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的房子都是沒有鎖大門習慣，屋子里沒有開燈，一點紅色星點在黑暗中伴著絲絲白色煙霧幽幽亮著。

　　我站在門口喉嚨有點哽咽，那人窩坐在椅子里兩只大長腿放在茶幾上吞云吐霧的樣子顯得十分落寞孤寂。

　　“爸。”

　　捏著燃燒著的大手香煙抖了一下，啪一聲響燈亮了，他坐直站起來長腿沒兩步從屋里走到我面前，看出他有些措不及防手上的煙夾著，古銅色的臉龐上兩只眼睛將我看著，聲音里有著難掩的欣喜：“小禾，你回來啦？”

　　“嗯。”我不敢看他的眼睛，低頭越過他走進屋子里去，將手上的兩盒月餅放在茶幾上。

　　“中秋節了，帶兩盒月餅回來給你吃。”

　　他跟著走進來，將煙掐滅在煙灰缸里順手把桌上亂七八糟的東西一股腦全給收到桌下邊。

　　“怎么回來沒說，我好去接你。”

　　他把茶幾上的碗筷也一起收進桌子下邊的柜子：“這次，回來幾天？”

　　我蹲下去把碗筷拿出來，吃完沒洗放久了碗邊緣的飯粒都干硬了。

　　“廠里放假三天，第三天下午就得走。”

　　我站起來拿著碗筷準備走向廚房去洗，聽他鏗鏘有力地說：

　　“好，那就在家三天兩夜！”

　　他跟在我身后問：“中午吃什么？我去買那家你愛吃的鹵鴨吧，現在去應該剛新鮮鹵出來，味道肯定特別好！”

　　把碗筷拿水泡上后我跟他說：“以后別去客廳吃飯了，在餐桌上吃。”

　　他有那么一瞬間的別扭，說：“我一個人，哪吃都一樣。”

　　我不知道怎么回他，拿起掃把準備打掃衛生，看了一圈下來覺得應該先整理餐桌上亂七八糟東西再來掃地。

　　他很開心地推出摩托車到門口朝廚房大聲說道：“那你在家打掃衛生，爸去買你愛吃的鹵鴨，多要一份鹵湯！”

　　那是說給街坊鄰居聽的，愛面子的他想將好的一面展現給別人看，不叫別人看不起他。

　　我高聲應道：“好哩，開車慢點！”

　　他笑了，笑得眼尾紋全皺在一起，郎聲說：“好！”

　　摩托車載著高達偏瘦的他呼嘯著消失在巷子口，我走進廚房擦了擦濕潤的眼角，慢慢整理著屋子。

　　嗚嚕嚕嚕～嗚嚕嚕嚕～

　　手機響了，是阿心。

　　“喂，阿心。”

　　“嗯，小禾，你到家了嗎？”

　　“到了，在打掃衛生。”

　　“嗯嗯，就好呀。回去幫爸爸打掃下衛生，他很高興吧？”

　　“嗯，他心情看起來不錯。你呢？”

　　“我啊，回家就那樣唄。”

　　聽得出手機那頭嘈雜的聲音，很熱鬧。

　　“你跟你爸好好相處，有什么話好好說，他是長輩多說幾句你也得受著，知道嗎？”

　　這些話她從昨晚就念叨到現在，跟個老婆子一樣啰嗦。

　　我將桌上發了霉的饅頭丟進垃圾桶，：“是是是，我的心媽媽，女兒知道了，你都念叨一晚上了。”

　　“嗯嗯，要乖啊，好女兒，媽媽會想你的！”

　　那邊好像有人在叫阿心去玩，我說：“去玩吧，我打掃衛生了。”

　　她仍不放心：“要記住我說的話啊！晚點我會再給你電話的！”

　　“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