汪藍的雙眸在這空曠的天地間緩緩打開,男孩仰躺在水中,觀望著這灰色的天空,許久,他舉起手,張開的五指然后緩緩收攏:
“我…回來了。”
男孩輕聲說著,從水中坐起,看著那近在咫尺的一扇大門,看著門后那伸手不見五指黑暗。他就這么靜靜地看著,不說話不吭聲,一如數年前的那一次,他就這么坐在這里沉默了很久。
畢竟從那一次開始,他就在也沒來過,明明那是他的精神空間,可偏偏卻被身體里那怪物所占據,所驅逐。
“所以又是為什么呢?”
“噠,噠,噠…”
門后的黑暗漸漸模糊,隨著黑暗中傳來微弱的聲音,一圈圈漣漪也是在水面上蕩開。男孩順著漣漪來時的方向抬頭看去,只見一門之隔的黑暗中,一個高大的身影也是緩緩從黑暗中走入他的視線范圍內。
“!!!”
一雙藍眸緩緩睜大,男孩不可思議的看著那披著斗篷的身影隔著一扇門走到他面前,然后同樣盤膝而坐在水面上。
“這是我的識海,…你是誰?!”對方坐下,男孩卻如驚弓之鳥般從水中跳起來:“你怎么進去的!”
可對方并沒有回應,只是坐在那低著頭,好久,雖然就只是幾秒的時間,但卻仿佛過了漫長的一個小時甚至更多,門后的人抬起頭,那張藏在斗篷下的臉龐隨著他的動作而暴露在男孩眼中。
【阿列爾出事了…】
【二姐,三姐四哥…我…】
【你讓我怎么辦,大哥…】
男孩聽不見對方的聲音,只能看到對方那一張一合的嘴巴,以及那神色間流露出來的悲傷與茫然無措,他不懂,可他還是在對方臉頰上劃過眼淚的時候覺得很內心酸澀無比…
你什么都不懂,萊茵。
內心的酸澀在那一剎間變作他幼年時常聽到的那句話,他不懂,可在這一瞬間,他很想,很迫切的想知道,那個聲音,那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醒了醒了!無月他醒了!”
“怎么回事啊?要不要去勞妮絲科女士那看看…”
“無月,你有沒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啊?”
“都散開點,都湊上來空氣不流通了!”
少年意識回籠睜開眼的時候耳邊一片吵雜,他微微蹙眉,不知道什么身邊是什么一個狀況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他下意識地想要坐起身來,可手還沒使上力氣,就被一只溫暖的手給握住。
“你怎樣了?不行我們去妮斯科那里…”
“阿列爾…”腦袋還是暈乎乎的,眼前的一切也是模糊的,他反手緊握著那只手,雙唇微動聲音干澀的呢喃著:“阿列爾他…他出事了…”
玖君臨愣住,目光奇怪的看著床上的少年,在感受到他緊握自己的手的力氣,她轉頭看向那幾個少年:
“水!都別吵了,拿水過來。”
“啊!好好好,我這就去!”
“他怎樣了?”
“沒事,動作小聲點,別把人…引來。”
面對上村水月的詢問,玖君臨搖搖頭,才剛說到關鍵,二人神色均是一愣,目光嚴肅的望向門的方向。門外的走廊上傳來輕到不易察覺的腳步聲,上村水月沉著臉一把拉過從簡易廚房里走出的諸葛千鳥,又向其他二人做了個手勢示意。
“怎么辦,我…阿列爾…”
“你醒醒夜無月!你現在不是在云流之城光明之都,”少年眼中的茫然全是意識恍惚的情況,玖君臨抵著少年的額頭輕聲說道,“你現在在卡奧南學院,在宿舍樓4711宿舍,你…沒事了,已經沒事了,都過去了…”
“我…”
腳步聲的靠近,少年們的那僵硬卻又保持繼續的動作,玖君臨抱著人無聲的說道,一雙玫紅色的眼睛盯著門的方向,直到對方的腳步聲在宿舍的門前停下,門板被敲響:
“開門,查寢。”
玖君臨想不懂自己腦子最近又在抽什么瘋,沒事找事,還找的都是麻煩事,就夜無月暈過去送回他宿舍就好了,她為什么還要死腦筋想不通的留下來等人醒呢?就算她留下來,也應該在門禁時間回去自己宿舍啊?所以到底是什么,才導致她現在為了不被舍管查寢發現,而偷偷摸摸的躲起來呢?
某人一臉沉痛的反思著,躲在被窩里。
然后,蒙在身上的被子被掀開。
“已經走了,你要回去嗎?”
玖君臨哀怨地瞪著那坐在身邊的少年,不懂自己到底欠這個死小孩什么了,每次關鍵時候總是讓她特別倒霉。但也幸虧學校分派的床夠大,被子夠松蓬,以至于藏多一個小孩也沒被發現。
“你真的沒事了嗎?”她爬起來摸了摸少年的額頭,問道:“你——”
“我沒事。”他微笑著抓住她的手拉下來。
“我覺得那個舍管還在外頭,玖君臨你現在出去怕會碰上。”邪君天趴在門縫往外看了一會兒才回頭對他們說道:“你看要不要等等,還是…”
“你都知道我現在出去就是送人頭還廢話什么。”玖君臨瞄了眼邪君天,推了推身旁的夜無月:“你下去,我睡你床。”
“哦。”
“好啊好啊,無月你過來和我一起睡吧!”
“……”
對床的諸葛千鳥愉快的朝被趕下床的夜無月招呼道,結果他剛說完,作為同一個小隊的夜無月和玖君臨就是很默契的看了眼他們這個隊友,目光中全是嫌棄的意思。
“噗,無月還是和我一起吧。”上村水月一把攬過夜無月笑道:“你看看,不止是無月,就連玖君臨也被你這鼾聲給禍害了半個月…哈哈哈!”
“你們這是搞歧視!!”
“行了你們小聲點,別把人又引來了。”
“哎,給我個耳塞。”
諸葛千鳥的哀怨,上村水月的嘲諷,邪君天的無奈,夜無月默默地從自己的抽屜里拿出耳塞給了玖君臨,然后看著人戴上耳塞,蹦上床,三兩下的將自己埋被窩里,他笑了笑,無聲的說了句晚安。
翌日,天才微微亮起,整個宿舍還與周公沉浸在博弈中,夜無月就已經輕手輕腳的洗漱完畢,換上一身黑衣的他,最后站在門邊回頭看了眼宿舍,目光停留在那紅發少女的睡顏半晌,然后拉開門走了出去。
清晨的校園很安靜,少年出了宿舍樓沿著長廊走了一路,他經過禮堂,經過教學樓區,經過操場,最后站在被鎖起來的欄桿前猶豫片刻,還是輕松的翻了過去。學院的后山連接著斯奎爾山脈,這時時間尚早,整個后山山頭還籠罩在一片朦朧的薄霧中,視線范圍隱約模糊,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迷失方向。
“畢竟,再也沒見面的機會了,所以就來悼念一下。”
翻過圍欄的夜無月沒有多遠,就是看見身穿白色連衣長裙的沚水和一身黑衣的顧瞑晨,他們沒說話,只是微微頷首然后各自站在那。清風拂過山林間,薄霧漸散,然后是日出的光照絲絲縷縷的穿過樹蔭落在三人身上。
“祝我們五個人順利吧,阿列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