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周前,三月初一。
上清派·中天境。
凝陽神君薛幽棲回報北極神主,北極神主安排明日召集神霄宗上仙高真于紫微宮,請太和宗司禮仙王來議事。
第二天,薛幽棲駕祥云到崇恩殿接陸修靜同往紫微宮,只見張衡、于吉等一班二十多位高圣大德,峨冠博帶,整衣端坐。
陸修靜一一見禮,便在客位上落坐。
張衡等神君眼見陸修靜神采飛揚,器宇軒昂,料想陸元德一定是來上清派游說。
“不才張衡是紫微宮一個身份低微、地位淺薄的人。”
“長久以來就聽說陸仙王您,窮究象緯,修身養德。”
“更是撰寫《齋戒儀范》一百余卷,以為典式,在人間創立了南天師道。”
“此事當真有么?”
張衡首先用言語試探。
“劣者只不過順天承運,做好分內之事罷了。”
陸修靜拱了拱手。
“近期聽聞您助南極圣子平亂有功,被玉清神主封為瓊花宮司禮仙王。”
“現在中央先天宮卻到處宣揚您是叛徒,不知道您有何見解?”
張衡不緊不慢問道。
「這張平子是神霄宗首席天師。」
「如果不先難倒他,怎么能說服北極神主。」
陸修靜暗自尋思。
“以劣者看來,是非自有曲直,公道自在人心。”
“穿海瀑一戰,圣子玄天破親自做表率施行仁義,誅殺先天宮無恥走狗覺遠,以致招來無極派忌恨。”
“王春水顛倒黑白、為虎做倀,暗地里結黨營私,才使得流言四起。”
“玉清神主神武,早已在人間界安排,是另有良圖。”
“這可不是等閑之輩所能理解的。”
陸修靜朗聲笑道。
“如果是這樣,那您就是表里不一的偽君子了。”
“您在人間自稱‘三洞弟子’整理靈寶經,使“靈寶之教,大行于世”,實在是救濟天下蒼生的大才啊。”
“飛升閭山仙界后,卻只是游山玩水,聽風賞月。”
“如今受了太和宗仙王印綬,應當為閭山南極造福,謀利除害才是。”
“然而您沒去玉清境天之前,太和宗尚且傲視四極,睥睨閭山。”
“為什么自從歸順了太和宗之后,先天宮與太和宗關系卻是急轉之下,已勢同水火?”
“這樣向上不能報答玉清神主,向下不能輔佐圣子睦鄰友好。”
“這樣看來太和宗招納元德之后,反而不如從前了。”
“窮究象緯,修身養德,果真是這樣的么?”
“在下言論愚昧直率,還望陸仙王莫要見怪!”
張衡目光閃動。
“見微知著者,天道以厚之,坤勢以載之。”
“比如花為何會開,雨為何會下,樹葉為何會從樹上飄落.......”
“雖然只是很常見的事情,然而細細深思,卻無一不包含深刻道理。”
“而道法,恰恰就是很多細微之處,見微知著。”
“太和宗坐鎮南極,威德遍布閭山,正如花開花謝那般理所當然。”
“至于太和宗與先天宮交惡,這恰是秉承正道的必然結果。”
“近年來,先天宮殘忍好殺,實是有目共睹。”
“南極圣子不忍烏云蔽日,行撥亂反正之舉,這真是大仁大義呀。”
“因此,天道劫數,閭山安危,應當是由見微知著的圣者來談論。”
“劣者被圣子玄天破守護正道的信念所感動,因此歸順太和宗。”
“由劣者出使貴宗,更是南極增長天王諭旨明示。”
“不像那些夸夸其談、善于巧辯的人,虛慕榮譽而欺騙世人、粉飾太平。”
“他們坐著議論站著高談,沒人能比!”
“可是到了關鍵時刻,需要應付潛在的未知危機,卻沒有一點能耐。”
“真是被天下人恥笑啊!”
陸修靜啞然失笑,這一番話說得張衡無言以對。
“如今太一神主厲兵秣馬、枕戈待旦,虎視眈眈要吞食北極。”
“陸仙王認為該怎么辦呢?”
這時座中一仙忽然高聲問道,陸修靜望去,乃是‘紫極真人’聶師道。
“太一神主暗中聯合西極丹鼎派、東極神劍派,雖然籌備縝密,但三派各懷鬼胎,也沒什么可怕。”
陸修靜輕笑一聲。
“你們孤守于玉清境天,計窮于中南交界鳳麟洲,還說‘不怕’?”
“這可真是大言不慚啊!”
聶師道一聽,冷笑不止。
“太和宗只憑一宗之力,怎能抵抗三派之眾呢?”
“鳳麟洲不做部署,是為了麻痹先天宮,也是為了等待更好的時機。”
“而如今,你們神霄宗龍騰虎嘯。”
“且憑借有魔界北羅酆亙古之屏障,有的人竟不顧閭山萬仙的恥笑,卻還想要北極神主屈膝投降太一!”
“從這一點來看,南極神主是不怕太一的啊!”
聶師道被說得啞口無言了。
“陸仙王難道想效法人間藺相如來游說我們神霄宗嗎?”
座中又有一位仙家,淡淡開口。
陸修靜一看,是‘藥王’孫思邈,當下恭敬還禮。
“十常真君以為藺相如是辯士,卻大概還不知道他也是豪杰吧。”
“澠池會盟,藺相如毫無畏懼,當面呵斥強大的秦國,不辱國體。”
“可不是那些畏強欺弱、怕刀怕槍的人所能比的。”
“你們只耳聞太一神主野心勃勃,就嚇得想去投降。”
“還竟然好意思在這里笑話藺相如?”
孫思邈被問得說不出話了。
“陸修靜認為太一神主如何呢?”
忽然,又有仙家問道。
“太一神主已是墮落之徒,這還用問嗎?”
陸修靜看那仙家,乃是龍口仙王—徐福。
“陸仙王,此言差矣。”
“自‘五大天尊’開辟閭山仙界,至今。”
“天數眼看就要完了,當下太一神主擁有一半閭山,眾仙都歸心與他。”
“玉清神主不識天時,強要與之分爭。”
“正是好比以卵擊石,怎能不敗呢......”
徐福面上滿是譏諷,還帶細說,卻被陸修靜一聲厲喝打斷。
“徐君房怎能說出,如此沒有天道倫理、忠義智信之言呢?!”
“吾等證道之路漫漫,更應飲水思源,常養善身。”
“徐君房既然習上清道法,應當對紫薇大帝常懷敬畏之心,方能行有所止。”
“太一身懷無極道法,卻不思報孝玉皇大帝。”
“反懷有篡權叛逆之心,讓閭山仙人憎忿。”
“徐君房卻說天數歸之太一,真是無父無君、沒有綱常的人呀!”
“數典忘祖,你有何面目去拜紫薇大帝?”
“我沒有必要同你廢話,請不必多言了!”
徐福滿面羞愧,無話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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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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