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十幾天里,劉易基本都在村里奔走,原本說好的守株待兔變成了走診大游行。剛開始幾天,根本沒人敢去,生怕牽扯到山上的爭斗之中,直到后來店小二以身試法,向劉易提出自己多年的腰病,劉易連續下針兩天,病除。店小二一下子高興到飛了起來,到處加大推廣義務。
“呵,你是不知道劉仙師的手法,他第一針下來,我那十年腰寒就好了!”
“朱家啊,老夫已經老了,你可別騙我。”
“丁老,我還能騙您嗎?而且啊,劉仙師不收錢,只要你給他一口飯吃,他就給你治。”
“還有此等好事?我不信。”丁老最后還是搖了搖頭。朱家還不死心,一路勸著丁老,直到丁老到家。“小朱子,醫家有六不醫,可曾聽聞?”劉易聽說此事,只是笑笑,沒有強求。“大師,我悟了!”朱家一臉嚴肅。
“但是無妨,我親自走一趟就是。”劉易又搖了搖頭,擦拭手中的銀針。劉易知道,朱家本就是放出消息之人,不為人所信,太正常不過,想讓那雷云殿殿主現身,只有打開這個缺口。更何況,對劉易而言,醫人治病,理所當然,沒有不治的道理。
“啊?仙師,丁老那腰病可是出了名的絕癥,請了無數郎中都看不好,要是您能治好他,山下那陰陽家傳承就能接上了。”朱家被劉易一席話整得迷糊了。“可是,仙師不是我不相信你,拿丁老做突破口,實在是不值得,萬一……”
“萬一要是治不好,就不會再有人來找我看病了。”劉易不等朱家把話說完。“所以這病,我要治,還要治好,我更不會要錢。”
朱家一下子呆在原地,不知道怎么接話,說吧,是真怕劉易太自負了;不說吧,人家好歹算是自己大恩人。最后朱家什么都沒說,因為劉易已經出了客棧,徑直向丁老家走去。
“劉仙師!等等我!走岔路了!在那頭!”朱家無奈,只好跟著劉易亂跑。
“丁老可在家中?”劉易輕扣了柴扉,一位老婦人出來迎面,老人皮膚滿是褶皺,一副老態龍鐘的模樣,但是頭發烏黑,也不駝背,雙目炯炯有神。“這位是……”老人看向氣喘吁吁勉強跟到的朱家。
“哈…哈…這就是…哈…我說的那個劉仙師,劉易。”朱家一邊喘氣,一邊禮貌招呼。“哦,劉仙師,快快請進!”老人說罷拉著劉易來到屋內。
“哼,小家伙,可看出什么端疑?”天地煞靈無名的聲音突然在劉易腦海里響起。“無名?”劉易以心聲問候。“哼,你們凡人真是復雜。”“此話怎講?”劉易聽聞無名此言,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自己看。”無名不耐煩道。“看不出來。”劉易坦然。“笨死你得了,肉眼看屁看,陳槿燊沒教你?”劉易一時語塞,陳槿燊那眼睛是我能學的嗎?“真絕了,來,放松!”無名又是對劉易劈頭蓋臉一頓抱怨。
“一化陰陽兩儀變!”下一秒,劉易的雙眸運轉起和陳槿燊一模一樣的陰陽眼。“這陰氣……”劉易雙眸被一片白茫茫的霧氣籠罩,“我滴乖乖……”這是劉易平生以來第一次親自感受這么濃郁的陰氣。“走吧,”無名操控著劉易的雙眸,“別發呆了,看看啥情況吧。”兩人心聲交換完畢,隨著老嫗進入了丁老的臥室。
“陰氣凝雨!”劉易的雙眸迅速地掃描著整個房間,令其震驚的是,整個房間居然潮濕的一塌糊涂。“這老太婆有問題,”無名淡淡地念叨。“不對,那老頭也有問題。”劉易直勾勾地看著床上的丁老,補充了一句。
“奶奶,我可能扶下丁老的脈?”劉易轉向老嫗,“可以,”老嫗聲音沙啞,“他這腰啊,已經有好多年了,每每回家,只能臥在床上,時不時就要喊痛,村里的郎中都治不好,請了個道士連門都不敢進。”
劉易聽罷,只是點了點頭,隨即坐到丁老窗前,為其診脈。不診不知道,這一診,著實把劉易給嚇了一跳————數脈。一個天天喊腰疼的老頭子在陰氣這么重的地方生活多年卻擁有一個數脈。
劉易無奈地笑了笑,無名也桀桀地怪笑了一聲。“真是見了鬼了。”兩人異口同聲。“奶奶,丁爺爺這病,有多少年了?”劉易雖已斷脈,但依舊詳作診脈,隨口問道。“九年有余,”這時,丁老開口了,聲音和老嫗一樣沙啞。
“那丁老可在九年前遇到過什么怪事?”劉易繼續問道。“沒有,”此時房間里沉默了那么片刻,最后丁老嘆了口氣,反而是老嫗回答了這個問題。“原來如此……”劉易收回診脈的手,同時注意到有兩只蒼蠅不斷地在老嫗背后繞來繞去。
“有生不活作死人,死而不息變良因。因知生死本由命,強得反之斷發青。”
“哈,哈哈。”老嫗突然怪笑起來,“你什么都不懂。”“仙師,放過她吧。”丁老又嘆了口氣。“世間事,多如此,不如意者當自止。”劉易最后也嘆了口氣。望了望窗外等在門口的朱家。
“你不想她過得更好一點嗎?”劉易突然轉過身去,面對丁老。“這樣拖著她確實痛苦,可是她不愿意。”“哼,借陽還陰之法本身就是禁數,放你師父那絕對是格殺勿論。”無名嘟囔了一句。
“我會十三鬼針。”陳槿燊晃了晃手上那只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來的銀針。“這……”丁老震驚地看著劉易。“最多再活五年,夠不夠?”劉易不管丁老的震驚,調動氣機,銀針向老嫗的百會下去。“尸家丁無碩,叩拜大仙師!”丁老激動地、顫抖地從床上爬起來,默默地給劉易磕了一個頭。“把你的連氣針拔了。”劉易看了一眼丁無碩,繼續下針。
丁無碩則起身,毫不猶豫地拔掉了自己腰上的一根烏黑的銀針。“真傻……”無名看著眼前種種,最后評價了一句。
人間此間啊,要從五十二年前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