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商業(yè)、政治、文化的集中地，幾乎能在國內(nèi)叫出名的大人物，都在那一塊。從湯盛與楊廣全的對話中就已經(jīng)可以知曉，楊廣全身后的人物，必然是不得了的背景。只是這個“不只”，確實是超出了陸鑲的想象。這當(dāng)中，到底涉及了多少人！

　　“誒湯盛，你跟這個楊會長，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啊？”感受到前后兩人的沉默，黃夢涵扭過頭，悄悄地打探起了八卦。“跟你們想的，也不差多少。”湯盛勾唇笑著看向黃夢涵，眼中充滿了譏諷，卻又立刻轉(zhuǎn)開了腦袋，只是望著窗外，眼眶有些泛紅。

　　感受到湯盛的情緒變化，黃夢涵略有些尷尬，她小心翼翼地扭轉(zhuǎn)回腦袋，剛轉(zhuǎn)到一半，卻又聽湯盛開了口：“小的時候，我們家很窮，都是靠我媽做些針線、洗衣的活計來維持生活。我十三歲那年，我媽重病去世后，家里一下子沒錢了。那個男人拿不到錢出去喝酒賭博，便把氣都撒在了我身上，每天對我非打即罵的。那天我實在受不了了，趁他睡著，就偷偷跑了。”

　　十三歲的湯盛正是生長發(fā)育的時期，卻因為營養(yǎng)不良，看起來過分瘦小。加上幾天沒吃飯了，跑著跑著，居然就暈倒在了路上。待他醒來時，他正躺在床上，而楊廣全正坐在一旁看著他微笑。他有些恍惚，以為自己已經(jīng)死了，卻發(fā)現(xiàn)那個男人正跪在前方不遠(yuǎn)處瑟瑟發(fā)抖。他笑了，那個男人居然也有害怕的時候。待他從昏迷中再度醒來時，他已經(jīng)被那個男人賣給了楊廣全。

　　剛開始的時候，楊廣全對他很好，教他讀書寫字，教他經(jīng)商的學(xué)問。在他心中，楊廣全比那個男人，更像是自己的父親。他暗暗發(fā)誓，一定要努力學(xué)習(xí)，以后要好好報答楊廣全。不知是不是營養(yǎng)跟上了，十四歲那年，他抽條了一般，個子迅速往上長，五官也漸漸長開了，是如他母親一般的眼睛，水汪汪的，亮瑩瑩的。家里的下人中，膽子大的女孩子會想著法子對他示好，吸引他的注意。而楊廣全也時不時拉拉他的手，摟摟他的肩，甚至有時候在他坐著的時候，還會低下頭輕嗅他的發(fā)梢。

　　他覺得有些怪怪的，但又只覺得是自己從小未曾被“父親”這樣親密對待過，所以還不適應(yīng)。因此對于楊廣全的親密動作，他也全部一一接受。日子就這樣過去，直到十六歲生日的那天晚上，喝了酒的楊廣全推門進(jìn)了他的屋子，“你不是說要報答我嗎？那就從今天開始吧！”

　　從那天起，湯盛變了。日常他總是沉默寡言地做著自己的事情，一旦開口說話，皆是刻薄尖酸的話語，再也不似往常那般儒雅內(nèi)斂了。那雙含水的眼眸，也蒙上了一層吹不散的陰霾，他的世界里，從此再也沒有了自己，沒有了對未來的希望。

　　“所以，我騙自己，騙自己說我愛他。那樣，我才能稍微……稍微接受一點點……這樣的我，這樣令人惡心的我……”湯盛咬著牙齒，逼著自己繼續(xù)往下說，他眼角滑落的淚水，驚得黃夢涵跟著紅了眼眶，“我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明明知道他干的那些都是壞事，卻仍然逼著自己去做！我是幫兇！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湯盛嗚咽了一聲，拼命克制著自己哭出聲來。

　　“不是你的錯……”黃夢涵伸出一只手，輕輕拭去湯盛滑落的眼淚。肌膚接觸的一瞬間，湯盛整個心都跟著顫抖了一下。“錯的是他，你明白嗎？是楊廣全，不是你！別怪自己，好不好？”黃夢涵噙著眼淚，溫柔地看向湯盛。湯盛愣在原地，握住黃夢涵的手，將臉埋了上去。黃夢涵感受到手中洶涌的淚水，無聲地嘆了口氣。陸鑲一只手擋在鼻子前，吸了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