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場很大。
白四跑了很久。
一眼望去,無邊無盡。
藍青城也很大,但終究有門墻磚瓦的分割,直觀的視覺上看上去終究還是有些擁擠。它的大,僅僅限于規劃上,和土地上。
而這個農場的大,則純粹是視覺上的大,和心靈上的廣闊。
黃色的麥穗,蒼翠的大蔥,拔地而起的香蕉樹……
平時隨處可見的食物堆積在一起,在農場上肆意生長著的模樣,竟然能給人這般的震撼。
柳快快騎在白四背上,有些恍惚。
事實上,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這么大片的農田。
如果空氣中沒有那些血的味道的話,他真的愿意在這里駐足觀賞——用他的話說,這是工作之中的摸魚。
但是呢,作為一個打工人,柳快快還是清楚地知道,摸魚是建立在能夠如期完成工作的前提下,眼前有更緊急的事情等待著他,隨意的摸魚帶來的后果,他不愿意,也沒必要承受。
麥穗被壓倒了,香蕉樹被撞斷了,用于耕作的牛兒被開膛破肚,倒在泥地上,血流了一地。
一名農夫倒在地上,無助的呻吟著。
柳快快蹲在他的面前,仔細觀察了一下,他的右手右臂被咬斷了,留下了一個可怖的口子。
所幸的是,他是一名修道者,實力大概已是大成,快要接近不滅境,也因此,他即使是受了如此重的傷,倒還依舊是保住了一條性命。
但是,這條性命也僅僅是吊著罷了。
他的身子已經十分虛弱,血液和體內的靈氣也在不住的向往流淌著,什么時候,他身上的靈氣消失殆盡,那么他的生命也將走到了盡頭。
這時,何先琪終于趕了上來。
“柳兄,請等我一下。”
何先琪這時才看到地上躺在的這個可憐人,驚呼道:“尊主在上,怎么會變成這樣?”
柳快快沒有轉頭,向他問道,言語里已經沒有了平日間的啰嗦:“何先琪,這人你們還能救嗎?”
好歹何先琪也是非我境的修道者,這種場面雖然令人震撼,但片刻后他便冷靜了下來。
聽到柳快快的問話,他思考了一下,便道:“急救處的醫生們已經在農場外候著了,若是能及時救治的話,肯定能使他活下來。”
“只是……”說到這里,他有些猶豫,“事部的人還在外圍,尚未走到這么深的地方,我們倆人倒是可以把他送出去,但是這么一來一回耽擱的時間可就太多了。”
“戴須生的話……”
柳快快明白他要說什么,制止了他準備接下來說出的那些話。
“我才來你們這里兩天,不知道你們這個世界的醫術水平究竟如何,如果你們救不了,那也沒法,生與死本來就是這么無聊的事。但既然你說了能救,那便救,畢竟活著總是比死去了更好,也更有價值。”
柳快快從他的世界里取了一些繃帶和幾根繩子出來,簡單的給這名傷者止了止血,然后用繩子將其綁在了白四的背上。
何先琪看著他憑空取物的本領,再次被震驚住了。
“這是……這是怎么做到的,憑空取物,這……難道是傳說中的小世界嗎?”
柳快快沒有理他,而是對著白四說道:
“小白,把這人帶出去,給門口那群穿著白衣服的人。事情辦好后就回來,這一路上我應該還會遇到不少這樣的人,沒遇到一個我都會做好標記,你看到標記后,就把他們都帶出去。”
這時,柳快快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對著何先琪說道:“來,隨便給我個什么信物。”
“啥?”
柳快快無奈的解釋道:“我家小白可是一只非我境妖獸,要是外面那些家伙把他當做了闖進農場里的那個家伙該怎么辦?難道讓他們全部進小白的肚子里,隔幾天再被排泄出來嗎?”
何先琪懂起了柳快快的意思,從衣兜里掏出了一只寫著“財”的黑色令牌,由柳快快掛在了白四的頸上。
隨后,白四奔跑起來,變成了一縷白煙,消失在田野間。
太陽在高空照著。
田間的血液凝固了,一部分滲透進土壤里,化作肥料,滋潤著這片耕地。一部分隨之蒸發升騰,在空中氤氳,消散,發出一陣針腥臭。
四周無人。
柳快快突然大聲開口說道:“在地里藏著的兄弟,如果你不是那個發瘋的妖獸的話,就趕緊出來。平日里我不介意被人偷窺,但現在我不希望有人偷窺,會耽誤我的事的。不搞快的話,我只能把你當做那頭妖獸了。”
一個人訕笑著,鬼鬼祟祟的從田野里蹦了出來。
“錢鑫!怎么哪都有你!”何先琪看到這人,直接傻了,大聲怒斥道。
這個名字怎么這么熟悉呢?柳快快心想。
突然,他想起了。
這不是昨晚上那個八卦記者嗎?
“柳仙人,何主管,請息怒,息怒。我是看到剛才柳仙人救治受傷的人的畫面太過英勇,我忍不住躲在地里,拍了幾張。”
說著,他舉起了手里捧著的那個全景石,似在炫耀。
“這構圖,這畫面,這對比,實在是完美。標題我都想好了《誰是最可愛的人——從舊世界來的柳快快,這一幕看哭了無數人》。我明天準備花半個版面來發這篇新聞,一定會讓每個讀者都掉下眼淚的。”
柳快快看著他,不知為何想笑。
何先琪則是滿頭黑線,每次看到這個錢鑫,他的心情就不是很好。
畢竟,上次他喝醉了,被老婆關在自家門外的新聞就是這家伙寫的。
“你什么時候進來的?沒看到我們這里很忙嗎?趕緊給我滾出去!”何先琪揪著錢鑫的領子,再次吼道。
“咋地,你還想打擊報復啊?松開!”錢鑫彈開了何先琪的手,“跟你說,我不吃你們這一套,不要拿什么告訴領導這事嚇唬我。跟你說,張怡也奈何不了我。”
“我是記者,我想去哪就去哪!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只是,柳快快雖然想笑,但也有些疑問。
“你是什么時候進來的。”
見到柳快快問話,錢鑫立馬換了個面孔,略帶得意的答道:
“在妖獸侵略農場兩個小時后,那個時候天還沒亮,我便到農場來了。那個時候,保衛處的人還在被窩里尿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