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大人物
秦暨斂眉,沉沉看著莊先生。
“你母親她,是個特別天真的女人,當(dāng)年我到她那個城市去視察工作,說是當(dāng)?shù)匾患夜景才帕苏写褪悄隳赣H的公司,那時候她就像只麻雀一樣嘰嘰喳喳,在嚴(yán)肅的環(huán)境中,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她有一雙特別好看的眼睛,像一面鏡子一樣可以清楚的倒映出我的面容。”
“我此生不是一個好丈夫,更不是一個好的情人,我得到了她,又拋棄了她,可她還是生下了你,冒著那么大的壓力,沒有透露出我的一點消息,你說她,多天真呢?”
莊先生呢喃般的語氣里,像是對過去的緬懷,又或者是對那個抑郁而終的女人,感到愧疚。
秦暨手指深深陷入了沙發(fā)里,一雙眼睛隨著莊先生的話,而逐漸變得通紅。
“所以,您現(xiàn)在說這些,又有什么用呢?”
莊先生深吸了一口氣,有那么一瞬間,他眼里涌現(xiàn)出一絲疲憊。
“我知道在你心里,我不過是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也確實如此,這并沒有什么好解釋的。我想告訴你的,是后來發(fā)生的事。”
“她生下你后,將你送到了國外,并且托人傳了消息給我,懇求我派人照顧你,那之后不久,你外公他們?yōu)榱瞬蛔尦笫聰÷叮芸毂惆才拍隳赣H嫁給了那時候一無所有的窮小子賈奇,卻也是這個決定,毀了你母親的一生。”
莊先生嘆了口氣。
秦暨冷冷看著莊先生,突然冷笑一聲。
“毀了母親一輩子的人,不是莊先生你么?”
莊先生微微愣了愣,顯然沒想到秦暨會這樣說。
他抿了抿唇,突然又覺得沒什么好解釋的,只是撫著胸口順了順氣。
“你會這么認(rèn)為也不奇怪,那后來,賈奇一步步掌控了公司的話語權(quán),架空了你的母親,她為了散心去旅游,卻正好我在那邊有些工作,我們又遇見了。”
“她又懷上了我的孩子。”
莊先生語氣復(fù)雜。
“因為,她嫁給賈奇后,婚姻也只是有名無實,所以她懷孕后,賈奇當(dāng)然知道你母親出軌,于是逼著她喝了墮胎藥,那還未成型的胎兒,就這樣化為一灘血水。”
“也就是因為這件事,才導(dǎo)致了你的母親抑郁而終。”
莊先生說完后,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這一切,與秦暨以往所知道的完全不同,長輩的愛恨情仇,他無法評斷,而母親為愛癡狂的行為,他作為兒子也沒有辦法去說對還是錯。
賈奇逼著母親喝下墮胎藥,平心而論,作為一個男人,也恐怕沒有誰那么大度去養(yǎng)別人的孩子。
這里面,最不該的,是莊先生,他分明有妻子,卻依然與那么多女人沾染不清。
而且,母親懷著的孩子成了血水,那么金花呢?
“那,金花呢?她不是母親的女兒嗎?”秦暨閉了閉眼睛,好不容易消化了這個消息后,才又問道。
只是看向莊先生的眼睛里,沒有一絲一毫的希望了。
這個男人,就是無情無義。
“如果她是你母親的女兒,我斷不會如此對待她,至多讓她身敗名裂后淪落成市井小民,對于這種含著金湯匙出生又一無是處的大小姐,沒了經(jīng)濟(jì)來源,過得定是無比凄慘。”
莊先生有些冷冽的說道:“但是,她本不是你母親的女兒,二十多年來,卻占著你母親女兒的名義,名正言順的享受著優(yōu)待,一個賈奇為了報復(fù)你母親找人代孕生下的孩子,她配么?”
“所以,這個孽種,她應(yīng)該為我那死去的孩兒,償命,他們父女都應(yīng)該償命。”
莊先生說著,突然開始大笑起來。
笑聲讓秦暨渾身冰涼。
這個男人,分明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卻能如此冠冕堂皇的說出這番話,甚至,不惜要人的性命。
“你想要干什么?”
秦暨一把扯住莊先生的衣領(lǐng),扯皺了他一絲不茍裁剪得體的領(lǐng)口,
但他依然斜著眼睛盯著秦暨。
“別忘了,我是你的父親。”
他淡淡道。
“我也可以,不認(rèn)你這個父親。”秦暨死死瞪著莊先生:“你若是敢對她動手,就別怪我將你的所作所為說出去。”
“我說了,你就像你的母親一樣天真,你既然來了京都,我還會讓你離開嗎?乖乖的,呆在這里,做我的兒子,等到塵埃落定后,我會安排你接手J集團(tuán),那是你母親的遺產(chǎn),只能由你來接手。”
莊先生伸手,一根一根掰開秦暨的手指頭,語氣殘忍而又絕情。
“你是京都高官,你就不怕有朝一日這些事情敗露出去?”
秦暨扯了扯嘴角,一時之間不知道該用何種表情面對這個男人。
他知道莊先生無情,知道這個男人傷害了他的母親一輩子,卻也沒想到,這個男人,已經(jīng)絕情到可以無視人命,威脅親生兒子的地步。
“知道這些事情的,只會有你,我的好兒子。”莊先生勾了勾唇角。
“休想傷害她。”
“怎么,你要保護(hù)那個孽種?”
莊先生有些驚奇似的看著秦暨,隨即卻自言自語一般:“那就更不能留下這個孽根禍胎了。”
“有我在,休想。”秦暨一把放開這個名為父親的男人,英俊的臉上寫滿了失望與憤怒。
一把抓起沙發(fā)上的外套,轉(zhuǎn)身就打算離開這里。
“攔住他。”
莊先生淡淡的聲音傳過來。
那一直守在門口的仆人便陡然間身子一轉(zhuǎn),擺好了架勢,顯然是練家子,而外面也再次涌進(jìn)了幾個身著黑衣的男子。
個個身形彪壯。
這些人將秦暨團(tuán)團(tuán)圍在里面。
“少爺,得罪了。”
說完,一窩蜂朝秦暨撲過來。
秦暨回頭狠狠看了莊先生一眼,冷斥道:“知道我從小在國外過過什么日子嗎?和流浪漢打過架,和野狗奪食,被欺負(fù)時,我曾經(jīng)狠狠拿起轉(zhuǎn)頭拍破了那個領(lǐng)頭人的腦袋,對于我這種在黑街混過的人,你以為憑幾個人能抓住我嗎?”
秦暨扯了扯自己的領(lǐng)口,一把將衣服甩過去,如狼一樣沖向了那群人,頃刻間就戰(zhàn)成一團(tuán)。
拳肉相接的沉悶的“砰砰”聲不時傳來,還夾雜著幾聲悶哼聲。
看著那像個狼崽子一樣的秦暨,莊先生眼睛里閃爍著幾分激動之色。
仿佛對于秦暨狠辣的性子尤為滿意。
那群人,個個都比秦暨壯碩,然而秦暨在他們之中卻依舊游刃有余,而且全是那種不要命的打法,寧愿換自己挨上一拳也要踹你一腳的狠意,讓那些人有些怵。
畢竟他們可不敢真的傷了秦暨,只能束手束腳被動挨打。
打斗的聲音全部被鎖在這間房間里,外人根本不知道里面發(fā)生了什么。
發(fā)狠時的秦暨,隨手抓起身旁的一個花瓶便向人砸去。
花瓶碎裂的聲音,與他虎口被割裂的傷口,鋪成了一張膠卷。
最后,除了那名一開始守在門邊的仆人,其余大漢全部被秦暨打倒在地上掛了彩,哎喲哎喲的聲音不絕于耳,一個個鼻青臉腫的。
而秦暨自己也是掛了彩,他大拇指抹去了唇邊的血跡,斜眼看了一直坐在沙發(fā)上的莊先生一眼,一句話沒說,推開門便離開。
只留下滿地狼狽的黑衣人,以及坐在沙發(fā)上喃喃自語的莊先生。
“有狼性,不愧是我的兒子。”他眼里,閃爍著的叫人毛骨悚然的激動。
“先生,這些怎么處理?”仆人弓著腰,恭敬問道。
“處理干凈,不要讓人發(fā)現(xiàn)把柄。”
“另外,那遠(yuǎn)在千里之外的孽種,倒成了我兒子的逆鱗,萬不能留了,你明白的,老陳。”
莊先生眼睛閃過一道陰森的寒意,嘴角勾起一絲弧度。
“成大事者,怎能有軟肋?讓我來,幫幫我這個兒子。”
他起身,整理了自己被秦暨抓皺的衣領(lǐng)與領(lǐng)帶,拿起了一旁的手杖。
只要走出這扇門,他依舊還是那個風(fēng)光無限,有口皆碑的大人物。
這房間里的一切,與他有關(guān)嗎?無關(guān)。
“是,先生。”老陳在身后恭敬說道。
吳念念買的很多東西都是不能帶上飛機(jī)的,于是她與喬南峰二人決定自行開車前往他老家。
喬南峰老家是中部的一個小縣城,距離吳念念所在的地方大概有一千公里左右,就算日夜不停的開車,也需要二十個小時左右。
“你不敢跟著我來的。”
喬南峰手握著方向盤,從后視鏡里看著臉色嚴(yán)肅的吳念念。
“人都來了,還說什么?好好開車吧,累了再換我。”吳念念看了他一眼后,淡淡說道:“而且,這件事,也是因我而起,雖然不知道那個人與我什么仇什么怨,但是將無辜之人牽扯進(jìn)去,就是不對。”
“是我,如果不是我一時頭腦發(fā)熱接了他交給我的事情,也就不會發(fā)生這些事了。”喬南峰嘴唇動了動,似乎很是后悔。
“你是為了報復(fù)我?”
吳念念揚(yáng)眉。
“起初是報復(fù),后來是不甘,我們在一起那么多年,你...就連手都沒給我牽一下,我也是個男人,在方媛媛的勾引下,便...咳,總之,是我對不起你。”
喬南峰有些尷尬,又有些懊惱地說道。
“你們什么時候開始的?”吳念念撇開頭,她不是真正的賈金花,她也不知道原主若是在,會不會原諒喬南峰。
“也沒多久。”喬南峰沉默了一會兒后,苦笑道。
“那之后我與方媛媛便再也沒有聯(lián)系過,我也不知道她的近況,我本想找你求你原諒,但是...你也拒絕了我,而我,被整個行業(yè)封殺,遭人唾棄,那段時間,我就像過街老鼠人人喊打,沒有收入,不敢出門...直到那個電話找到了我。”
喬南峰看著玻璃外的高速公路,語氣平淡地說著這些日子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