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殿內，太后聽聞皇帝罷朝，又匆忙出宮，內心心生不好的預感。
她立馬召來幾名暗探，讓他們暗中跟蹤皇帝，看看他出宮做些什么，又命人去紫宸殿探聽情況。
沒過多久，被派去紫宸殿的人回來稟報：“啟稟太后，紫宸殿守衛森嚴，沒有陛下手諭，任何人不得入內。”
想起昨夜云墨寒從慈安殿離開時的態度，太后不由感到脖后一陣涼意。
難道兒子真的會為了一個女人與她翻臉？
況且，那丫頭傷成那樣與自己并無任何關系啊。
她只是讓朱嬤嬤在燈燭中添了點迷香，當然這種特殊的迷香會擾亂人的神智，讓眼前出現的東西虛虛實實，難以察辨。
既然蘇清漪與賀子衍曾有過“私通”之嫌，那么她還是希望在這一點上做些文章。
是她太心急了嗎？
午后，一輛看起來頗為豪華的馬車停在“中西醫館”不遠處。
眼瞧著最后一名患者提著藥包出來，云墨寒放下車窗的簾子，對張福貴說道：“走。”
此時，云墨瑤正在將一大堆針灸器械收起，聽到有人進來，連眼都沒抬一下便開口道：“今日看診結束，明天請早。”
云墨寒看著這個多年未見的妹妹，此刻的她穿著極其普通的衣裙，看上去倒是淡雅素凈，一頭青絲還如她未出閣前那般散落至腰間，半綰的發髻上以一枝珠釵點綴。
只是，她整個人看起來清瘦了不少，想來經營這家醫館也是夠辛苦。
一想起到這些，云墨寒心頭劃過一絲苦澀，眼中的疼惜不可控地流露出來。
“瑤兒。”他低聲喚道。
聽到這個聲音，云墨瑤驚得打翻了手中的藥盒。
她慢慢轉過身子看向來人，而后清麗的眉宇間漸露冷芒。
張福貴嚇得立馬躲到了自家主子身后，早上他就是這么被踹出去的。
當然，云墨瑤再隨性而為也不敢直接對皇帝下腳。
她只是彎腰撿起方才打翻的藥盒，一邊陰陽怪氣地開口：“喲，這不是云家大少嘛，到底是刮了什么風才把您給刮這兒來了？聽說您老婆快死了？沒事，反正您老婆多，死個一兩個對您造不成傷害的。”
云墨寒眉心跳了跳：“……”
果然在民間待久了，言語間多少會帶點市井之氣。
為了將她帶回去給蘇清漪治傷，他便忍了她這張刻薄的嘴。
“瑤兒，你還在怪我將你嫁給那陳家的病兒子？”
“不敢。”
“云墨瑤！”
“哎……”云墨瑤嘆了口氣，接著道：“只怪墨瑤無福啊，不過當個寡婦也挺好，至少可以不用被關在那個不見天日的大宅中了。”
云墨寒：“……”
其實云墨瑤并非在說氣話，當初雖是被迫下嫁陳家，但能夠從皇宮中逃離又何嘗不是一件幸事？
總算，她愿意坐下來同云墨寒聊上幾句，張福貴畏畏縮縮地縮在一旁。
“誒，死太監，幫我把停診的那個牌子掛出去。”
張福貴知道她是要支開自己，將牌子掛出后，便沒再進屋。
“前陣子皇宮那邊好生熱鬧，可是那老妖婆回宮了？”云墨瑤毫無忌諱地問道。
她口中的老妖婆指的是誰，云墨寒當然清楚，他沒責備她對母后不尊，而是淡淡應聲。
“嗯。”
云墨瑤沒料到他竟然是這個態度，顯然也怔愣了一下，一時竟不知如何接話。
“你可能不知道，清漪回來了。”
云墨瑤心不在焉地“哦”了一下，過好久才猛地反應過來，“你說什么？”
她一雙大眼睛因驚恐而瞪得跟銅鈴似的，“她，不是說她死了嗎？”
“是，但她死而復生了。”云墨寒拾起桌上一味藥材放在手中把玩著，神色卻是無比嚴肅。
緊接著，沒等云墨瑤開口，他便繼續說道：“風若煙就是為了這件事回來的，昨天我不在宮里，清漪被她召去了慈安殿，我從那將她帶出時，她已傷得體無完膚！”
風若煙是太后的名字。
話落音，云墨瑤猛一拍桌，散落在桌上的藥材隨之蹦噠了幾下，有些還滾落到了地上。
“那個老妖婆。”她咬牙切齒地開口，而后又想起什么似的，眸光一沉，直直地看向云墨寒，“她傷得怎么樣？”
“右胸被刺了一刀，身上全是匕首劃傷的印子。”
一邊說著，云墨寒同時也被揪住了衣襟。
云墨瑤將門拉開，一把將云墨寒丟了出去，嚇得等在外邊的張福貴臉都白了，立馬迎上前，“陛……”
話沒出口，云墨寒示意他閉嘴。
很快，他瞧見云墨瑤一身淺藍色羅裙，手挽一只藥箱從屋里疾步走出。
她將門鎖好，又拽著云墨寒上了街對面的那輛豪華馬車。
張福貴被這一氣呵成的動作驚得久久沒回過神來。
居然敢揪著皇帝的衣襟，這個世界上除了這位公主還有誰？
直到車里傳來一聲暴怒的“死太監”，張福貴才一邊抹汗一邊朝車駕跑去。
一路快馬加鞭，很快馬車便在北宮門口停下。
這是云墨瑤要求的，她不希望讓太多人看到自己回宮，尤其她口中的老妖婆。
蘇清漪醒來片刻后，很快又再度陷入了昏睡。
更糟糕的是，午后她便開始發起燒來，大概是傷口感染了。
小果不停地替換冷毛巾，可她卻是越燒越厲害了。
云墨寒不在宮里，她又不敢貿然宣太醫。
就在她糾結著要不要親自跑一趟太醫院時，殿外傳來一個清亮的女聲。
“怎么杵了這么多人在外面？起開，起開......”
很快，珠簾被撥響，一股淡淡的草藥味漸漸逼近。
小果一回頭，立馬露出又驚又喜的表情，“公主？您回來了！”
“清漪姐姐現在什么情況？”云墨瑤看都沒看小果一眼，而是直奔臥榻掀開了床上之人的衣服，緊接著臉色變得刷白。
“公主，小姐中午開始發燒了。”
云墨瑤將蘇清漪從上到下、里里外外檢查了一遍后，連忙吩咐道：“把我的藥箱拿來，準備剪刀、酒、熱水、紗布。”
小果不敢怠慢立馬去準備了。
云墨寒將她的藥箱提到了她身旁，神色擔憂地看著床上的女孩，只見豆大的汗珠不斷從她的額頭滲出，就像是一滴滴的滾油燙到了他的心上。
“你出去，我要替她縫合傷口了。”云墨瑤冷冰冰地說道。
“我想看著她！”
云墨瑤回頭瞪了他一眼，“男女有別。”
“她是我的妻。”云墨寒目光堅定。
“有名無實。”
關于他這個哥哥和蘇清漪之間的事，她知道得還算清楚，雖然蘇清漪沒告訴她原因，但她確實知道他們之間一直未圓過房。
“有實。”
云墨寒忽略了她眼底的那抹震驚，而是想到那一晚嘴角不由挑起一絲弧度。
“你開始吧，我可以幫你打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