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金,你們班開始寫同學錄了?”姚思古叫住杜金。
“對呀,你們班還沒開始寫嗎?我先上個廁所,等會兒再說。”杜金指了指肚子。
“好。”姚思古站在門口等待。
“哇塞,什么大事兒啊,真的在廁所門口等,不就是一個同學錄嗎?我們班一半人開始寫了,你又不差錢,五塊一本的就很好看了,不過也有人買十塊的,盛俊買的那個帶鉆的,十五塊一本,精裝,你讓他給你帶一本啊。”杜金問。
“別,那么娘,老同學以為我真的被盛俊掰彎了呢。你把你的同學錄拿過來,給我看看。”姚思古說。
“等會兒,馬上。”杜金很快就把自己的同學錄拿了過來。
“我這個就是在學校門口買的,實際上4塊錢,老板娘讓我別說,她還是賣五塊一本,一般人,我不告訴她。”杜金洋洋得意,姚思古隨便翻了一下,又還給了杜金,說了聲謝謝就走了。
“陸老板,你真的不買同學錄?”杜金拿著同學錄回到座位。
“不買,我有你的電話。”陸讓看見萊萊回頭,馬上加了一句:“好朋友的電話我都記下來了,沒必要寫同學錄。”
“說好了,我們倆,都不買。”萊萊敲了敲杜金的桌子:“別游說她了,陸老板和我達成了統一陣線,浪費錢,不買。高一(5)班的同學錄我都寫過了,就這個高三(5)班,沒興趣,別浪費感情了。”
“主要是窮,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這種無意義的社交,只能放棄。”陸讓并不避諱她和萊萊想省錢的目的。
“你不買,自然有人替你買,賭一把,下個禮拜,你的同學錄就到手了。”杜金打賭,姚思古的風格,肯定直接幫路人解決這個問題了,不然怎么突然看她的同學錄。
“呦,你還有田螺姑娘啊,是誰啊?”萊萊饒有興趣的看著陸讓。
“我才不跟你打賭呢,我吃的虧還不夠啊,你千萬別給我買。”陸讓裝傻。
“金金姑娘,田螺姑娘,你這樣打賭,那就是你的不對了,我跟你賭。”萊萊期待的眼神看著杜金。
“那行,我讓劉坤給你買,高三(11)班二組第幾桌,關博肯定知道。”杜金作勢要去問關博。
“別!神經!別開這種玩笑,我真的會生氣。”萊萊翻了個白眼,轉了回去。
陸讓看了看杜金,搖頭。
“口誤,口誤。”杜金小聲跟陸讓說:“姚思古剛才特意讓我拿了同學錄給他看看,這還不明顯嗎?雪中送炭,他的風格啊。”
“哎呀,真煩人,我還不起,別給我搞這些人情世故,就不能相安無事,直接畢業嗎?你去跟他說,別買,那人家本來就沒打算買,只是隨口問問,我不是自作多情嗎?那如果你不說,他真的買了要送人,我不收,他又要尷尬,鬧心,你怎么就,多事!”陸讓惱怒起來,杜金尷尬的張了張嘴,想要解釋。
“我知道了,下次不敢了。”杜金想起來,陸讓的學費還沒著落,也就不再多說話了。
萊萊吐了吐舌頭,眼神示意杜金:最近陸讓脾氣是有點大,大家說話都注意點兒,別開她的玩笑了。
我也不想這樣,誰讓我習慣了逗她玩兒,都怪我,嘴賤。杜金眼神回復。
“下個禮拜,我給你帶枇杷,你別去市場上買。”陸讓打破了僵局。
“好。”杜金笑逐顏開。
“喂,請問哪位?”陸讓拿起家里的座機,英語課本里教過大家,要這樣接聽電話才算李貌。
“陸讓!是我,姚思古。”姚思古非常驚訝,竟然一打過去就是陸讓接聽。
“啊?你在哪兒?”陸讓血液直接上涌,臉上熱騰騰的燃燒起來。
“我在馬一鳴家小賣部呢,你有來電顯示吧。”姚思古笑著說。
“哦,看見了,你找我?”陸讓小心翼翼的問,聲音有些顫抖。
“我就是隨便逛逛,你家不是有枇杷嗎?我過來摘,可以嗎?”姚思古試探的問道。
“可以。”陸讓突然想起來:“你知道怎么走上來嗎?算了,你可以等我十分鐘嗎?我走出來,你不要動,這里很多小路,別人家有狗。”
“好。”姚思古乖乖的回答。
“不要動,等著我,到處都是狗,聽見了沒有。”陸讓再三交代,完全把姚思古當小孩子。
“好。”姚思古依舊是乖乖的回答。
陸讓掛了電話,跑出去,馬上又跑回來,照了一下鏡子,梳了梳頭發,又跑了出去。
陸儉看著陸讓的背影,把她桌上的高中試卷拿起來看,她的大學夢,全部都在這堆復習資料里了。
陸讓老遠就看見姚思古站在小賣部門口,他這樣的身高,整個村獨一無二。
陸讓招了招手,姚思古馬上跟了過來,馬嬸果然在那兒盯著看,滿面笑容。陸讓更不敢過去了,見姚思古跟上來了,自顧自的往回走。
“你不會在我家吃晚飯吧?”陸讓意識到這句話太突兀的時候,已經說出口了。
“不會,六點就沒有公交車了,你們這兒最后一趟,馬一鳴的媽媽說,六點發車,六點一刻到小賣部。”
“好。”陸讓又提出第二個突兀的要求:“直接去摘枇杷吧,我不想帶你進我家門。”
“可以。”姚思古滿臉通紅,陸讓這是有多嫌棄他啊。
“你先等一下,我拿個袋子。”陸讓跑回家,先去工具室拿了平時摘枇杷的二齒耙,又去廚房挑了最好看的一個袋子。
“姐,我同學過來摘枇杷,我陪一下。”陸讓跟陸儉打了招呼。
“好,要幫忙嗎?”陸儉探頭看門口,姚思古已經被陸讓安置在了看不到的拐角處。
“不用,好幾個人,有男生,一米八幾的,不至于摘不到。”陸讓想著,萬一被熟人看見,真真假假的說幾句差不多的話,也說得過去。
“好,注意安全。”陸儉繼續看陸讓的試卷。
“你們家很亂嗎?不可以看?”姚思古問。
“對。”陸讓懶得解釋,母親大人的遺像就擺在客廳,她不想隨便給人看見。
“不像啊,你每天都整潔干凈,特別是頭發,梳得整整齊齊。”姚思古上下打量了一下陸讓。
笨蛋,那是因為我剛剛才梳過。陸讓心里暗喜,緊張的情緒稍微釋放了一點。
“我也是臨時起意,我媽說市場上買的枇杷沒有味道,雖然個頭很大,酸不酸,甜不甜的,寡淡無味,她就問我有沒有鄉下的朋友家里種枇杷。現在都五月了,應該都熟了吧?酸一點沒事,她喜歡吃酸枇杷。”
“熟了,不過我家有一棵樹晚熟一點兒。”
“跟你一樣,不要緊,晚熟不要緊,我媽喜歡吃酸的。”
什么叫跟我一樣,我晚熟?陸讓突然有點生氣,誰像你們城里人,初三就談戀愛,我們吃飯都成問題,哪里有閑工夫早戀。
“你不是說有狗嗎?哪兒啊,要是出來了,我就一腳踢爆狗頭,拖回家燉狗肉吃。”姚思古四處張望,并不知道陸讓心里別扭。
“我走這條路,狗都怕我。農村一條狗,一百多塊錢,你帶夠錢的話,隨便吃狗肉,人家就等著你這樣的城里人過來。”陸讓沒好氣。
“也對,背著八戒的二齒釘耙,狗肯定害怕,萬一遭你毒手,肚皮上竄兩個洞,半天都死不了,也是造孽。”姚思古嘲笑陸讓背著耙子的樣像八戒。
“黃蜂,不能打,快點走!”陸讓轉移了話題。
“哪兒?哪兒?”姚思古抱頭鼠竄。
“走了。”陸讓不再說話,她突然想測試一下,如果保持五分鐘沉默,會不會覺得尷尬,下一個話題,誰先開頭,誰就輸。這一路走上來,腦子里緊張的找尋話題,讓她更加緊張,走路都有點深深淺淺,不夠穩當。
“你剛才在做什么,好巧,一打過去就是你接的電話,我還有點怕,萬一是你爸爸,男同學打給你,會有點不方便吧?”姚思古先開口。
陸讓突然笑了一下,他輸了。
“笑什么,你一個人在家?”姚思古追問。
“不是啊,我二姐就坐在電話旁邊,她不喜歡動,一般都是使喚我。”陸讓慶幸,還好是自己接的,不然就很難解釋了,她不希望姚思古這個名字在家里流傳開來。
“你怎么有我的電話?”陸讓問。
“我找杜金看了同學錄,你是她同桌,肯定是第一個寫同學錄的,這還不容易找嘛,你們倆,穿同一條褲子。”
“哦!”看來姚思古并沒有想給陸讓買同學錄,只是想周末下鄉走一走。
“你挑吧,哪棵樹都行。”陸讓指著前面兩棵結滿枇杷的樹。
“這顆,更黃的更好吃吧?”姚思古得到了肯定的眼神。
“你這是要干嗎?”陸讓看著姚思古一直往后退。
“沖刺,起跑,摘枇杷。”姚思古一臉天真的看著陸讓。
“等會兒,我豈不是要開槍,發令槍,起跑。“陸讓忍俊不禁。
“哦,二齒釘耙,給我吧,我試試看。“姚思古這才想起來陸讓拿了工具。
陸讓索性一言不發,站在旁邊看。
勾了幾次,姚思古都沒鉤住枇杷,反而是脖子仰得酸痛。“這東西,比打稻子還累,到嘴邊的果實,吃不著,我想起一個伊索寓言,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狐貍,這個枇杷,也不過如此吧,陸老板,指導一下啊,這樣下去,我都趕不上六點的末班車了。“
“你勾樹枝,不要勾枇杷,樹枝扯下來,斷了也沒關系,明年還會再長。“陸讓走近一步,指著比較低的一大串。
姚思古勾了兩次,終于鉤住了一段樹叉,把枇杷扯了下來。“別動,別動,你扶著二齒釘耙,我來摘,第一次,第一次。“
陸讓只好過來接住二齒釘耙。
“這個不行啊,都爛了。“姚思古摘了幾顆最好的。
“這是鳥吃的,估計靠近地面的都是這樣,只能去樹的中間找一找好的枇杷了。“陸讓把二齒耙子取下來。
“你要干嘛?上樹?“姚思古扯住她。”別沖動,這種粗活,我來,我應該會,很小的時候爬過。“
“多小?10歲?你現在多少斤?要是你摔下來,我可賠不起,姚家獨生子。“陸讓問。
“140斤。“姚思古繼續扯著陸讓。”你以為你是孫猴子,這太危險了,算了,算了,隨便地上撿兩顆,我不摘了。“
“不要緊的,我九十多斤,不會壓斷樹枝的,我會爬樹,上去之后,把枝條壓下來,你摘。不要緊,我可以用耙子,勾下來,你個子高,伸手扯下來,挑完整的一串一串摘,不要一顆一顆的。“陸讓提出解決方案。
“那不行,你要是摔下來,我也賠不起,陸家小女兒。“姚思古沒有松手的意思。
“撒手,不然真的趕不上末班車了。“陸讓想把自己的衣服角收回來。
姚思古突然蹲下來,指著自己的脖子:“這樣這樣,你騎上來,我吃點虧,讓你占一下便宜。這樣總能摘到了吧,兩個人,疊羅漢,怎么說也得有兩米高吧,快,試一下,如果這樣還摘不到,我就放棄了,別爬樹,爬樹我怕出事故,傷筋動骨一百天,我可不希望你我打著石膏參加高考。“
“這不行,男女授受不親。“陸讓滿臉通紅。
“上來,我對你負責,還男女授受不親,什么年代了,我負責,可以了吧?“姚思古笑瞇瞇的梗著脖子,等著做牛做馬。”快點兒啊,都到嘴的東西了,你多少得給我意思兩串才能打發我回城吧?我來回也得五塊錢車費呢,你總不能讓我一下午,白跑一趟,我摘完了,回家還有一張理綜試卷,趕緊的,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我說了負責就會負責到底。“
“我,這個。“陸讓還是不敢輕舉妄動。
“你恐高啊?“姚思古仰起臉問。
“不是。“陸讓還是糾結于男女授受不親,這樣騎在男生脖子上,成何體統,要是被陸老爹看見了,那就死定了。
“我,非親非故的。“陸讓終于想到這個詞。
“來,叫哥哥。”姚思古笑瞇瞇的看著陸讓:“陸妹妹,上吧!隨便摘兩串,很快。”
“好吧。”陸讓妥協了,慢慢挪過去,五年前,陸讓還沒有發育的跡象,也就六十來斤,陸晨陸儉都可以把她騎在脖子上。這么多年沒騎過脖子了,陸讓非常害怕,死死的揪住姚思古的頭發,疼得他齜牙咧嘴。
“陸妹妹,拜托,會變禿子的,明天還要上學呢。”姚思古忍痛沒有把陸讓丟下來。
“揪哪兒?耳朵,還是衣領?”陸讓問?
“耳朵不行,你自己找地方揪,還行,不是很重。”姚思古扯住陸讓兩個腿。“別,捂著我眼睛了,捉迷藏啊,你別怕,你哪兒也不用揪,我能扛住,你伸手去找枇杷。”
“我以前很矮,騎在我姐身上,沒這么高,現在,地面都是晃的,你太高了,長高了還是怎么了,不懂。”陸讓語無倫次。
“不怕不怕。我穩得住。”姚思古一點一點靠近枇杷樹。
陸讓把牙一咬,一手拽住一根大樹叉,一手揪掛滿枇杷的樹枝,整枝整枝的折下來,地面上很快就堆成一座小山了。
“哇,這么多,拿不了這么多。”姚思古把陸讓放下來,開心的看著勝利果實。
陸讓沒有答話,找最好的挑了七八枝。
“謝了,你挑的,肯定是最好吃的吧,一看就很甜。”姚思古伸手去接。
陸讓放到一邊:“這是給杜金的,剩下的,你拿走吧。”她指著地上被她挑剩下的那堆。
“你,你怎么跟別人不一樣,你什么時候重色輕友,告訴我一下,那個時候我再來打擾,今天不是時候啊。我看啊,你和杜金才是真愛。”姚思古看著陸讓汗水濕透脖頸,她的鎖骨很性感,突然有一種想要伸手觸摸的沖動,姚思古咽了一下口水,馬上清了清嗓子,掩飾自己心中異樣。
“你說你媽媽要吃酸枇杷,所以熟透了的我才拿走。”陸讓委屈的看著姚思古。
“我要吃甜的啊,我又不吃酸。”姚思古看著陸讓有點向他撒嬌的樣子,心里樂開了花。
“好吧,這串,給你。可以了吧?”陸讓把枇杷都裝好,指著下山的路,“你先走,如果有誰家的狗沖出來,我會呵斥它們,放心,我會保護你的,它們知道我的聲音。”
“一起走吧,你們這兒,民風,怪怪的,男女還不能走在一起,難道你們這兒的人沒有自由戀愛結婚的嗎?我爸媽就是高中同學,然后結婚,我爸學歷還沒我媽高呢,沒辦法,下手早,不懂事。”姚思古把枇杷拎在手里,自然而然的扛起二齒釘耙,就像豬八戒一樣邁開大步向前走。
那他們感情肯定很好,陸讓心里這樣猜測,卻并沒有搭話。兩人沉默了一會兒,保持著一前一后的距離,還好,下山的路,誰也沒碰上。
“你自己回去吧,我就不送了,我回家,這一段路沒有狗了。”陸讓客客氣氣的說。
“好。”姚思古已經看見馬一鳴家里的小賣部了,他看著陸讓:“你先走。”
“你先走。”陸讓說。“萬一沒車了,你跟馬一鳴說,他有電動車,可以送你。”
“希望有車,我跟他的交情,沒有你想得那么好。”姚思古想起高一揍過馬一鳴,忍不住想笑,馬一鳴不給他后腦勺來一磚頭,就不錯了,還指望他騎電動車送進城,癡心妄想。
兩人拘謹的站著,還有什么要交代的呢,陸讓想了一下:“別坐反了車,小賣部對面上車。”
“好,謝啦,陸妹妹,你們這兒,是不是。”姚思古需要重新組織一下語言。
陸讓等待著,把二齒釘耙先從他背上取下來。
“如果有風言風語,大不了,我負責。”姚思古真誠的看著陸讓,陸讓看著他眼里的光芒,身體抖了一下,什么也沒說。
“我走了,謝謝,今天心情好多了,還是你們鄉下好,如果下次可以進你家里看看,說不定我就不想走了。”姚思古笑瞇瞇的揮手道別。
陸讓疑惑的看著姚思古,什么意思?
“開玩笑,剛才馬一鳴他媽媽跟我說,你家里三個姑娘,要留一個在家,不能嫁出去。我就開玩笑,說我不介意做上門女婿。我開玩笑的,你別當真,她不是老叫你兒媳婦嘛,我就也跟著她一起瞎聊,我胡說八道呢。回頭她要是說起這個事,你別跟她爭辯,你吃點虧,給我點面子,反正今天我也吃虧了,互相幫助。”姚思古揉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哦。”陸讓似懂非懂,如果不是開玩笑呢,姚思古,你說得玩笑話,我都會當真,就像高一的時候,你說喜歡我。
“你同學,個子很高,城里的吧?”陸儉問,她剛才跑到二樓屋頂,看到了廬山真面目。
“嗯。”陸讓點點頭。
“洗個澡,看書吧。”陸儉眼神復雜的看著陸讓,似乎在警告她,你身上背著我的大學夢,你不可以早戀。
“好。”陸讓回到現實,神情黯淡下來。
陸晨不在家,陸儉隨便炒了三個菜,陸老爹去一戶辦喪事的人家幫工,要晚上12點之后才能回家。吃飯吃到一半,燈滅了。陸讓拿了手電筒去看,保險絲燒壞了。
“你不是學過物理嗎?”陸儉說:“你去換,我知道保險絲在哪兒。”
“物理老師不是為了讓我們修這個,換倒是會換,要梯子啊?老爸把家里梯子帶過去了。”陸讓把手電筒給陸儉:“忍忍吧,少看一次《快樂大本營》而已。”
“陸讓!”馬嬸在門口喊。
“你婆婆叫你呢。”陸儉把手電筒還給陸讓。
“來了!來了!”陸讓踹了陸儉一腳,拿著手電筒出去了。
姚思古笑嘻嘻的站在那兒,雙手一攤:沒車了。
“陸讓,馬一鳴去鎮上了,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你要是還敢騎摩托車,我借你,很久沒騎了吧,敢不敢啊。”馬嬸把車鑰匙遞給陸讓,陸讓點點頭。
“我不會騎摩托車,我只會騎電動車,馬一鳴把車騎走了。”姚思古聳聳肩膀。
“那你吃飯沒有?”陸讓抬手看表,7點了。
“吃了,馬嬸家吃的,我們吃了梅菜扣肉,馬嬸自己炸的扣肉,太好吃了,我還包了兩塊帶回家給我媽吃。”姚思古熱絡的摟了一下馬嬸的肩膀,似乎陸讓不愿意做兒媳婦,他就要搶著去頂替這個兒媳婦的職位。
“車子就在店門口,你等會兒送一下,加滿了油,可以騎,店里沒人,我先趕回去了。”馬嬸急匆匆的走了。
“走吧,送我一下,騎摩托車很快的,二十分鐘,到了市區,我坐公交車回去,我那些扣肉,枇杷,都方摩托車后備箱了。”姚思古催陸讓出門。
“等一下,理科生,給我家換一下保險絲,家里沒梯子,我夠不著。”陸讓領著姚思古進了家門,也不跟陸儉打招呼,直接打著手電筒去換保險絲。
“蹲下。”陸讓命令道,把手電筒塞姚思古手里。“還可以幫忙掌一下手電筒嗎?”
“可以,陸老板。”姚思古接過手電筒,蹲下來。
“下午還說男女授受不親,現在天一黑,就膽子大了,心理學家說的果然沒錯,黑燈瞎火,人就是會做出一些膽大包天的事情。”姚思古嘲笑陸讓。
“別說話,照著電箱,我先拉閘,省得被電死。”陸讓揪住姚思古的頭發,疼得他嗷嗷直叫。“忍住,馬上,馬上就好,你忍著,旁邊就是廁所,味道不好聞,你也忍著。”
姚思古明顯感覺到陸讓緊張害怕,兩條腿把他脖子夾得要斷氣。文科生,弄這些帶電的東西,終究是心里害怕,恐懼得戰戰兢兢。還好,她馬上就換好了保險絲,把閘拉起。
“姐,開燈。”陸讓沖著隔壁房間的陸儉大聲招呼。
亮了,燈光把這邊也照的很亮,陸儉馬上打開了電視。
姚思古把陸讓放下來。“你今天揪了我多少頭發,你看看,數不清了都。”
“走吧。送你回家。”陸讓喘著氣,換保險絲,以前都是她幫忙打手電筒,陸老爹操作,這是她第一次,業務不熟,難免緊張。
“你們家不是缺梯子,是缺男人,陰盛陽衰。你一個文科生,還要換保險絲,也是,總比開拖拉機要輕松。”姚思古當然記得戴草帽,開拖拉機的陸讓。
“都說有輪回,以后,我們家肯定有很多男丁。”陸讓說。
“那你家房子也不夠,三個上門女婿,還得加蓋兩層,一家一層。”姚思古打量著陸讓家的房子。
“我是說,我自己生,陰盛陽衰,我自己不會生嗎?女性的生物功能,自己可以給自己制造親人,你們男生就沒這個優勢。”陸讓抖書袋子。
姚思古聽了想笑,一個文科生,竟然在他面前賣弄那一點僅剩的生物知識。“敢情你還能無性繁殖呢。請問你是打算扦插,嫁接,還是壓條呢?”
“別看了,自己回家去看。”陸讓把探頭朝陸儉打招呼的姚思古扯出來。
“我沒看電視,就是看看你的閨房長什么樣。”姚思古說。
“那不是我的房間,那是我大姐的房間。”陸讓看著姚思古好奇的樣子。
“可以看嗎?”姚思古問。
“走吧,看一眼就走。”陸讓把姚思古帶到廚房旁邊的一間小屋。
“你為什么睡門板啊?床又不貴。”姚思古坐上摩托后座,等著陸讓發動,剛才倉庫的場景,震撼到他了,現在才緩過勁來。
“門板大啊,我們家以前老房子,兩張門板拼一起,兩米多寬的大床,上哪兒買,我睡覺不老實,數學做不出來的時候,我需要倒立。”陸讓解釋道。
“干嘛不睡房間,倉庫應該有老鼠吧,我看見那個老鼠夾子了。”姚思古覺得不可思議,這怎么能成為女孩子的閨房呢。
“我不喜歡跟別人睡,我高中住宿開始搬到倉庫。這樣,我二姐有自己的房間,我也有自己的房間,糧食不多了,已經沒有租別人的田來種了。以前老鼠更多,現在少了。反正我主要是在學校住宿,很少回來住,大不了,晚上吵醒了,就起來先把老鼠打死,安靜了再睡。我有兩個竹鞭,一長一短,但凡是被我盯上了,跑不掉。”陸讓輕描淡寫,關于打老鼠,這的確是一件快樂無比的事情,城里人體會不到。
“真的假的,你是這樣的陸老板,看著不像,難怪學校的人說你們雙楊吃老鼠肉。”姚思古抓好后面的鐵桿子,車子發動了。
“你怕老鼠?”陸讓大聲問。
“不怕,我怕你。”姚思古哈哈大笑,車子慢了下來。
“不是說車速,你正常騎就行。”姚思古解釋。車子突然加速,把他往前甩了一下,整個人都壓向了陸讓。
“對不起。”兩人異口同聲。
“我很久沒騎了。”陸讓把車速又降了下來。
“不要緊,慢一點就慢一點吧,總比走路要快,太快了不好,說話聽不見,被風吹走了。”姚思古往后挪了挪,生怕又撲到陸讓身上去。
“好,沒事,你要不習慣抓后面,你扯著我衣服也行,我不會說你耍流氓的。”陸讓的臉上一片熱,不過不要緊,天黑,他不會知道。
“好,那我不客氣了,這樣安全多了。”姚思古輕輕抱著陸讓的腰。
“回頭我就去學,下次,我騎車帶你。”姚思古在她耳邊說。
陸讓看著前方,嘴角上揚,緊張的情緒一點點消散,如果在一起,就是這種幸福的感覺吧,有點像做夢。
姚思古問陸讓:“大毛是誰啊?鄰居家的狗為什么聽到你喊大毛就老實了。”
陸讓笑:“大毛是我家前兩年養的狗,他喜歡打架,個子小小,每天出去惹是生非。”
“其他狗都怕它嘍,本來齜牙咧嘴的要沖過來給我好看,你一喊大毛,它們就老實了,看來你家的大毛很厲害。”姚思古說。
“它不厲害,所以每次都是我沖過去幫忙,它打不贏啊,所以我就拿著東西叫著大毛,去幫它打架。”陸讓說。
“幫主,那你的打狗棒法可是爐火純青?”姚思古笑了,竟然有這樣的主人,連狗打架都要去護犢子。陸讓沒有回答,可能是風把姚思古的問題吹跑了,她沒聽清。
姚思古大著嗓門問:“大毛去哪兒了?”
“死了。”陸讓大聲說:“30塊錢賣給餐館了。”那時候,實在是沒有生活費了,豬還小,雞在下蛋,陸老爹只能對大毛下毒手。
“哦!”姚思古知道,萍實的人喜歡吃狗肉。
“我不吃狗肉。”陸讓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大毛之后,狗都養不大,殺自己家狗的人,再也沒辦法把狗養大。”
“我沒有養過狗,我以后也不吃狗肉。”姚思古特別大聲的承諾。
摩托車順手之后,陸讓稍微加速,很快就到了城鄉交界處的公交站了,陸讓把摩托車停在路燈下面。
“你回去慢一點兒,不要著急。不好意思,我又不能送你,不然你還得送我一次。”姚思古拍拍屁股。
“回來。”陸讓張開雙臂,一手扶著把手,一手摸著后備箱,他沒拿枇杷和扣肉。
姚思古楞了一下,陸讓在路燈下的樣子真好看,他腦中響起張宇的歌,那樣的月色下太美太溫柔。于是,他張開雙臂,輕輕的抱著陸讓。
“滴!”一陣刺耳的聲音把兩人嚇了一跳,陸讓趕緊松開喇叭。“你,你干嘛!“
姚思古看著她,不敢說話。
“后備箱,你的東西!”陸讓又氣又急,雙手抓住扶手。
“哦。”姚思古這才明白,他以為陸讓想要抱抱,這腦子里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