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風,吹的人有絲絲涼意,街道上也冷冷清清。不知道是經歷了失去父親,眾人爭搶族長之后,陳誠的心變得涼了,還是這吹人的夜風帶來的冰寒。
陳誠緩緩的走在街上,在去往代理族長陳戰淞家的路上。
“呵呵,以后恐怕再也不會在自己家里開會了吧。”
陳誠這一門已經做了很久的陳家族長,所以這些年來所有人都習慣了到他的家里。如今要去陳戰淞的家里,一時之間竟然還有些不習慣。
與陳誠家中一片凄涼哀傷的景象不同,此刻陳戰淞的家門口卻是門庭若市,熱鬧非凡。
兩個明亮的大紅燈籠正高高的掛在門梁之上,似乎在昭示著這家的主人火紅的未來,一片光明。
陳誠抬頭看了看那兩個大紅燈籠,心中泛起一陣陣心酸。不過苦笑一番,便走了進去。
這陳戰淞的家里陳誠以前也曾來過幾次。知道路,是以直接奔著前廳走去。
這時正遇上了幾個下人慌慌張張的朝著后院跑去。
“快點,老爺說要準備晚膳,等會前廳開完會后要用,快走!”
陳誠有些驚訝,這聲音很耳熟。他順著聲音看去,正是原本在父親面前告過自己狀的胖廚子。
那胖廚子也看到了陳誠,不過他現在已經聽說了陳誠的修為,也不敢猖狂。笑著打了聲招呼,便匆匆忙忙的走了。
陳誠心想:“這些人,這么快就另謀出路了嗎?還真是人走茶涼啊。”
陳誠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走進了正廳。
正廳之中,燈火通明。
陳戰淞居座當中,家族中各門代表,幾位長輩都是悉數到場。
眾人見陳誠進來,陳戰淞首先開口道:“誠兒,你來啦。快來快來,坐在伯父身邊。”
神色之間說不出的和藹可親,仿佛與陳誠親近的不得了。
早有下人搬了把椅子放在陳戰淞的邊上。
陳誠倒也沒有跟他客套,直接坐了過去。
陳戰淞示意大家安靜,開門見山道:“家人們,今晚把大家召集過來,主要是當下有幾件不得不處理的大事,需要大家共同商量。”
陳戰淞頓了頓,接著說道:“首先就是整個東湖城的守衛問題,現在只剩我陳家守護,人手嚴重不足。牛、林兩家之人,我們現在還不敢任用。其二就是這牛、林兩家資產接手清算,需要一個精明能干的人,帶領一個小組迅速入手,以免夜長夢多。其三就是城中受損房屋修繕,人員安置,也得出幾個人做好善后工作。其四就是城南金礦,挖礦工作不能停,也需要人手。畢竟金礦是我們最大的經濟來源。最后是牛、林兩家剩余的人該怎么處理?這五件緊要大事,還請大家出謀劃策。也希望有人能夠自告奮勇,主動站出來負責哪一件。”
陳戰淞講完,大部分人心中還是起了欽佩之情,短短時間之內,陳戰淞就能將情況摸透摸清,理清工作思路,還真是當新族長的不二人選。
眾人紛紛開始議論起來。
陳戰淞看眾人議論的差不多了,便開始安排起來。其他的都好說,唯獨清算牛、林兩家資產這件事交給了自己的胞弟陳戰清處理。
聰明人誰都知道這是為什么。與其說是清算資產,其實就是抄家。這牛、林兩家也是上百年的家族,其中的金銀珠寶自不必說。若是有那修行秘籍、仙器法寶那簡直就是賺大發了。
讓自己的胞弟去,這中間怎么少的了中飽私囊。
如此的安排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滿,場面又開始爭吵起來。
不過都是小打小鬧,陳戰淞憑著自己這幾年苦心經營的人脈,為的就是奪權。如今又當上了代理族長,準備工作早已經安排妥當,應對手段也很足,很快就平息了下去。
由于陳誠對這些不感興趣,所以全程竟然是一句話都沒有聽在心上。只聽得大概最后所有人都妥協同意了,陳戰淞最后說了句就這樣安排吧,便傳話下人上膳。
陳誠有些坐不住了,他看向場中所有的人,有開心,有不忿的,但大家應該是都接受了這個結果。這次議事會看來就這樣結束了。
就在眾人的寒暄聲中,陳誠開口問道:“那我父親的葬禮呢?”
陳誠的聲音雖然不大,但足以傳入每個人的耳朵。
這大廳之中,一瞬間安靜了下來,仿佛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到。
還是陳戰淞率先打破了僵局,他喝了一口茶,緩緩說道:“誠兒,戰風的葬禮我心中已經早有了規劃。只是眼下我陳家需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人手實在是不夠。今晚你也都聽到了,五件大事已經占用了所有的人手資源,就這我們還是捉襟見肘,實在是抽調不出其他人手了。戰風的葬禮就往后先放一放你看如何?我們首先以大局為重!更何況戰風兄弟他自從擔任族長以后,為了我陳家鞠躬盡瘁,一直以來事事都是以家族利益為先,處處為了我陳家著想。在他的舍己為人之下,才有了我陳家這東湖城第一大家族的地位。我想他的在天之靈也會理解。”
說完這些,陳戰淞甚至還流下了幾滴眼淚。
陳戰淞不愧是老練辛辣,直接把問題拋給陳誠自己,并且把陳戰風給搬了出來,扣上一頂高帽子,這樣一來如果陳誠繼續要求先辦葬禮,就是他不知好歹,無理取鬧。
“是啊,戰風族長他生前多次為了家族犧牲個人利益。”
接著就有人附和起來,說陳戰風生前怎樣怎樣,如何如何為了家族,都是些好話。這些事有真有假,但都被過分的夸大,一瞬間陳戰風一個只為他人,不為自己的光輝的形象就被眾人勾勒了出來。
相比之下,陳誠是那么的自私自利,甚至有一種不配做陳戰風兒子的感覺。
陳誠啞口無言,心想:“這難道就是道德綁架么?”
他嘆了口氣,回想起父親生前的種種,又看著眼前的一群人,一瞬間這些從小到大見過千百次的臉,竟然都變得那么陌生。
陳誠甚至覺得生活了十幾年的東湖城好像也變了,自己就像一個陌生人初來乍到,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生疏。他覺得自己似乎被家族這兩個字給束縛了,很不爽,想要掙脫。
陳誠直接調動了納元盒中的金元,兩只手金光閃閃,一只手不住的在撫摸著手中茶杯,一只手在輕輕的敲擊著凳子的扶手。
“噠、噠、噠”
每一聲都震懾著所有人的心靈。
陳誠嘆了口氣,緩緩的說道:“那我要是不同意呢?”
“誠兒,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是在威脅我們這些老家伙嗎?”
陳戰淞不滿的問道。
陳誠緩緩的抬起頭,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開口說道:“你覺得是威脅就是威脅,你覺得是商量就是商量。”
所有人都是感到吃驚,這孩子平常不顯山不露水,靦靦腆腆,怎么突然變得如此猖狂。
陳誠其實這些年在陳家真的沒有什么存在感,雖說是族長的兒子,但因為他天生不能修煉,久而久之就成了他人茶余飯后的笑話,相比之下,妹妹陳思思倒一直是焦點。可能在今天之前,滿月酒那天就是陳誠的人生巔峰吧。
場面此時陷入了尷尬之中,也有那跟陳戰淞不和的人此刻卻是瞪大了眼睛,豎起了耳朵,等著看好戲。
陳戰淞稍微一愣神,很快又恢復了一副和藹可親的表情,笑著說道:“哈哈哈,誠兒可真會說笑。今日既然喊你來參加議事會,就是想要聽聽你的意見嘛,你剛才一直沒說話,是以伯父以為你都同意了。無妨無妨,誠兒有什么意見盡管說出來,咱們大家商議商議。”
陳戰淞的話夠狠,本來是陳誠跟他一個人的對立面,現在又拉上大家一起商議,他想的就是你陳誠肯定不怕得罪我,但你還能得罪整個陳家?得罪這生你養你的地方?
陳誠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伯父,我沒什么意見,你安排的很不錯。我只想問一下我父親的葬禮怎么安排?”
陳戰淞面露難色,躊躇道:“這……這人手實在是不夠啊。這樣吧誠兒,這件事就由你負責,你看場中的人,你需要誰幫忙直接挑行不行?他們若是本身負責的有事情就先以你父親的葬禮為主。”
畢竟陳誠現在是金修十級的修為,雖說是長輩,陳戰淞也不敢太得罪他。心想就算你修為再高,但也只是個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對于人情世故,婚喪嫁娶懂個什么。就讓你自己負責吧,看你能折騰出什么花兒來。
陳誠心中怒罵一聲陳戰淞老奸巨猾,說的好聽,讓你自己負責隨便挑人,可自己一個孩子家知道什么。
陳誠暗自心想自己還是太嫩了,修為再高,也斗不過這個處心積慮多少年的老狐貍,反而將自己的處境弄的越來越尷尬。既然陳戰淞都這么說了,更顯得自己在無理取鬧。
陳誠一瞬間覺得對這個陳家很失望。
陳戰淞一臉微笑著看陳誠,仿佛已經看出了他的窘迫,心中大喜。
陳戰淞之所以敢這么肆無忌憚的擠兌陳誠,就是因為他覺得陳誠不會對他做什么,最起碼不會殺了他吧。
可能他想的太簡單了。
陳誠心中真的對陳戰淞起了殺心,倒不是因為陳誠的心有多狠。而是因為他年紀輕輕,突然間獲得了巨大的修為,再加上前些年一直被人視為廢材。現在有了修為就很容易造成暴怒。
此時陳誠的心中一股殺意鋪天蓋地,整個人身上散發出的氣勢都不一樣了。
眾人只覺得這大廳里好像冷了許多,還以為是夜更深了,沒有人注意到其實是從陳誠身上散發出來的。
就在陳誠即將要完全陷入殺意之中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腦海中及時響起。
“臭小子,怎么回事?又想殺人了?”
陳誠楞一下,這一句話雖說沒什么氣勢,可是在陳誠即將要迷失的時候,就如同當頭棒喝一般將陳誠驚醒,畢竟誰的腦子里憑空出現他人的聲音都會嚇一跳,更何況是在幾乎要迷失心智的時候。
陳誠心中回道:“師父,我此刻不知為何,只想殺了眼前這人,不想再跟他廢一句話。”
金之老祖道:“傻孩子,如果殺人能解決問題的話,那么這個世界早就不存在了。你殺我,他殺你,人類終究會自己被自己全部殺死的。正是因為如此,這個世界上才有了國家,有了門派,有了家族等等等等,這一切都是建立在一個基礎之上,那就是少殺人!”
陳誠有些聽不懂,問道:“少殺人?不對吧。國與國之間,門派與門派之間,家族與家族之間不都是要拼個你死我活嗎,哪一個不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金之老祖悵然道:“傻孩子,你說的只是表面現象。而這背后復雜的緣由不是一句話兩句話就能說清楚的。算了,改日再同你細談吧,此刻快收拾下情緒,不要墜入邪道!”
陳誠定了定神,看向了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