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老家伙,你不能死!”
——
夜深。
楊溫情在城外不遠處的枯林里看見滿是血跡的影徒史,腦海里剎那一片空白,他背起重傷垂死的影徒史往城里去。
“開門!”
“開門!”
城上守軍,借著燭燈與月色的光亮,看清來人,急忙拉緊繩索,放出棧橋。
玉欄珊作為重要關隘,邊十三城之一,它所布下的禁制也僅僅有圣祭后期的修為尚可穿過。
楊溫情余下的另一只手臂在衣裳里掏了許久,一直在大門關閉那刻,掏出了數枚丹藥。
那是長生道統的丹藥,可醫重傷垂死之人,是陳長生臨行前贈與他的禮物。
他已藏了數年,還剩三顆,如今終于又派上用場了。
“老家伙,堅持住?!?p> 影徒史,說上來也算他楊溫情半個師父。楊溫情心急如焚,手有些顫抖。他輕聲安慰自己無事,克制住手掌的顫抖,將影徒史翻了個身,遞進一顆鳳凰丹。
“溫情啊,記得去看看你嬸啊,他兒不孝,不能再回她身邊盡孝了。”
“我在外漂泊了這么多年,臨死前也沒能再看看您。”
“你說什么喪氣話呢。”
“你想死也死不了啦?!?p> ……
——
將影徒史傷口處理干凈后,楊溫情輕舒一口氣,懸著的心也漸漸平復。幸虧陳長生在走之前教了我一手醫術,也不知道陳長生現在有沒有成功當選長生道統的主人。
不過,老家伙這么重的傷,莫非就是上古山陵中被打傷的??磥碜约簺]有選擇孤身一人前往是對的,沒有意氣用事,這才救下了影徒史。
“老家伙呀,幸虧有我啊。你可以多請我飲幾次云間城的酒啊。”
“聽到沒?老家伙?!?p> ……
佩弦的目光在帝陵地圖與眾人見徘徊。
“你們要知道你們來西疆的目的!我佩弦是國師,自然有權利管束你們?!?p> “帝陵是很重要。但是我并非不愿前去,只是修為低微,不敢貿然前往?!?p> “我們修為均在引命境界,國師大人可就不一樣了,您的修為可已經半步圣祭,不如你代替我們前往?”
“我可是聽說,您敗在了楊溫情的手里?!?p> 眾人說辭不一,佩弦聽聞那人話里有話,心中怒火萬分,仗著各自身后有宗門撐腰,對自己這位一國之師,說話竟也如此態度。
“夠了!”
敗在楊溫情手里本就是一場失策,況且如果沒有暮尋歡千里赴劍,楊溫情的頭顱早已掛在營門的欄桿上,以耀軍威。
佩弦身后的心腹,那位斬魏暉于馬下的將軍雖想開口,但畏于各大宗門的威嚴,將嘴邊的話語又咽了回去,一遍又一遍。
他心中亦有憤怒。
不過是各大宗門年輕一輩的天驕子弟,對待國師如此放縱。縱然是一國之君的青龍大帝,也會對佩弦客氣三分,尊敬三分,喜愛四分。
去一趟帝陵邊緣,探查情況,又有何難,又談何危險?
數人如此言語,只不過是不把這位國師放在眼里,不知道佩弦的厲害。
“你們不去也罷。殷長歌自會給你們交代?!?p> “陛下的話,我們自然會聽?!?p> 佩弦強忍怒火,不再爭辯。
多方不睦,哪怕中州派掌門與雙相看好他,暗地里議論他的人可不少,敢在明面上對峙的也只有宗門子弟。
青龍大帝對外宣稱佩弦三十有余,實則夸大不少,佩弦與楊溫情也不過同歲,與這些年輕一輩的天才也差不了多少。
數人各執一詞,不過大意是要氣走佩弦。他們識趣的不再嘲諷,各自不言,卻心有靈犀,互望幾眼或露個笑容。
世間愚人,終難有大作為。即使這些人成為各自門派中舉足輕重的人物又如何?
“你們商量好了?”
先前前往帝陵四周探查的離山劍派大弟子掀開營帳,看著沉默的眾人,問道。然后向佩弦恭恭敬敬的作揖。
“國師大人。”
眾人耳聞又露出鄙夷。
“你可有收獲?”
佩弦看向滿身風塵的陳子川,頗為期待。
陳子川面露愧色,道了聲不敢有。而后取出自己畫下的大致場景信箋,又道了些自己的看法。
“……還是等蘇詞安他們吧。”
他們那邊可不是他一人前往,自然收獲會多些。
——
“你的意思是帝宮中沒有任何不祥,但始終有鬼物在攻擊你?”
影徒史不言,繼續回想。
“上古山陵真是大明朝的遺物啊。我還以為會是大幽朝或者大秦的遺物?!?p> (這兩個朝代均是明朝之后,其中大秦在前,幽朝在后?,F在所處時代正是幽朝覆滅后,天下四分。)
楊溫情流露出一絲不甘。如果不是大明朝的該多好呢。這樣,他就不會為自己身世發愁。
他雖然認定自己是遺孤,但心中仍抱有幻想。或許自己真的是呢……
“我看到了寢宮外的牌匾,是大明朝無疑。”
“盛明殿,東華大帝?!?p> “根據野史記載,東華大帝是大明朝第七位大帝,氣運加身,大明朝興盛一時。”
“而盛明殿是三萬宮殿之首,也無疑是大明朝遺物。”
影徒史說道。
“你……你還看到了什么?”
楊溫情問道。
“我還看到了殘敗的天,流血的神?!?p> “原來……神也會流血,也會死亡?!?p> 楊溫情一時不知怎么作答。
“所以那是什么?”
大門外是大幽之后的世界。
帝宮外是明朝的世界。
影徒史是這么說的。
“我不清楚,我甚至不敢想象,我為什么會進入帝宮?!?p> 影徒史說道。
這一切就好像一場夢,但又異常真實。他原來只是想在帝宮四周觀察,在做打算,沒想到自己不知中了什么邪,徑直就踏入了帝宮。一直持續到邪物貫穿自己身體,影徒史才清醒過來,拼命往門外跑。
“帝宮中真的什么都沒有嗎?沒有床榻?沒有御案?沒有珍寶?難道連帝位都沒有嗎?”
楊溫情問道,影徒史使勁搖頭。
“那它到底是什么?真是所謂的上古山陵,也就是帝王的陵墓,帝陵?”
楊溫情一直不敢相信,這么多,這么龐大的遺跡僅僅會是世人所稱的上古帝陵。事實上,很多人都對這稱呼深信不疑,只是奈何無人看到過其內的真實。而影徒史恰好看見的便是盛明宮。
“其實,我覺得他是戰爭的藝術……”
影徒史說道。
它更像是戰爭后的遺跡。一場遠比商慶之戰更為久遠,更為龐大的戰爭。
(上古山陵篇暫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