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卖钠?p> 我叫袈裟,我是解雨臣的手下,我覺得有的時候,他還是相信我的。
我出生在解家,我爺爺叫解林,是解家的廚工,我爸叫解明,在盤口待過一段時間。
解連環失蹤那會兒,都說他死了那會兒,盤口也不太穩定,我爸就死在那當口。
解家出了虎骨記號的奇事起,解九爺就再也沒有讓誰當過管家,反而找了三個德高望重的老家人當了長老,一心要民主,就我爺爺跟三位長老關系好,我們家這一脈又偏又不起眼的旁支,能夠安穩地留在了解家。
小時候我也挺奇怪,別人名字都好聽,為什么我偏叫袈裟?
我爺爺說,在佛語里袈裟就是福田,希望我福澤深厚。
我覺得我命真的不錯,在花爺被選定為新的當家人的那年,九爺選了我和阿桑讓花爺的跟班,阿桑命不好,花爺成年后不久,他就在斗里去了,經歷了太多的花爺,二十六歲,人像是四五十歲一樣老成,有城府,但是他是個有心的人,不是個隨意犧牲別人來成全自己的人。
因為小三爺,因為霍小姐,還有杜小芊那個從天而降出現在花爺生命中的女人,我在花爺身上的的確確看到了,他其實是一個情感豐富的人。
對于霍小姐,不用說,發小,他們比兄妹多了一層親近,比朋友多了一層了解,但是認識霍小姐的時候,花爺以為自己是女孩子,所以霍小姐自然而然成了妹妹,再加上霍家必竟是九門的另一門,他們之間一早我就知道,到此為止了。
對于小三爺,花爺或許是幼年不易,他疼惜這個發小,所以他一直全力支持著,他希望小三爺比他過得好,希望小三爺能夠簡簡單地過他的一生,但是,小三爺有他自己的選擇。
還有杜小芊,那年花爺救她,根本不參雜半點情感,只是因為那是裘德考的人,他想獲取更多的有利于他的消息,只不過這是一個特別又特殊的女人,她不但利用了霍小姐留在了花爺家里,還成功進入了花爺的心里,原來一系列的匪夷所思,我都懷疑她有目的,但是她不得了,我真的刮目相看。
她對花爺的心思,別人比不了,她對花爺的犧牲和付出,解家主母非她莫屬。
她跟花爺都救過我,在這世上除了我的親人,便只有他們,所以我一心就是拿命相陪。
我本以為我袈裟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然而除了霍小姐,杜小芊,竟然還會出現一個經常在我眼前晃的女人。
沒錯,她就是柳玉雯。
杜小芊待她極好,因為她是杜小芊師兄的后人,杜小芊完全當成親妹妹來看的,她也很喜歡跟著,所以跟我見面機會就多了,自然而然,她的事我也不能忽略。
但是我是真的沒想到,我一直以為俠肝義膽的柳玉雯,跟我一樣忠心不二的柳玉雯,她竟然背后還藏著不少事。
可是,當那天來臨的時候,我發現,我竟然愛上了她,這是不是冤孽?
她從不透露半分,直到十多年后,她的悄然離開,還避過了張會長的眼線,我才知道,她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簡單。
她是杜小芊的親妹妹,她是個活了三百多年的怪物,她背后有一個令九門三代人都不寒而悚的人。
而這個人卻是她跟杜小芊的親生父親。
一切顯得是那么諷刺,但是我還是沒有看錯她,她還是站在了杜小芊這邊。
她是一個好姑娘,所以我鼓起了勇氣。
那天她從公墓下來,很詫異地看著站在車前的我,我是送花爺來的,花爺也想努力一下,經過了這么多事,哪怕杜小芊不記得他,他也要留下杜小芊。
所以,在我看到柳玉雯的那一剎那,我決定我要留住她。
她來到我面前,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才開口說:“這么巧?你送花爺來的?”
我點了點頭,也尷尬地對她笑,看起來我們好像都不知道怎么開口。
這時,我看到不遠處,花爺停下了腳步,拉住了杜小芊,他是想給我機會,這么多年,他是知道的。
我看著柳玉雯,顧不得那許多,上前就握住了她的手,很明顯她的表情很驚訝。
我說:“玉雯,別走,留下來!”
她說:“袈裟,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覺得我不適合留下來。”
我說:“不管你是什么,哪怕你不是人,我也想留住你!你姐姐比你還離奇,不是一樣可以好好地過,為什么你不可以?玉雯,我喜歡你,我要跟你在一起,我也不年輕了,我也想有個自己的家,有我在意的人在身邊,跟花爺一樣,玉雯,你給我個機會行不行?”
她吃驚地看著我,沒有馬上說什么,但是她哭了。
“除了姐姐,只有你對我最好,會關心一下我需要什么,這么多年,我還是很感激你的,可是袈裟,我不知道以后我會變成什么樣,我沒辦法留下來!”
我一急,一下抱住了她:“我不管你會變成什么樣,我都不會讓你走,你要不答應我,我今天就不放手了,要不你打死我算了!”
我感覺她掙扎了,但是又放棄了,哭著說:“你自己也說你不小了,還這么無賴!”
我強調:“我就無賴了,誰讓你一定要走!”
過了一會兒,她的哭變成了輕輕抽泣,手緊緊抓著我背后的衣服說:“不走就不走,你別這樣,讓他們看見多難看!”
我放開她,緊緊抓住她的手:“你答應了,玉雯,你真的答應不走了?”
我很開心,我終于也有了自己的愛人。
回到BJ有段日子,花爺是真好,給我們舉行了婚禮,沒多久,杜小芊還真想起來了,總算也是圓滿,所有的苦痛和辛苦沒有白費。
提到九門,花爺總說,別提那兩個字,他過敏,今后他只想跟杜小芊好好過下半輩子,把失去的都補回來。
霍小姐從南京回來以后,人像變了一個人,應該說她重新做回當家就不同了,而現在她繼續在九門,跟解家也淡了,因為很多事本不能兩全,人長大了總會失去很多。
寶勝公司越來越走向正軌,那些從前見不得人的事早沒了,按花爺的意思說,別人怎么認為解家清不清白無所謂,自己知道就好,路永遠是靠走出來的,錢永遠是賺不完的。
我真佩服花爺,賠多少賺多少,這錢還真沒缺的時候。
他們夫妻倆的默契,我跟玉雯自愧不如,一個大寫的服字。
這一次,應該真的風平浪靜了吧。
?。聆┢?p> 我的出生或許也是一個錯誤,但是人沒有辦法去選擇自己的出身,可是我卻一直以為我連自己的路都不能選擇,直到遇到了姐姐。
我好不容易考在了BJ一所不起眼的大學,還沒畢業呢,爹就給我下任務,先引起汪家人的注意,然后再接觸一個人。
沒錯,那個人就是姐姐。
姐姐開始的時候那么做,我知道她有目的,但是只要能出去,只要能獲得她的信任,我想我也沒有什么可以拒絕的。
直到她為了我跟花爺站在對立面的時候,我知道她那真性情的一面,源自我身上的印跡。
這些,爹沒有告訴過我。
后來我才知道,爹或許是故意的,他不想我對姐姐產生太多的依賴和感情,但是卻要我一直留在姐姐身邊,伺機而動。
只是設想永遠是跟不上變化的,我在姐姐身邊,我越來越想融入這里,因為這里的溫情是爹永遠給不了。
原來我還是抱有敵意的兩個人,花爺和袈裟,他們也漸漸成了我生命中的人,只因為姐姐,所以一切我都不想舍棄,我陽奉陰違地過著,我只希望,爹不要突然之間出現在我面前,帶我走,讓所有的美好都化為烏有。
我喜歡袈裟,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但是我知道我這么一個活了三百多年的人,跟他完全是兩個世界,我不是姐姐,還有勇氣去選擇,說不定哪一天,我就要遠離他們了。
旻昊是個可愛的孩子,我知道其中至少有四分之一的血是跟我一樣的,所以我很喜歡她,我愿意幫姐姐照顧旻昊,或許這是我唯一可以回報姐姐的,如果沒有她的話,我就嘗不到這世間溫情,永遠都是爹的工具。
多年后我收到爹交給我的東西,我就知道一切仍在爹的掌控中。
那份地圖,我該怎么交到姐姐手里?
那些機關密解,會不會真的幫到姐姐?
這所謂的古潼京,帶來的結果又會是什么?
我不敢想,我真的很害怕,但是姐姐的義無反顧,如果我不交給她,她怎么全身而退?
九門的事我從來不敢過問太多,因為我知道得太多,只會對九門不利,可是看到姐姐那么的執著,我真的于心不忍。
我第一次違背了爹,在九門全力對抗汪家的時候,我沒有回到爹那里,而是真的帶著旻昊跟著張會長的人走了,躲起來,我真希望永遠都不要再看到爹。
可是姐姐真的沒有再回來,花爺說,她去守青銅門了。
青銅門是什么?
爹從來沒有說起過,或許在爹的眼里,那里的東西還比不上他手上的畢方扣。
兩年后,爹說會讓我見到姐姐,我只能跟著他走了,其實憑我的身手,避開張會長的眼線都不是難事,但是我舍不下旻昊。
花爺不在,旻昊我是不會放手的,我答應過姐姐,一定會照顧好旻昊。
所以,我帶著旻昊跟爹再次回到了南京。
或許這就是宿命,我人生最大抉擇就在這里。
我站在了姐姐這一邊,義無反顧,毫不猶豫。
但是我還是很難過,為什么我的人生是這樣的?
我好想離開這是非之地,離開這些會讓我想起舊日一切的人,因為我真的很累,我從一個傀儡一樣的人活到了今天,還要看著親姐姐送親生父親上路。
我沒有資格去怪任何人,也沒有資格去怨什么,是我曾經的懦弱成了爹的棋子,卻是我貪戀溫情,成為了最沒有主心骨的自己。
但是我又不后悔,因為我知道我幫姐姐,就不會錯。
只是我沒有想到,袈裟這個比我大的無賴,這個時候會這么留下我。
我又舍不得了,可是我害怕,沒有了九門之血,我以后會不會變得很可怕?會不會很快就死了?
要是能跟姐姐一樣,像個普通人一樣老死,該多好。
想得太多其實并不會有結果,我最終還是選擇了留下,賭一賭吧,這是我最后的幸福了。
這應該才是我要的東西,把從前的遺憾彌補回來,不只是姐姐,還有我。
風平浪靜,月下花前,這個世界其實并不是那么殘忍。
(霍秀秀篇)
我是霍秀秀,作為九門中唯一的女性代表,我覺得我是霍家最不出色的那一個。
三十二歲,我才真正懂得了這世情冷暖,這人性殘酷,而小花哥哥,他八歲就明白了。
或許就是我太多的依賴了奶奶,依賴了小花哥哥,有雪姐姐才架空了我,她指掌了霍家好久,但是她還是失敗了,雖然我都明白,可我也只是被保護得太好了,下不了狠心。
我還是得感謝有雪姐姐的,如果不是她決絕,我也看不清霍家的一切,如果不是她于心不忍,可能我也活不到現在。
但是有雪姐姐是不敢得罪小花哥哥的,這才給了我指掌霍家鋪了路。
我最終明白,霍家才是我最后的歸宿,我是當仁不讓的霍家當家人。
我是真的嫉妒杜小芊,她的美好和出色,我力所難及。
可是小花哥哥說,你是你,她是她,你有你的優秀,她有她的特別。
但最終,小花哥哥的心還是杜小芊的。
第一眼看到杜小芊,我就覺得她很合我的心意,我是真的想跟她成為朋友,因為霍家,我的朋友不多,除了小花哥哥,我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
我一度希望那平靜美好能夠延續,直到奶奶死了以后,我才知道,我所有的好日子都到頭了,我需要自己撐起所有的一切。
但是這對我來說太難了,霍家太亂了,他們都不聽我的,我抑制不住自己悲傷的情緒,我根本沒辦法去站出來穩住霍家。
那時候,小花哥哥受傷了,昏迷不醒。
我很想去幫幫小花哥哥,可是我自己都顧瑕不及我的霍家。
是阿耀一直賠著我,鼓勵我,安慰我,照顧我,帶我離開這個是非地。
我知道,我對不起奶奶,在這關鍵的時候我選擇了逃離,但是我又能怎樣呢?
我背不起的東西,或許就是因為我不夠成熟,不夠明白,不夠具備一個當家人應有的魄力。
小花哥哥勸我先沉靜下來,伺機而動。
這個時候我最相信的人,依舊是他,我的小花哥哥。
但是在他的眼里,我永遠是個孩子,不具備抵抗一切的能力,所以在他眼里,我或許永遠只是他的妹妹。
而那個時候,是杜小芊在他身邊,幫著他處理一切,幫著他穩住了解家,所以小花哥哥才有了成家的念頭,義無反顧地跟杜小芊在一起。
我想,只要小花哥哥能幸福,杜小芊不用再經歷那些痛苦,一切都是值得的吧。
我試著把我所有的依賴和寄托,甚至于所有的感情都給了阿耀,我還嫁給了阿耀,我只希望我也能夠幸福。
阿耀對我很好,我覺得開始的時候我是真的很幸福。
可是,當吳邪哥哥設局對付汪家的時候,我才知道,只有小花哥哥和吳邪哥哥才是真正能抵擋一切,掌控全局的人,我一直在他們的呵護下,才走到了今天。
我必須站起來,我必須拿出我自己的能力,不只是為了我自己,也是為了霍家,為了九門。
正因為這樣,我跟阿耀反倒不一樣了。
他的世界里沒有那么多事,更何況他本來就應該是九門之外的人。
我終于重掌霍家,我終于扛起了我所有的責任,但是我終于明白,我永遠放不下的人,還是小花哥哥。
我是真沒有想到,杜小芊會為了我跟小花哥哥,去守青銅門,這個女人太令我震撼了,她所有的選擇和付出,從沒有想過非要回報,特別是對我。
從此以后,我以為九門可以重新得到平靜,直到吳邪哥哥的病加重了,所有的人都在想辦法幫助他,而我卻又是他們保護的那一個人。
只因為我是妹妹,只因為我是女人,所以就該被照顧嗎?
以前,我多想跟他們下一次墓,現在,我多想跟他們并肩作戰,但是一切的一切,似乎離我總是很遠。
雨村是個什么樣的地方我不知道,但是他們讓我一起去過年,我真的很開心。
而我卻沒有想到,他們忽然讓我去南京,原來,杜小芊回來了。
我忽然倍感失落,因為有杜小芊的地方,小花哥哥的心里滿滿的都是她,而我還是他的妹妹,像是永遠長不大的樣子。
我那一番話是說給自己聽的,但我沒有想到杜小芊聽到了,我多希望她聽不懂,可是她走了,小花哥哥很難過。
在這個世上,或許真的不該去奢望太多。
死里逃生,共同經歷危險,在七指的那個地方,我終于如愿以償,看到小花哥哥和杜小芊臉上的笑容,我知道,我此生無憾了。
我知道,我該珍惜所有的一切,珍惜我擁有的東西,這樣,才不負此生。
小花哥哥和杜小芊,他們付出的太多了,該得到而不是失去。
我希望來年海棠紅艷之時,能跟杜小芊一起,聽小花哥哥唱一段,那最令人懷念的戲。
那些年逝去的人,那些年消失的美好,那些年永遠存在的傳奇,都是我們記憶里的最值得紀念的東西,就像一道烙印一樣,永遠地藏在我們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