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寺里晨課完畢,陸陸續續便來了一些上山焚香的人。
蒲士清敲了敲膝蓋,正準備起身回禪房,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進寺院。
他立刻停住腳步。
她?
有些不太相信,蒲士清走近了些確認,真的是她。
她來做什么?或者說,她還敢出現在他面前。
“你來做什么?”蒲士清皺眉,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涓娘莞爾一笑,“怎么?清音寺哪條規矩寫了不讓我來拜佛求簽?”
她笑盈盈的轉向蒲士清的方向,看起來心情不錯。
奇怪,太奇怪了。
她的狀態和上個月見面時完全是兩個人。
“你看起來心情不錯?”他詢問,又像是確認。
“我心情不錯,你這和尚也要管嗎~”涓娘眼神蕩著一絲勾人的意味。
他有點看不透了,怪不得說女人的心海底針。
那涓娘從身上的小布包里拿出一炷香,走到香爐里點燃,然后到蒲團前跪好,連著磕了三個響頭。
聲音大到引人側目。
再起身時額頭那塊已經紅了,還有點微微起腫。
蒲士清插著手靠在一旁的柱子邊,冷眼看著她的一切舉動。
涓娘收拾好布包,拍了拍裙邊的灰,信步走到他旁邊。
“對了,師傅,我得謝謝你。”她抬眸,兩人相視。
“謝我?謝我什么?”他反問,那股不安更強烈了。
“謝謝你提醒了我,我是誰,我是亡人的心愛。。。自從嫁了周恭,我不知怎么的,老是覺得自己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個人妻,真到差點都騙過了我自己。”
講到這里,她不禁笑了一聲,像是自嘲。
看到蒲士清沉默不語,她自顧自開口,“原先,我以為要這樣一直這樣隱忍下去。。。后來,我發現有些事情你想做其實可用不動聲色的完成。不需要驚動這么多人~”
她邊說邊輕盈的轉著身子,語氣俏皮卻透著一股子陰森。
蒲士清很不喜歡。
但他思忖了一陣,開口,“所以,你做了什么?”
涓娘定住,像是就在等他問出這句話,她迫不及待的開口分享,“我殺了她。”
她剛剛說了什么?
殺了她?殺了誰?殺了周大娘?
她再次開口,證實了他的猜想。
“我用了毒,每天就放一點點,就那么一點點。。。“她舉起手,示意只有小指甲蓋那么大。
“蒲師傅,你也知道,老人家,身子都不怎么樣,本來想用半年來完成的,誰知道!不到一個月!你說,是不是老天都在幫我?”
涓娘的精神漸漸有些歇斯底里。
蒲士清看著那張臉,那雙眸子夾雜著一些血絲,甚至還有些要期待夸獎的意思。
他瞬間感覺渾身一僵。
瘋了,這個女人瘋了!
“你個瘋子!”
在寺廟里,在佛祖金身前,在出家人面前,這個女人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涓娘一怔,隨即笑了起來,開始是淺笑,后來越來越大聲,最后笑得撕心裂肺,跌坐在冰涼的地上。
聲音逐漸刺耳。
“師傅,這個人沒事吧?咱們要不要送她去看大夫呀。”一個小和尚跑過來,仰著頭有些害怕的問蒲士清。
蒲士清皺緊眉頭搖搖頭,他彎腰拉住小和尚的手,離開大殿。
他的步伐無力而緩慢。
自己當初那番話真的講錯了嗎。。。。
真的是因為自己讓周大娘殞命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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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秋風卷落葉的季節,小奶朋已經滿一歲了。
這時也到了蘇婆子與劉氏約定的一年之期。
今天就是劉氏下山的日子。
“這些是她平日里的衣服,這些是她的小玩意兒。“
劉氏打包完自己的東西后,開始叮囑蒲士清小孩子的一些事物。
她從搖籃里拿起一只巨萌的布老虎,呢喃著說,“這個是她最喜歡的。。。她如果日后晚上哭鬧,蒲師傅你可以用著逗她。。。”
蒲士清這時抱著小朋朋站在桌子一旁。
好家伙,這小屁孩現在也太沉了,比一年前重太多了。
小朋朋此時正是小胖娃最可愛的時候,她肉嘟嘟的臉頰粉粉嫩嫩,小嘴咿咿呀呀的說著大人們聽不懂的話。
劉氏走近,眼底全是不舍,她輕輕捏了捏小朋朋的臉蛋,輕聲道,“臭寶寶,以后好好跟著你蒲師傅啊~“
小朋朋“咿咿呀呀噶。。。”,哈喇子流到了她師傅的肩頭。
劉氏說完轉過身子,用袖口拭了一下眼淚。
“蒲師傅,奴家下山了,后會有期。”
“好,我們送送你。“蒲士清抱著娃跟在她身后。
他的抱娃技術實在不行,朋朋在他懷里哼哧哼哧的掙扎。
“就送到這里吧,蒲士清你還抱著孩子,下山不方便。“劉氏在寺院門口回頭說道。
她要下山顧她家那兩個臭小子了,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多高多重了。
劉氏又看了一眼朋朋,心底輕念,“再見了,朋朋。“
她的身影逐漸遠去,消失在山徑。
留下一大一小兩個身影站在寺門口。
“看來以后就由為師來照顧你了。”蒲士清臉頰蹭了蹭懷里的小奶朋。
小朋朋,“嘎牙咿呀。。”
突然一個悶悶的聲響,一股臭味從下往上騰起。
“不是吧。。。。”男人舉起嬰兒,看著她屁股兜鼓鼓囊囊,他發出一聲絕望的嘆息。
真是好大一份見面禮。
你可太會給為師“驚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