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海浪之上(59)
尤萊亞苦笑道:“我也希望我只是個普通的漁民兒子。”他看著杰克的眼神十分復(fù)雜。他本以為在事情敗露之后會有很多話想和他說。
比如,是真的把杰克當(dāng)成好朋友:比如,你說的沒錯,新唐的景色棒極了,是他一生也難以忘記的回憶:比如,遇見你之后,我真的很快樂:比如,很抱歉騙了你。
他心中有千言萬語,最后說出口的,卻只有一句“謝謝。”
不理會杰克那受傷的樣子,尤萊亞問道:“你們從什么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在你上船之后,不過確認身份是在巴托海一戰(zhàn)之后。”
辛西婭起身將窗戶合上,隔住外面的喧鬧,整個房間內(nèi)只能聽到她們?nèi)齻€人的聲音,她說道:“你最開始那套說辭就很有問題。”她走到尤萊亞面前,盯著他的眼睛,“海盜劫船目的就是船上的貨物,他們殺了兩船的漁民,你卻毫發(fā)無傷的躲在儲存珍惜海鮮的貨倉里,這從邏輯上就說不通。”
“我當(dāng)時說了,是哥哥的身體擋在我的面前,那幫海盜一是不注意才沒發(fā)現(xiàn)我。”
反正閑來無事,辛西婭也不介意和他多費幾句口舌,“所以迪倫他們及時心中有所懷疑還是讓你留在船上了,不過我們后來很快又遇到了尼林海盜。”
她拍拍尤萊亞的肩膀,緩緩說道:“你大概不知道,我們表面上和尼林海盜紛爭不斷,但是私下里私交很好,他們并不是會搶劫漁船的人,同一片海域里出現(xiàn)三個海盜組織,這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攻擊漁民船只的絕對不可能是海盜。”
“你大概是西陶海軍聯(lián)合艦隊的士兵吧?攻擊了漁民的船之后偽裝成他們的一員等著我們過去。”說罷,辛西婭手指輕點他手臂刺青的位置。
“這種鳥確實是巴爾奇克鎮(zhèn)漁民會紋的圖樣,他們不清楚,我可是知道這種習(xí)俗的來由。”
尤萊亞瞬間瞪大的雙眼。
“追云,海鷗的一種,因為能夠識別特殊的聲音所以在百年以前被巴爾奇克鎮(zhèn)一些漁民馴養(yǎng)用來航海。后來才逐漸演化成一種圖騰被紋在身上,雖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少人懂得怎樣馴養(yǎng)了,不過還是存在的。”
她向一旁的杰克吩咐道:“去搜搜他的身上有沒有什么特殊的東西。”
杰克立刻想到尤萊亞那條看起來十分特別的項鏈,他立刻翻開男人的衣領(lǐng),綠色玉石的吊墜從衣領(lǐng)中滑出。
辛西婭見狀詫異地說道:“你竟然把這東西戴在這么明顯的地方?”
“沒有什么人認識這種東西的,最多會以為是什么新奇的玩意。”他自嘲道:“我還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沒想到你們一開始就在懷疑我了,所以這次是你們故意設(shè)計讓我上當(dāng)?shù)模俊?p> 辛西婭笑而不語。
他失落低下頭,棕紅色的發(fā)絲垂落,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聽他地喃喃道:“你們戲做的可真全啊,連自己人都瞞著。”
隨后猛然拔出腰間短劍。
杰克立刻互在辛西婭身前,防止他會攻擊過來,可尤萊亞卻朝他綻開一個微笑,隨后手腕翻轉(zhuǎn),將短刀送到自己腰腹之中。
“噗。”大口的鮮血從他嘴里流出,整個人倒在地上,杰克驚慌地沖到他面前,扶住已經(jīng)奄奄一息的男人,第一次生氣地向他吼道:“你在做什么?!”
尤萊亞虛弱的笑笑,將頸上的項鏈扯下,送到他的手中。
鮮紅的血液在綠色玉石上折射出奇異的顏色,杰克握著項鏈,眼淚無聲滾落。
尤萊亞已經(jīng)沒有了呼吸。
迪倫一回來就看到房間內(nèi)這幅景象,房間內(nèi)的血腥味讓他不適地皺起眉頭,看著跪坐在地的杰克和一坐在床上不言不語的女人,迪倫問道:“看來你已經(jīng)解決了。”
“抱歉,他自殺了,我沒能留下活口。”辛西婭有些懊惱,她沒想過這個少年會選擇以這種慘烈的方式結(jié)束性命。
男人不在意地說道:“別在意,還有帕克在。”
“大人,我會讓人來清理血跡的。”
迪倫淡淡地應(yīng)道:“嗯。”
心情復(fù)雜的杰克向船長行過禮后抱著尤萊亞的尸體退出了房間。
“大人,杰克他......”
“不用擔(dān)心,他雖然才十五六歲,一副少年的樣子,但其實心理承受能力強的很,也是時候長大了。”
如果長大的代價是朋友背叛和親眼目睹他的死亡,大概,沒有人想要這種成長吧。辛西婭默默地打開窗戶,讓房間內(nèi)的血腥氣消散,仿佛發(fā)生的一切就像這味道一樣,隨著海風(fēng)全部散去。
在那之后他們并沒有回海盜們所建造的樂園——卡斯塔島,而是帶著新增加的五艘船直奔西陶帝國而去。
算上死亡玫瑰號和之前在巴托海戰(zhàn)斗后剩下的一艘護衛(wèi)船,這次航海一共有七艘船只,這種規(guī)模,別說是商船和海盜了,已經(jīng)足夠媲美真正的海軍艦隊。
這是迪倫自成立船隊以來第二次回到故土。
坐在椅子上,迪倫眼睛虛無地盯在一處出神,辛西婭沒有打擾他,就這樣在一旁放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男人回過神來,他走向辛西婭存放小提琴的位置,將琴箱拿出,小心翼翼地打開琴箱。他沉默地盯著躺在琴箱中的提琴,最終拿出提琴和琴弓,架在肩膀上緩緩演奏起來。
熟悉的音符自琴弦上流淌,就連尾音的處理方式都是一樣的,是《夜》,母親的自創(chuàng)曲。辛西婭的瞬間睜大眼睛,她激動地看向男人。直到男人將這首曲子完完全全地演奏完畢。
“你從哪里學(xué)來的這首曲子?”辛西婭抓住男人的袖子,這是她懂事以來第一次這么失態(tài)。
她可不認為男人只是聽她拉過即便就學(xué)會了這首曲子,那他應(yīng)該早就成了文明世界的音樂家,而不是此時此刻飄蕩在海上,以一個海盜頭子的身份演奏這首曲子。
“一個女人教給我的,她說這是她寫給她親愛的女兒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