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木學院里面殺人,不管是外人還是學院弟子,都會受到嚴懲,就算是為學院爭了很大榮光的離恨天也不例外,所以自那天以后他便被禁足在院子里,直到年終考核才得以解脫。
那個時候青木學院對外宣稱李紅雪已經被關進了刑牢里,也算是給姜國皇室一個交代。
姜國皇室只好順著這個臺階下了。
此事在很多人眼里也就過去了。
從曲靈山到長溪鎮路途遙遠,但以獨角圣獸的速度很快也就到了。
他首先去了寒山。
寒山頂的寨子依然還是綠林寨,但石仲離還有曾經熟知的那幾位弟兄都不見了,他來到寨門前看到的都是新面孔,難免有些不解和憤怒。
由于他并不是直接從天空里落在門前,看門的哨匪并不知道他是位強大的修行者,更不知道他曾經是這里的二當家,于是出手阻住他的步伐說道:“你是誰?”
離恨天坐上這里第二把交椅的那些年從來沒有刻意去記著什么人,很多人他都不認識,但是很多人都是認得他的,所以有些不解說道:“你不認得我嗎?”
這名哨匪看了他很久,奈何記憶里并沒有白布遮眼,一身白衣的人,所以搖了搖頭,說道:“不認得,你來這里作甚?”
離恨天說道:“我是這里的主人。”
哨匪說道:“胡說,我們大哥身材魁梧,哪里是你這么瘦弱的人。”
離恨天說道:“以前是。”
哨匪說道:“不可能啊…石仲離大當家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難道你…你是…那個離開了的…二當家青面修羅?”
離恨天走了進去,說道:“對啊…我就是寒山李紅雪。”
哨匪說道:“原來說出‘寒山飄雪,萬匪朝貢’下一句‘如若不從,狗命不留’的人居然是你…”
離恨天嗯了一聲,漸漸消失在他的視線里。
狗命不留的意思,不是殺了那個人,而且殺了那個山寨所有的人,連一只狗都不會留下,即為滅門的意思。
當年被他滅門的山寨數不勝數,但即是如此墨陽縣里的山匪依然很多。這樣一位專殺山匪的青面修羅離開了數年時間,這里的山寨自然更多了。
寨子里的人都看著這位白衣盲人,誰也不認識,誰也不知道他要干嘛。
哨匪沒有進來給他指路。
不僅僅是不敢。
因為這里本來就是他的地方,他想去哪里,要去哪里,誰也攔不住。
他走到熟悉的廳堂里,坐在那把熟悉的椅子上,隨意指了一個人,說道:“現在這里的寨主是誰?叫過來見我。”
那人走了過來,小心翼翼的問道:“請問您是…”
他說道:“李紅雪。”
那人愣了一下,然后趕緊應了聲是走了出去。
很快現任的綠林寨主便過來了,對他很規矩的行了一禮,奇道:“我曾經有幸見過二當家,須知他并不眼盲。”
離恨天說道:“后來盲的,你不用質疑我,我也不需要給你證明,我等會就走,大概再也不會回來,我只是想問你一個問題。”
綠林寨主說道:“您想問什么?”
離恨天說道:“石仲離去哪兒了?”
綠林寨主尚未回答,離恨天補充道:“想好了說,說清楚,不然這里的人都會死,包括你。”
綠林寨主沉默甚久,說道:“大概在李家村被屠,您失蹤以后,他便離開了,離開時帶走了幾個人,交代我繼位以后便再也沒有回來過,嗯…他走時殺死了所有妻子與妾室,身邊還多了一位紅衣女子,我所能知道的就只是這些。”
離恨天沉默片刻,算是接受了這個說法,說道:“那綠林還在劫富濟貧嗎?我感知到寨子里多了很多姑娘家。”
綠林寨主一聽趕緊低頭說道:“在的,綠林寨成立的宗旨就是劫富濟貧,這一點我不敢忘,那些姑娘…是弟兄們的妻子,自愿上山來的。”
離恨天輕哦了一聲,插在藏鋒劍鞘里的驚虹已經從戒指里出來,橫懸在空中,說道:“真的是這樣嗎?”
綠林寨主冷汗直下,連忙跪著喊道:“二當家…真的,我說的是真的啊!”
血光一閃,他的頭顱便滾到了地上。
緊接著,數十顆頭顱滾在了地上。
一道緊閉的房門碎成數塊,里面跑出了許多姑娘。
離恨天手掌一揮,破檐而出,往山下飛去。
那些姑娘看到天空里的白色人影通通跪了下來,嘴里喊著:“多謝仙人…”
沒有理會那些聲音,他去了惡人谷。
酒鬼在那里。
還有很多人在那里。
他們喝了些酒。
然后更多惡人聽到了消息,過來一起喝酒。
喝得差不多飄了,酒鬼才大著膽子問道:“你小子這眼睛…到底怎么回事?”
離恨天并沒有喝飄,但也有些高,說道:“我自己挖的。”
千面郎君問道:“好端端的干嘛挖掉自己的眼睛?”
離恨天說道:“因為我不想看見你們的血。”
人廚子笑著說道:“我們好端端怎么會流血呢…”
離恨天說道:“聽聞我不在的這些年,你們重操舊業,殺了很多不該殺的人,做了很多不該做的惡事,所以…我要殺了你們。”
酒鬼醉醺醺說道:“別鬧…”
一道血光亮起。
數十顆頭顱落下,血水灑在酒壇子里。
酒鬼的頭顱還在腦袋上,他忽然驚醒了過來,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他說道:“你…你…你!你怎么可以把他們都殺了?”
離恨天說道:“他們毀約了啊…這是事先說好的,他們不再為惡,我便讓他們活著,他們若是胡來,我便回來殺了他們。”
酒鬼說道:“那你怎么不把我殺了?”
離恨天說道:“酒婆死后,你整日沉迷杯中酒,除了搶些財物,并不傷人,我殺你作甚?這里…我當朋友的,只有你…”
酒鬼說道:“可你卻把我的朋友都殺了。”
離恨天說道:“他們自食其果,怨不得我。”
酒鬼說道:“那你讓我一輩子都孤苦一人嗎?”
離恨天說道:“不,我回來是讓你跟我走的。”
酒鬼說道:“有何不同?”
離恨天說道:“你再不通天,壽命將盡,加入我的弒神殿,我能給你地位,給你權勢,給你功法,給你秘技,最重要的是…我能助你通天。”
酒鬼說道:“你的?”
離恨天嗯了一聲。
酒鬼說道:“此話當真?”
“當真。”
酒鬼站了起來,說道:“好。那我加入。”
離恨天伸出手道:“那你把魂源給我吧。全部。”
酒鬼說道:“為何?”
離恨天說道:“我懶。”
酒鬼說道:“反正你要殺我不過一劍,只要你能助我通天,隨便。”
離恨天握住那縷灰色,收進靈識戒指里,給了他一枚玉牌,數本冊子,說道:“隨叫隨到,我先走了。”
酒鬼應了一聲。
離恨天飛了出去,掀起一陣清風。
他來到禁山里,在母親的墳塋前跪了下去,點香拜祭,忽然感知到了什么,猛的站起身來,發絲間出現十數道劍氣砸進眼前的墳墓里。
轟轟轟!十數道劍氣下去,斬出了一個坑,剛好把里面的棺木露了出來,手臂一揮,棺蓋便掀飛數米外,原本應該放著柳沁沁遺體的棺木里面此時卻是空無一物。
離恨天臉上有青筋起,眼下有血流出。
說明他此刻不僅憤怒,且精神極其不穩。
母親的遺體呢?
去了哪里?
誰動了這里?
誰!
難道…
又是那些族人嗎?
還是別的什么人?
唰的一聲,他御劍騰空而起。
此時此刻,只有殺人才能泄去他的憤怒。
所以他殺人去了。
數十息后,一座山寨里的人全部穿眉而死。
一刻鐘后,另一座山寨里的人全部穿胸而死。
半柱香后,又一座山寨里的人全部斷顱而死。
一柱香后,再一座山寨里的人全部腰斬而死。
一個時辰后,數座山寨里的人幾乎同時全部身爆而死。
五天以后,墨陽縣里的所有山寨全被滅門。
離恨天站在那些尸體碎片里,又飛去了長溪鎮里,緊接著那些被他從狐妖圈養的那座山寨里救出來的女子一個個離奇死去。
有些是在青樓里死的,有些是在船上死的,有些是在家里死的,有些是在山上死的…
有的是做皮肉生意時斷顱而死,有的是在偷情時穿胸而死,有的是擾亂家庭人倫時腰斬而死,死相極慘,令人作嘔。
曾有人說他不適合做善人,現在想來也確實如此,所以他只能做個善殺的人。
他對自己的元神強度非常自信,也對自己的劍道修為非常自信,更對自己的元氣掌握能力非常自信,所以盡管他沒想殺的人與他想殺的人挨的極近,在數里外發劍也沒有錯殺一人。
殺人數天,不休不眠,縱然他是極為強大的通天境修行者,總會有些累,于是從天空里落了下來,正好落在一面屋檐上,他就那樣睡了起來。
很快,他就睡著了。
很沉。
忽然,他被刺痛驚醒。
他釋放神念,看見插入自己胸口的劍,也看見了拿劍的人,卻對這個人沒有任何映象。
那個人笑著說道:“李紅雪,青面修羅,哈哈,我等了這么多年,終于等到能殺你的機會了,你說巧不巧?我不過剛躍上屋頂,就看見了睡在我家屋檐上的你。”
離恨天噙血而笑,感慨說道:“那還真是巧巧他媽生巧巧那么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