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七月份的象園茶確實要比市面上流通的普通茶葉要提神許多,凡人喝過之后,周身上下都有一股神清氣爽之感。至于像清水河河神這等修煉者,其實于一般的清泉味道差不多。
“好茶!”奮剪卻是贊不絕口,其尚未入院便能猜到茶水之來源,足見其對之熟悉。
事實也正如此,三百年前,他尚是一只微不起眼的小妖,即沿著清水河誤入武國境內(nèi),后便在靈氣頗為豐碩的巫山之地修行,每日最愛的便是摘取巫山之上的象園茶,以填充腹部。
待成為地妖,算是正式邁入妖修行列后,奮剪的這種喜好依舊未曾落下。
陳平生看著慢慢品茶,陷入回憶的奮剪,視線又穿過層層霧氣,看向水聲嘩嘩的清水河,思索道:“河神入駐清水河,可是有些年頭了?”
清水河何時出現(xiàn)了河神,清水郡并不曉得,甚至有很多凡人現(xiàn)在都不知道河神的存在,實在是河神的存在感太低了!
奮剪一定神,看著眼前絕美的少年,下巴的白須隱隱飄動,不知是激動,或是為風(fēng)所浮,一嘆道:“不瞞高人,奮剪來此十年零三個月。這十多年來,奮剪可謂是盡心盡力,但清水河上下的治安絲毫不見起色。
今次,見高人能一己之力憑空渡過險惡的清水,又以妙法讓黑姑娘恢復(fù)大道之基不說,還使之順利渡往天妖之劫……
諸般神奇之事,
奮剪便想著請教下高人,清水河當(dāng)如何恢復(fù)清明,我奮剪又當(dāng)如何去做?
高人但有需求,不妨直言。”
言畢,奮剪竟直至地起身,朝著陳平生一拜。
陳平生微一皺眉,接著看向面前的奮剪,片刻后,柔聲道:“河神不必如此多禮。
其實想讓清水河真正變得‘清澈’,也不是沒有辦法……”
他語氣一頓,話鋒一轉(zhuǎn):“清水河內(nèi)水鬼眾多,妖物甚多,一是在于河神初來寶地不過十?dāng)?shù)年,根基不穩(wěn),更沒有形成有效的治理。
治理清水河,單憑河神一人自是不行的!”
奮剪苦澀回答道:“不瞞高人,奮剪也曾想過于河中招募蝦兵蟹將,以共同護衛(wèi)清水河,奈何無人應(yīng)征,皆擔(dān)心其中兇險。若說以武力強行實行,只怕會激起河中妖物反抗,那樣清水河只會更亂!”
只見陳平生搖了搖頭,唏噓道:“河神還是有些太過拘泥形式了,即于清水河招募不到手下,緣何不去十萬里妖山,或是武國境內(nèi)之地,一如清水郡內(nèi)招募修士,組建河宮,這樣對清水河的治理,斷然不像現(xiàn)在這樣紛亂。
河神亦當(dāng)知曉,這樣的工作就算有危險,也是有不少人搶著來做的。
治理清水河的紛亂,不單是為武王管理,更是為天地代管,內(nèi)中可是有不少功德的!”
功德?!
奮剪修行五百載,到是從不少同道之中聽到過“功德”二字。他略一細(xì)想,還真是這么一回事,是自己陷入誤區(qū)了。
想必,只要放出功德這個風(fēng)聲,還真的不愁有修者來應(yīng)聘河中巡視之職。只要他奮剪用心處置,說不得某一日亦會因之功德,踏入圣妖行列。
此外,自己停滯于天妖巔峰數(shù)年之久,莫不是就缺了功德契機?這才得不到天地認(rèn)可?
年輕的武帝,當(dāng)日親自任命自己為清水河河神,是不是也看出了內(nèi)中因果?
只是一剎那,奮剪就思考了很多。
重新入座之后,其之態(tài)度越加誠懇,心中更是對李柱將這非凡少年推薦于他,感激不盡。
與李柱認(rèn)為陳平生是游園子弟不同,奮剪顯然將之當(dāng)做了某個踏入凡塵,隱藏修士的高階修士,否則又怎知道那么多事?
“高人似有未盡之言,奮剪洗耳恭聽!”
陳平生略一沉思,點頭道:“確實還有問題,河神可知清水河緣何凝聚如此眾多的水鬼,又有邪惡妖物橫生,殺之不盡,甚至越聚越多?”
“那是因為數(shù)年前的人妖大戰(zhàn),清水河內(nèi)伏尸百萬,這才導(dǎo)致此內(nèi)陰魂不散……”奮剪顯然探知過,將自身猜測的原因,一股腦全都說了出來。
但陳平生又搖了搖頭,他目中盡是清明:“非只如此,江河之所以能成河,原因在于天地孕育之時,便降下一物,以鎮(zhèn)河流。”
奮剪當(dāng)即想到了什么,一扯下巴的白須:“高人是說……清水河的鎮(zhèn)河石出問題了?”
“正是。”陳平生道,不再言語,打算留給奮剪足夠的思考時間。
陳平生同樣能猜到,只要這位清水河河神理解內(nèi)中深意后,一定不會解決自己接下來的建議。亦因此,做一些事,也就更容易一些。
而其實,包括他停留清水城近半月之久的時間內(nèi),所做的一切事,不都是為了一個目的——修行,以登臨大道。
大道之上,沒有什么能阻止他前進(jìn)的步伐。
而于修行之前,必須做足充分的準(zhǔn)備,以便從踏上修行之路的那一刻起,每一步都走的完美而踏實。
果不其然,只過了三兩個呼吸,奮剪便緊皺著那雙又長又白的眉毛:“鎮(zhèn)河石,老朽不是沒親自去查看過,依高人之言,還真就有些不尋常。高人可是有解決之道?”
“世間事,只要了解內(nèi)中運行之規(guī)律,從沒有不能解決的。清水河中的鎮(zhèn)河石,同樣如此。只是……”
說到“只是”,陳平生的語氣停了下來,觀察了下奮剪的表情,接著道:“只是若我能解決鎮(zhèn)河石的問題,河神能否將之借我用上一月。
一月之后,自會歸還。”
奮剪疑惑道:“高人之語,奮剪自是信的過,可若是失了鎮(zhèn)河石,清水河只會更亂,鎮(zhèn)守只怕會更加困難……”
陳平生平靜道:“此中問題,我自有解決之道。河神不必多慮,屆時自見分曉。”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奮剪這次像是下了某種決定一般:“罷了,我奮剪非是猶豫之輩,就依高人之言,只要能解決鎮(zhèn)河石的問題,將之借于高人用上一月又如何!
不知高人何時出發(fā)?”
陳平生側(cè)過頭,瞄了眼身后的竹屋和柴房,又忘了眼空空如也的水壺,道:“就在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