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王山川的祈禱太過功利,不夠虔誠,各路神仙自然不會眷顧這樣的人。沈月蓉瞥了姚勇超一眼后,便轉向王山川說:“那個……小王,你說說。”
王山川站了起來,臉憋得通紅,支支吾吾地說:“或許夏天到了,國產飲料買得比較好……”他還沒說完就發覺不對,夏天到了無論國產飲料還是進口飲料賣得都好。
沈月蓉躺回老板椅里,雙臂交疊,臉色沉了下來,剛剛看上去還很迷人的臉龐這時候卻顯得陰冷起來。
而此時坐在會議桌末尾的許榮卻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上一世,王豐收曾繪聲繪色地向他描述過這次會議上王山川的窘況,他當時聽得津津有味,也記得事情始末。
所以他早就提前查閱了資料,國產酒水銷量為何會上升,他此時了然于胸。
“我知道,你們覺得東江中心是進口超市,但我也告訴過你們,我們是精品超市,只要是好產品,無論是國產還是進口,咱們都要重視。”沈月蓉說著,冷冷瞥過姚課長跟王副組。
兩人都都低著頭,其他課長、組長也是如此,此時會議室里只有一個人還敢望向她。
沈月蓉愣了一下,她這才主意到會議桌末尾坐著個望著自己的小伙子,但這小伙子是誰?她有些面熟,卻一時間記不起來了。
但很快,她想起自己上周說過讓管培生也來參加例會的話,那么這個小伙子應該就是管培生了,他叫什么?
還有,他為什么望著自己?難道他知道答案嗎?
“小伙子,你來說說。”沈月蓉伸手朝許榮一張。
許榮不緊不慢地站起來,篤定地說:“沈部長,國產飲料銷售增長點在元氣滿滿和森林少女這兩個品牌上。”
“哦?是嗎?”沈月蓉有些吃驚。
“是的,這兩個品牌都很年輕,但口味新奇,包裝漂亮,深受年輕人喜愛。更關鍵的是近期在宣傳上花了大工夫,最近一個月,這個品牌的銷量都是節節攀升。上周,元氣滿滿六種單品有一萬三的銷售額,森林少女四個品也有將近八千多。”
王山川低頭看著自己精美的筆記本,厚厚的文件夾,感覺十分諷刺,與此同時,也在恨許榮為何會知道。
沈月蓉頗為贊許地點了點頭,又問了幾個問題,許榮對答如流,對于一些數據更是張口就能道出,根本不必看資料。當然了,他根本也沒帶任何資料。
沈月蓉露出淺笑:“小伙子,你叫……”
“領導,我叫許榮。”
……
會議結束,眾人回到辦公室,許榮跟王胖子去茶水間喝水說話。
王胖子捧著水杯,驚奇萬狀地說:“小許,你是如何做到的?”
許榮淡淡地說:“我幾天前就喊你一起去查資料做準備了,你不去啊。”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你是怎么做到在沈月蓉那種人面前侃侃而談的?”
“沈月蓉是哪種人?”
“她……她好兇啊,我見她都打哆嗦。”王胖子一臉驚恐。
其實,許榮對沈月蓉也很敬畏,她是標準的女強人,行事果決,手段強硬,是迎難而上的性子。09年以課長身份進入商場,深得店長賞識,僅用了五年時間就坐上了部長的位子。
重活過一次的許榮不會把王山川這種貨色放在眼里,在老孟跟姚勇超面前也敢嘻嘻哈哈。但面對沈玉蓉時,他卻不敢造次,只能規規矩矩的。
“胖子,沈部長兇是兇了點,但確實是很有能力的人。你需要尊重她,但也不能跟耗子見了貓一樣啊,你要想進步,還得多跟沈部長接觸。”
“不不不……”王胖子撥浪鼓似的搖頭,“我可不要跟她接觸……”
王豐收這種性格的人在社會上十分常見,人不笨,也有一定的韌勁,但缺乏明確的目標和動力,做事極為依賴外界的推動和鞭策。
上學時候,有老師盯著,父母看著,王豐收就能好好學習,并考上了一所211大學。
但大學里學習主要靠自覺,王豐收一下子松懈下來,開始玩游戲,學習就跟不上了。但大學里還有導員督促,還有考試要應付,王豐收也勉強混了張畢業證。
而進入社會后,沒了導員,也沒了考試,王豐收怎么走,全憑自己。這時候他的缺點就暴露無遺,一頭扎進舒適區不愿出來了。搬貨掙得雖少,但輕松啊,沒煩惱啊,一個月三千多塊,也夠在STEAM買游戲了,日子很好啊,他才不要去招惹沈月蓉呢。
許榮想要提點兩句,可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一番話是改變不了一個人的,說了也沒用。
……
王山川開完會,黑著臉回到辦公室,滿腦子都是如何打擊報復許榮,這小子太不會做人了,光顧著自己表現,居然絲毫不顧及他這個領導的顏面!
看了看許榮最近的工作,很想要找點錯出來,找到了就臭罵一頓,可找了半天卻沒找到,更加窩火。不經意間一抬眼,他瞧見姚勇超起身,并摸了摸褲子口袋,他知道這個動作是要去抽煙。
他忽然想到,剛剛在會議上許榮這小子可不單單是讓自己難看啊,老姚不也陪著自己站了半天嗎?想到這里,他也摸了摸口袋,起身時,姚勇超正好經過,他忙說:“姚總,一起抽支煙啊?”
片刻后,姚勇超跟王山川一起坐在了抽煙室里。
抽煙室就在廁所旁邊,物業只在這屋子中央放了個用來丟煙蒂的垃圾桶,除此之外并沒有安置任何陳設,連個凳子也沒有。
但是勤勞的煙民自發地搬來了不知從哪里找到的各種“類凳”工具,比如裝清酒的塑料箱,用完了的油漆桶,上面在鋪個硬紙殼便是凳子了。
王山川掏出打火機,先給姚勇超點燃香煙,然后再給自己點上,吐出一口煙霧,瞇起眼睛看著不遠處一個帶著“廚師”工牌的小年輕。小年輕見有領導盯著自己,很不自在,猛吸了兩口,便把還剩半支沒抽的煙丟掉走了。
王山川很滿意,這就是當領導的威嚴嘛,他太愛這種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