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倚樹而立的男子收到刀鋒般的眼神警告后,死死咬住了嘴唇,一張俊臉因哭笑不得扭成一團兒,雙肩按捺不住的抖動著。請原諒他,他長這么大從沒見過女人拎著棒槌追著捶打一條活蹦亂跳的“魚”,而且還是個“尊貴的”女人。
“噓…”,付瑤疑惑的回頭望向林子深處,入目是一片更寬闊的松柏林,剛才從那里傳來的是笑聲嗎?
“公主,怎么了?”錦心上前問道。
“林子里好像有人。”付瑤小聲道。被人偷窺了嗎?
錦心一個手刀劈暈在地下撲騰的崔仲文,主仆幾人屏息傾聽,凝眸注視著那片松柏林,高大的松柏樹遮天蔽日,掩藏了林間的秘密,也阻擋了探尋目光。
林子后頭是連綿起伏的山巒,明媚的春光撫過留下一片巨大的黑影,陽光穿過密密的樹葉,投下一片片斑駁的影子,崢嶸的虬枝密密匝匝,在微薄的光影中仿佛一只只搖擺的手臂…
周遭的一切仿佛都靜了下來,連那嗡嗡的誦經聲和紛雜的木魚聲也仿佛沒有了,天地間一片死寂,只有風嗚咽著…
“公主,不會是有鬼吧?”突如其來的顫音頓時將幾人嚇了一跳。
被嚇了一個激靈的錦玉忍不住敲了出聲的錦言一個暴栗,罵道:“祖宗,能不能不要突然說話!”
“我聽說那片山林以前是馬賊的地盤,只不過后來被蕭大人帶人清繳了,”錦言揉著頭委委屈屈地說,“聽說啊,當時宮變落敗的成王,逃到這里,藏匿了起來,蕭大人為了尋他將藏匿在這片山林中的馬賊斬殺殆盡,流的血把整座山整片林都染紅了…”寂靜的氛圍、夸張的言詞再加上錦言繪聲繪色的演繹,活生生的將一出棒打無情郎轉換成恐怖片場。
蕭大人!付瑤聞言不禁想起了雨夜那個殺人如砍瓜切菜般幽魅的身影,不會吧,她忍不住抖了個激靈。
“會不會有冤魂作祟啊?”錦玉和錦言兩個哆嗦著抱成一團。
“我聽到的分明是男人的笑聲啊?錦玉,沒聽到嗎?”付瑤壓低聲音問道。錦玉是有武功的人,耳目比尋常人更加靈敏,沒道理自己聽到了她卻沒聽到。
錦玉閉目掩住眸中復雜的神色,作傾聽狀。另外三人緊張的盯著她。
林中兩人也屏息凝神,斂了周身氣澤。
“奴婢什么都沒聽到,林中無人。”少頃,錦心回復道。
付瑤不覺一僵。幾人面面相覷,“難道真的有鬼?”
…
啊啊啊…主仆幾人抱頭逃竄。
付瑤幾人離去后,林中的男子們走了出來。
“處理掉。”錦衣男子盯著地上死魚般的崔仲文面無表情的吩咐道。
“知道了。”身后的男子抱著劍吊兒郎當的應道,俯身將死魚般的崔仲文甩在肩上,利落的扛起。
“再有下次…”錦衣男子回頭,面無表情地盯著執劍的男子,冷冷的說:“就把你自己也處理掉。”
“呵呵,”抱劍男子尷尬的打了個哈哈,“一時沒忍住,抱歉!”執劍的手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腹誹道:“您當誰都跟您一樣是個面癱呢?”
幾個縱躍,兩人消失在了陰暗的密林里。
…
驚慌失措的主仆幾人逃回偏殿方才安下心來。今日是佛誕日,宮中女眷集體來寶相寺祈福,這間偏殿是常年撥給長公主用的。
奉命留守的錦繡看著驚魂甫定的主仆幾人不覺吃驚,“什么人如此大膽,竟敢驚嚇公主,奴婢這就命侍衛將人抓來治罪。”說罷,抬腳便往外走。
“錦繡,別去”,付瑤喘著粗氣抓起八仙桌上茶杯,咕咕灌了兩口,“沒人。”
“沒人?沒人你們為何一副…”,被鬼追的樣子?錦繡不免感到疑惑。
“哼,都怪錦言,”生了一肚子怨氣的錦玉立時出賣了“罪魁禍首”。
“憑什么怪我啊?”錦言不滿的反駁。
“好端端的要不是你提什么蕭大人、冤魂作祟至于成這樣嗎?”錦玉逼問道。
“我說的是事實嘛…”,自覺理虧的錦言聲音不自覺低了下去。
錦玉尤覺不滿,點著錦言的腦門罵道:“往日里教導過你多少次,謹言慎行,錦言慎行,偏你回回口無遮攔,次次都要公主護著,早晚闖出禍事來。”
錦言委屈地皺著小臉,閉緊嘴巴不敢反駁,回回出事錦玉都能把自己罵個狗血淋頭,偏還句句在理讓自己反駁不得,而且被罵了這么些年她多少總結了些經驗,她若乖乖閉口不言,錦玉還能少罵些。
付瑤看著滿臉委屈的錦言不覺失笑,勸解道:“好了好了,也沒出什么大事,不過虛驚一場罷了。”
“什么虛驚一場?什么冤魂?不是去見崔公子嗎?怎么會碰到蕭大人?”錦繡一臉茫然的看著她們。
錦玉三言兩語的將桃林里的事說了一遍。
錦繡聽了忍不住嘆了一聲,問道:“這么說,信中所言確有其事?”
“我帶了郎中給槐花胡同里那女人診了脈,確已珠胎暗結,假不了。”錦心沉聲將今日辦的事說了出來。
“我們公主怎么就這么命苦啊…”錦繡聞言頓時泫然欲泣。
“哎哎哎,你可千萬別哭啊。”付瑤慌忙開口制止,她這個首席大宮女精明強干、待人接物處處妥帖、照顧她更是無微不至,可偏偏有一樣,就是愛哭。每每哭起來頗有一股水漫金山的態勢,哭的時候人又嘮叨,明明只是個年過雙十的妙齡女子,可每逢哭起來的時候就給付瑤一種老媽子的感覺,讓她十分頭痛。
“奴婢…奴婢…”,錦繡抽噎著,“奴婢是心疼公主啊,如今公主已過桃李之年,再拖下去該如何是好?”
“哎”,屋內幾人聞言俱是一聲長嘆。
大魏朝的女子多是及笄便會出嫁,少數父母舍不得的最多也不過留到十六、七歲,像付瑤這般年過二十還云英未嫁的女子恐怕只有那些出不了宮的宮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