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雪警惕地?fù)踉诒倘A身前，提防蛇妖的靠近。

　　碧華想想自己不辭而別的行為，的確有些讓人誤會，心下恍然，撥開擋在她面前的濯雪，向蛇妖解釋道：

　　“我在道友洞府中耽擱已久，恐怕令小家伙的母親等候多時，現(xiàn)在只是帶它先回到懸崖上面，讓它母親放心。我還會回來的，道友不必?fù)?dān)憂，既然答應(yīng)了你，我絕不會一走了之。”

　　蛇妖聽到她說還會回來，著急質(zhì)問的神情方才緩和了一些。

　　他正打算回去山洞中，卻看到碧華一手抱著白羆幼獸，一手攥著青藤吊在懸崖上，在凌冽的山風(fēng)中搖搖欲墜，光是看著便令人為她心驚。

　　濯雪雖然能夠自主御空，但由于不是飛行法器，不能承載碧華，只能焦灼地環(huán)繞在她身邊，發(fā)揮不出半分作用。

　　蛇妖看著這眼熟的一幕，不由回想到碧華在巨石上艱難攀爬的畫面，心里不知哪里突然觸動了一下，鬼使神差地道：

　　“看你這人類笨手笨腳的，要不本大妖載你們上去吧。”

　　剛說完，他就有些后悔，他可是堂堂妖魔！怎么能讓一個人類爬上他尊貴的身軀？

　　但話說都說了，他這么有妖品，才不會像人類奸詐狡猾。

　　本大妖一言九鼎，才不會反悔。

　　蛇妖昂起頭驕傲地想著。

　　他完全忘了自己不久前才言而無信過。

　　碧華聽聞，眼睛一亮，笑道：“好啊，多謝道友一片好心，我就卻之不恭了。”

　　蛇妖嘶嘶吐出信子，別扭地道：“我才不是好心，只是擔(dān)心你這狡猾的家伙，趁機(jī)偷偷跑了，我要跟著監(jiān)視你！”

　　“道友多慮了，等我把小家伙送上去，就回來為你開爐煉丹。”碧華一臉無辜地道。

　　“哼，諒你也不敢跑，”

　　“……那你上來吧。”

　　蛇妖不情不愿地道。

　　因為要載碧華，他索性化作了原形。

　　三丈長的一條青蛇，直徑有水盆大小粗，鱗片晶晶亮亮，在朝陽下猶如綠翡一般通透，飄著絲絲縷縷的暗紅淡紋。

　　一對翅膀也是暗紅色的，騰地一瞬展開，表面沒有羽毛，油光水滑的薄薄皮膜，包裹著骨骼，日光透過時，有種透明的質(zhì)感。

　　尤其是一雙眼睛，又大又萌，水靈靈的還有點(diǎn)濕潤。

　　碧華松開抓住青藤的手，帶著濯雪，縱身躍下，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芈湓谑_上，看到蛇妖化為原形，暗暗想笑，心道這蛇妖原形還挺可愛的嘛。

　　蛇妖不自在地扭動了一下身軀，示意碧華上來。

　　碧華御劍慣了，也不坐下，只站在蛇妖兩翼中間的背脊上，穩(wěn)定了身形，道：“好了，有勞道友。”

　　蛇妖等她站穩(wěn)，翅膀一展，從石臺上向懸崖外面飛起，沖上碧霄。

　　碧華第一次乘蛇在天上飛行，頗有些新鮮之感。

　　蛇妖的原身長而蜿蜒，在云層掩映中隱隱約約，見首而不見尾。

　　負(fù)手立于蛇脊，風(fēng)呼嘯地將垂落的青絲吹散，白云如絮，從身側(cè)不時地飄過一兩縷，伸手可觸。

　　在云海中穿梭，有種御龍巡天的錯覺。

　　可惜差一對角和頷下明珠，否則就更像了，碧華心里想著。

　　從天上往下看，懸崖邊上被劈裂開一塊，愈發(fā)的尖銳如削，石臺處云霧遮眼，如何能猜到底下竟然住著一條蛇妖，還有一處古仙人的寶藏。

　　有蛇妖認(rèn)路，不用自己操心，碧華便悠然地欣賞起周身景象。

　　此時旭日初升，東方散射出萬道霞光，澄澈的碧空中，白云翻涌如海，被日光鍍上一圈瑞彩，時時地閃耀著光輝，美得如夢如幻。

　　濯雪的元靈淘氣，這會早耐不住寂寞，飛到蛇妖前頭自己玩耍去了。

　　碧華心里不禁懷念起自己的飛劍來，此時若能御劍飛行，一點(diǎn)劍光如電，遨游于天宇，朝游北海，暮越蒼梧，破云斬浪，是何等的恣意灑脫。

　　只不過短時間內(nèi)，除了有蛇妖這種腳力代步，自己再不能御空了吧。

　　想到這里，碧華頓生惆悵，將修好漱冰劍的日程又向前推移了一大截。

　　蛇妖以為碧華從未有過在天上飛行的經(jīng)歷，有意在她面前炫耀，硬是帶著她在天上兜了老大的一個圈子。

　　從高空俯瞰，碧華得以一窺自己來到中土大陸后，這處海島的全景。

　　整片海島上，蛇妖所居住的這座山最高，四周云海繚繞，海島前方是茫茫大海，萬頃碧波粼粼生光。

　　海島后方群山綿延起伏，被青郁的樹木森林覆蓋，也不知道再過去多遠(yuǎn)，才能見到人煙。

　　蛇妖一邊飛，一邊用余光瞅著碧華，沒看到碧華臉上露出半點(diǎn)驚奇的神色，不由感到氣悶，想向她炫耀的心情大受挫折，不開心地收斂了速度，轉(zhuǎn)換個方向朝山頂飛去。

　　那只成年白羆在山頂?shù)攘艘惶烊晕措x去，螞蟻大小的一點(diǎn)出現(xiàn)在視野里，越來越清晰。

　　感受到天上有動靜傳來，還有那道無比熟悉的氣機(jī)在靠近，它激動地仰起頭，沖著天空發(fā)出嗷嗷汪的嗚咽聲。

　　小滾滾在蛇妖加快速度的時候就驚醒了，見到大滾滾，興奮地?fù)]舞著小爪爪向母親招手，掙扎起來，連碧華都有些抱不住它。

　　“別急，馬上就下去了。”碧華連忙抱緊它，以免它掙脫自己的手從空中掉下去。

　　不多時，蛇妖落在懸崖邊上，蜷在地上讓碧華下來。

　　碧華從蛇妖背脊上走下，將小滾滾放在地上，讓它跟自己的母親團(tuán)圓。

　　大滾滾早已邁開四肢，閃電一般飛奔過來。

　　一大一小兩只黑白團(tuán)子迅速地融為一體，發(fā)出喜悅的叫聲。

　　碧華看到它們母子重逢，唇畔不禁浮起一抹欣慰的笑容。

　　濯雪飛到兩只白羆中間，在它們頭頂迷惑地晃悠，一會看看這個，一會看看那個，不明白一直粘著主人的討厭家伙，怎么變成了一大一小的兩只。

　　蛇妖化作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蛇的形態(tài)，冷眼旁觀兩只白羆重逢的場景，心里難得涌現(xiàn)一絲柔軟的情緒。

　　他模模糊糊地回憶起自己還沒有出世的時候，父母守護(hù)在身邊，將自己盤卷得嚴(yán)嚴(yán)實實，期盼地等待自己從蛋殼里孵化出來。

　　好像那個時候，自己也感受過這種情緒，只是時間過去太久，他已經(jīng)記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