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阿柔也在哈爾濱。
那年因為阿柔的父親擔(dān)心上邊來查帳,這才攜家?guī)Э谶B夜搬到了吉林省的一個小縣。他曾經(jīng)托媒給女兒介紹了不少人家,可是阿柔都不同意。父母都知道女兒的心思,見她這樣固執(zhí),也是無可奈何。
過了不到一年,阿柔在家閑著無聊,于是同相好的姐妹到哈爾濱來打工。由于她沒有什么手藝,又不愿一輩子給人出苦力,她父親后來掏錢讓她在服裝學(xué)校學(xué)裁剪。畢業(yè)后阿柔找了一家服裝廠,后來又跟朋友學(xué)服裝設(shè)計,打拼了十幾年,前年開了一個精品店。
那次在老家縣城阿柔同任松分手后,始終沒有得到任松的消息。后來經(jīng)過打聽,她才知道任松一家都從邢家村搬走了,但去了哪里村里人也不肯告訴她。阿柔覺得邢家村的人對她似乎十分警惕。
那時阿柔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任松了。
十一號這天,任松與阿柔相約在萬達廣場的一個咖啡屋。
此時,任雪已經(jīng)給任松發(fā)了信息,說她明晚到哈市。
任松依稀還認得阿柔的模樣。只見她長發(fā)底端燙著小卷,身著白色套裙,腳下一雙高跟涼鞋。先前那雙大眼睛依舊那么明亮,只是眼角已略有皺紋的痕跡。她的雙唇應(yīng)該是涂過些許唇膏的,只是得志的外表里隱含著一絲憂傷,一絲凄涼。
二人足足對視了十分鐘沒有說話。
“松……真的是你”,最終,阿柔先開了口。她還是用老稱呼來稱呼他。
“你還好嗎?”任松似乎不知該問什么,機械地問了一句。
阿柔沒有回答,她鼻子一酸,扭過身去。
“這些年你是怎么過的?”任松支吾著問道。
阿柔擦干了眼淚,平靜一下心緒,喝了一口咖啡,這才慢慢向他述說離別后的往事。
任松的心宛如熱浪翻滾。的確,他欠阿柔的太多了。阿柔為了他自己獨身這么多年,受的苦可想而知。
“阿柔,其實這些年我過得一點都不幸福,我感覺到我這輩子都白活了。當(dāng)年你知道,這樁婚事我是不愿意的,是母親的死迫使我無法選擇,我不能讓她在九泉之下閉不上眼啊。畢竟現(xiàn)在任雪是姓任的。只是我虧欠你的太多了,恐怕只有來世才能報答你了。”
“別說這些了,咱們都快奔五十的人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不,阿柔,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你能答應(yīng)我。任雪現(xiàn)在已經(jīng)長大成人,她也能照顧她媽了,我打算把剩下的時間分給你。你看……行嗎?”
“不,這些年我一個人都習(xí)慣了,你還是做你的好父親、好丈夫吧,別讓你女兒對你失望。”
“你說的不是真心話,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柔,你還不知道,我在工地挖到個漢爵,賣了二百多萬。我們現(xiàn)在可以離開這座城市,到一個誰也找不到我們的地方去……你看行嗎?”任松激動得竟有點語遲了。
“當(dāng)年我讓你領(lǐng)我走,你為什么不肯?現(xiàn)在我都人老珠黃了,你不嫌棄我?”
“你在我心中永遠都是那么的美麗,那么的年輕。你看這是什么?”說著任松從兜里掏出一個蝴蝶結(jié),這是他二人當(dāng)年定情時阿柔送給他的,這些年來他始終未曾丟棄。
“你答應(yīng)我吧”,說罷任松跪了下來,“你不答應(yīng)我就跪在這兒不起來”。
眼看周圍的年輕人都把目光投向這邊,阿柔臉紅了。“干嘛呀,不怕人家笑話?你得讓我準(zhǔn)備一下啊。”
任松看阿柔答應(yīng)了,這才站起。
“那你家里的傻老婆怎么辦呀?”
“她現(xiàn)在在鄉(xiāng)下。前幾天我到工地干活,把她送回去了。”
于是,二人相約晚上十點在火車站不見不散。
任松懷著激動的心情朝家走。這時,劉七給他來了個電話。
原來二鳳在鄉(xiāng)下呆了幾天就不干了。邢遠民夫婦知道她是要進城找任松。正巧這天劉七要返城,于是邢遠民委托劉七將二鳳送了回來。
劉七讓任松到火車站去接二鳳。任松沒辦法,只得先將二鳳接到了家中。
任松在同二鳳回家的路上盤算,女兒明晚就到家了。我得先想辦法讓二鳳睡到明天晚上,等女兒回來我就不用管她了。其實任松也可以等小雪回來當(dāng)面交待好再走,只是他不知該如何面對女兒,只怕到時又走不了了。
任松知道二鳳喜歡喝紅酒,于是買來幾片安眠藥碾碎放在里面,晚飯時給二鳳喝了。他又給任雪寫了一封信,用儲錢罐壓住,放在了床頭柜上。信的內(nèi)容自是他離家的前因后果。
二鳳吃完飯不一會兒就睡著了。看著熟睡的二鳳,任松心里也怪不是滋味的。畢竟是二十多年的夫妻。但一想到對阿柔這些年的虧欠,任松一狠心,拎起背包走出了房門。
令任松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買的安眠藥質(zhì)量不過關(guān),他走后的三個多小時二鳳就醒了,就出去找他,跑著跑著腳下一個沒注意,掉進了下水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