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山上到山下還有一段距離，江致開著車，旁邊的姚也已經打著哈欠睡著了。
山上的陽光透過樹葉縫隙灑到她臉上，光影斑駁著晃動，忽明忽暗，氤氳出一種虛幻的美感。
江致側頭望去，眼睛里不禁露出疑惑，她到底……是什么樣的人？
時而讓人覺得神秘莫測，時而又讓人覺得單純天真。不管是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別墅的院子里，還是能輕而易舉地假造房產信息……他沒有刻意去查姚也的信息，他所了解的僅限于百度，沒必要，也……不禮貌。
但從遇見她以來，在她身上發生的每一件事，似乎都透著不可思議。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還有更不可思議的事情在等著他。
江致把姚也送到她所說的酒店樓下時，姚也已經醒了，他提醒她：“到了。”
姚也懵懵地點頭，她又打了個哈欠，才轉頭朝江致笑了一下，嘴角的梨渦分外明顯：“那明天見！”
江致看著她甜甜的笑，突然覺得自己那些疑問都是多余的，她是什么樣的人重要嗎？還是個小姑娘而已，只要不是什么窮兇極惡之徒就行了。
他難得地也挑了挑唇角，點頭，“明天見。”
姚也得到回應，開心地推門下車。
這時，突然圍上來兩個年輕男人，似乎在這等了挺久了，他們抬手，手里是蓋著公章的警官證。
“請問是姚也嗎？昨晚城郊發生了一起殺人案，有人控告你是兇手，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配合調查。”
姚也露出個微微驚訝的神情，而后恍然，她昨天確實沒有來得及處理那個順子的尸體。
看來今天又要去警局跑一趟了。
旁邊已經有人看過來了，不過幸好這兩個警察穿的是便衣，大家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警車停在了巷子外面，姚也很乖地點點頭，就要跟著他們一起走，走了兩步，她想起什么，回頭看了一眼。
江致還沒走，隔著車窗，他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已經沒了剛才的溫和。
姚也心想：雖然她肯定是去警局走一趟就能出來，但是明天的約定大概是要泡湯了——即使是找假女朋友，他條件那么優秀，也沒有必要找個牽扯在殺人案里的吧？
何況人還真的是她殺的。
姚也竟然難得地覺得有點低落，當個討人喜歡的人類還真是難！
江致看著她黯然地收回視線，他眸色微沉，在車里沉默了數秒，迅速地解了安全帶推門下車。
“嘭”的一聲車門被甩上，他邁著長腿追上姚也，直接一把把她的手扣在了手心，在那兩位警察微微詫異的眼神里說：“昨晚她跟我在一起。”
姚也瞪大了眼睛去看那只包裹住自己的大手，又驚訝地抬頭看他：“你——”
“別怕。”江致伸出右手勾了一下她被風吹亂的頭發，聲音溫柔低沉，“我陪你一起。”
直到坐在了審訊室里，姚也還覺得有點不真實，江致剛剛的樣子，真的有點——好吧，不是有點，是非常地讓她心跳加速！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類的心臟都容易蹦這么快？
她瞄一眼江致的側臉，又瞄一眼。啊，今天這個人類該死的帥極了！
“姚也。”
“啊，啊？”
江致語氣有些無奈：“在問你話。”
姚也立刻轉頭看向警察，那位警察先生搖搖頭，現在的小情侶。他例行詢問：“姓名？”
“姚也。”
“昨天晚上案發時間十一點到十一點半你在哪里？”
江致捏著姚也的手有些緊繃，姚也用小拇指輕輕勾了勾他的，江致感覺似乎從手心一直麻到了心底。
姚也偏頭看了眼江致：“我男朋友不是說了嗎？在他家。”
她眼睛彎彎的，似乎她說的都是真話。
江致一顆心仿佛被剖成了兩半，一半為她的配合安心，另一半，為她明明在說謊，卻毫無痕跡的樣子而驚心。
也許……
不，江致把自己從情緒中抽離出來，剛才他們已經看過了死者的資料，她一個小姑娘，怎么可能殺得了一個將近一米八的成年壯漢。
可是要怎么解釋她昨天那么離奇地出現在他的院子里？
江致眼底的疑惑越來越深。
警察又問了幾個問題，姚也都順暢地回答了。
她似乎真的沒有去過城郊，更沒有見過死者。那警察微微擰起了眉頭：“可是有人指證你，案發時他就在現場。”
那就是那個光哥咯？看來昨天晚上也沒有被嚇得很嚴重嘛，還能出來作證了。
姚也露出個疑惑的表情：“是嗎？”
看她的樣子不似作偽，那警察打了個電話，讓人把光哥帶進來。
光哥經過昨天一晚，現在整個臉色都發著青，看見姚也，他立刻想起了昨晚那血腥的一幕，整個人牙關都在打顫。
昨天跑走了他才想起來，這個世界上哪里有什么鬼？車里除了他和順子，還有個綁架來的女人，一定是她殺了順子！
他躲到警察背后，有些癲狂地指著姚也：“就是她！就是這個女的！昨天車上除了我跟順子，只有她在，一定是她殺的人！”
那個女人以為他是收了她給的錢才指證姚也，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人真的是眼前這個女人殺的！
還沒等姚也說話，江致斂眉擋在了姚也前面，他語氣清正：“我認為這個人精神有些問題，恐怕他的話不能作為證詞。”
姚也在心底點點頭，這是個把光哥一起處理掉的好想法，精神病證明走起！
警察一噎，這個王光情緒太過激動了，看上去的確是有些瘋瘋癲癲的。他們之所以聽了他的指控去找姚也，也不是完全相信他的證詞，而是因為攝像頭里確實拍到了他們在影視城附近那條巷子打暈姚也扛上車的過程。
奈何王光突然跟瘋了一樣就要向姚也沖過去，警察趕緊攔下他，讓人把王光帶走，看來確實需要去做個精神檢查。
他指著監控視頻問姚也：“這個地方，你怎么解釋？”
江致看著畫面里姚也被兩個大漢打暈扛上車，眉頭不自覺地蹙起來，握著姚也的手更緊了些。
“你們不要光查這一段監控啊。”姚也的聲音聽起來弱弱的，還帶著點委屈，“麻煩調一下云錦路和霧花路那個交叉路口的，我在那里騙他們要上廁所，就逃下了車，然后就去找我男朋友了。”
姚也一臉“好險”的樣子，側頭望向江致。
江致：“……”
江致僵硬地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監控很快被調出來，確實如姚也所說，十點半左右，她在云錦路和霧花路的交叉路口從車上跑了下來，然后消失在了監控的死角。
此后車子停了十來分鐘，又重新啟動離開了。
雖然王光和順子沒有出來找人這一點很蹊蹺，但這個時間的確離死者的死亡時間還有不短的一段距離。到這里，也基本就可以證明這個案子與姚也無關了。
看來那個王光，要么就是作偽證，要么就是真的精神有問題。
姚也離開警局時，還收獲了人民警察一句抱歉，她實在是有點心虛。
江致卻是松了一口氣，在沒看到那段監控錄像之前，他是真的以為姚也殺了人。雖然她看起來不像是個殺人兇手，但人在遭遇不測時，所能做出來的事情是難以想象的。
她被綁架，如果真的發生了什么事，她自衛殺人，也不是不能理解。
這會兒誤會解除，江致轉頭看了姚也一眼，又偏回去，頗為鄭重地說了一聲：“抱歉。”
“你抱歉什么？”姚也不解地笑了一聲，轉頭看他，突然反應過來：“……你也以為，我，殺人了？”
姚也的表情有些奇怪，江致卻以為她難過了，他懊惱地移開目光，他就該當什么都沒發生過，道什么歉。
他難得有這么情緒外露的時候，姚也一眼就看穿他在想什么，既覺得好笑，又覺得心虛。
江總……還真的是個可愛的人類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