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旦旦和芳芳,鐵柱一個人蜷縮在冰冷的床上,盯著墻上掛著的秀云照片,久久不能平靜。
長年累月的勞累和壓力,是鐵柱生病的根本原因,誘因則是最近半年接連不斷的打擊和抑郁的心情。雖然心里難以接受,但事情發生了,總要想辦法解決。回想著和醫生的對話,鐵柱心中一片茫然,就像獨自一個人走在沙漠中,頭上是炎炎的烈日,腳下是無垠的黃沙,無論怎么走,仿佛都是一樣的場景,一樣的命運。
。。。
“醫生,我這個病要治療的話,需要花多少錢啊?治療好了還會再犯嗎?能活幾年?“
“10萬20萬是需要的。動過手術后,只要自己多注意點,開開心心的生活,短期內并不一定復發。因人而異,不排除有復發的可能。“
“那如果不治呢?“
“為什么不治啊?趁著還是早期,要趕快治療啊!不治的話,百分之九十是等著它惡化。“
“剩下百分之十呢?“
“哎,你這個人。。。不識好歹呢。你聽說過誰得癌癥、不手術治療就好的嗎?也許有,但太少了。別人怎么好的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手術是最好的治療手段。“
“好的,謝謝醫生了,我再考慮一下吧!“
。。。
這一番考慮,拖到了旦旦和芳芳上學,也沒有最終的答案。
“芳芳開學需要錢,旦旦上學也需要錢,找工作很可能也需要錢,如今我也需要錢,秀云啊,你告訴我該怎么辦吧?”鐵柱不知何時取下了秀云的照片,抱在懷中,淚眼婆娑的輕輕撫摸,慢慢擦拭。
“你的離開,并沒有為這個家帶來實質上的改善。如今我也成了累贅,我應該放棄嗎?可是我的病才早期啊,就這么放棄了,是不是太可惜了?如果不放棄,錢呢?去哪里弄錢啊!錢錢錢,都是錢,一切都是因為它。它和我有愁嗎?要這么逼迫我。”
“秀云啊,也許很快我就要追隨你而去了。真想多活幾年,看到孩子們成家生子。但我一把老骨頭,看看能堅持到什么時候吧。”鐵柱依然自言自語,幻想著秀云在耐心傾聽,直到漸漸沉睡。
第二天,鐵柱再次開啟了借錢之旅。受村長夫人之前輿論的影響,以及家庭情況的限制,鐵柱能借到的錢太少了。鄉親們愿意借給他供孩子上學的錢,但不愿借給他太多。這還是在不清楚他身體狀況的前提下,一旦鄉親們知道了他的情況,恐怕是一分都不會借了。
看著手里東拼西湊愁到的2萬元,鐵柱的鼻頭酸酸的,欲哭無淚,真的是山窮水盡啊,柳暗花明在哪呢?可能只存在于想象中。
“聊勝于無吧。明天再去醫院看看,能夠拿點什么藥維持一下。”鐵柱自我安慰道。
接下里的日子,鐵柱開啟了四處求醫問藥的日子。因為沒錢,沒辦法到醫院進行好的治療,所以只能找些偏方,希望能夠有效。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偏方并不是多么好用,鐵柱日漸消瘦、面色枯黃、胸口開始疼痛。但只能自己強忍著,既不敢告訴旦旦和芳芳,也不敢告訴鄰居。即使這樣,鐵柱仍然繼續干活,想要賺些錢,為子女緩解一些壓力。
。。。
“好久沒有看見旦旦和芳芳了,也不知道他們在學校怎么樣了。”鐵柱心想。“再去看看他們吧,以后這樣的機會可就越來越少了。”
想到做到。第二天,鐵柱就登上了去孩子們所在城市的列車。
到了。芳芳的學校近在眼前。鐵柱卻在校門外看見了正在發傳單的芳芳。
芳芳陪著笑臉,彎著腰,跟在一個又一個人的身邊,只為了能夠發出去一張傳單。即便這樣,人來人往,愿意接下傳單的仍然不多。芳芳單薄的身影在烈日下搖曳、在人群中穿梭,在鐵柱的心坎上飄搖。
鐵柱離開了,直接去看旦旦,沒有讓芳芳見到自己,也怕見面后,芳芳發現自己的異常。
鐵柱決定也不和旦旦見面,只是遠遠的看上一眼。就這樣,鐵柱“埋伏”在旦旦的校門附近,等待著旦旦的進出。等了半天時間,傍晚時分,旦旦的身影終于出現了,穿著迷彩裝,從校外緩步走來,神色中透露著深深的疲憊,衣服上還有一些混凝土和磚灰。在落日的余暉下,旦旦的身影越拉越長,越來越模糊,模糊了鐵柱的眼睛,模糊了鐵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