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莫鎖最初投簡歷給這家公司,只是因為其職位詳情有經驗不限、專業不限、應屆畢業生亦可這三條引人注目的描述。
而她會對此感興趣,屬于是想鍛煉一下自己。
她是一個說含蓄點是沉穩內斂,說直白點就是靦腆內向的人,雖不至于跟陌生人說說話就臉紅,但表達交際能力確實需要提高。
正好,人力資源可以讓人在這方面得到提升。
可她的專業不對口,甚至是連邊都擦不上,如果入職的話等于白紙一張……
總而言之,她當時完全是一種嘗試的心態。
此刻坐在大象國際不知是A座,B座,亦或是哪座的大廳里,莫鎖并不后悔自己的一時沖動。
畢竟若是真的有幸被錄用,有幸與某位HR共事,或是有幸成為其助理的話,相關能力能不能得到提升暫且不說,她只是怕。
怕會控制不住自己,而落得個沖撞上司的罪名;
怕自己有問題需要請教的時候,得到的回復是:你就是這態度加三個問號;
怕有些人對自己工作態度的評價,不過呵呵二字;
怕會受到類似于VIP收藏式的特別關注……
在某些方面,莫鎖是一個懂得自我調節的人,連駕校教練都不止一次對她說:“姑娘看得真開啊。”
聽聽,這話的意思就是姑娘真樂觀??!
一如親手促就了這場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的面試,外帶得罪了一位沒來得及照面的HR之后,她依然可以笑著告訴自己:沒事,權當是增長見識了。
靜坐許久,待到將此前郁結都消除之后,莫鎖才去了學校。
到學校北門的時候是下午四點二十幾分,此時正是下午第一堂大課的下課高峰期,有大批學生從校內魚貫而出。
莫鎖要進校,免不得要避著人流,于是她靠著一邊也就是保安室外墻那邊走。
她步伐不緊不慢,剛剛走過電動伸縮門踏入學校領域,旁邊傳來一道談不上熟悉卻又好像似曾相識的嗓音:“嘿,是你啊,打工的?!”
莫鎖循聲望去,看到的是一個身穿保安工作服的中年男子。
他明顯認得她,但她希望他不認得她。
因為他那句音量并不小的話吸引了不少周遭的同學。
他們或是駐足打量她片刻,或是邊走邊回頭看她兩眼……
她很被動,也很尷尬。
硬著頭皮走到那位保安面前,莫鎖淺笑著叫了聲叔。
是的,她認得他且對他印象深刻。
那是八月末她來拿畢業證和學位證的時候,那會兒還沒有開學,入校需要登記,她在登記時被他拉著聊了一大堆。
他有問后續會考公或是考編嗎,她說暫時沒有打算。
他感慨還是要考啊,說他閨女研究生畢業的現在也考。
緊接著就是他閨女的光輝教育史。
說他閨女本科是哪里畢業的,研究生是哪里畢業的,現在天天學習準備考哪里的公務員……
最后他問她現下在做什么工作,她說在學車,學車之余會做些兼職。
他總結道:“那就是打工??!”
她笑笑沒對此說什么,只說自己該走了不好讓老師久等。
她是怎么都沒想到,那一次由他主導的交談之后,自己在他那里,會因此有了“打工的”的代號,關鍵是對方看上去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意思,看著她的神情有一種“你混得很差!”的感覺。
這就讓人心里有些不舒服了,不過對方好歹是長輩,故而她表現得很落落大方尊卑有禮。
“這次回學校是做什么?。俊?p> “過來拿報到證,叔?!彼豢勺钥氐卣f出了公式化的味道。
“嗯,去吧。”
莫鎖如蒙大赦,扭頭就走,她步伐較之之前快了許多,另外她在心里計劃著待會兒出校不走北門了,走南門!
輔導員辦公室在九樓,莫鎖乘電梯上去的,到了九樓她雙頰莫名發燙,活像是爬了九層樓梯一樣,只不過少了氣喘吁吁。
她不知道臉頰突然發燙是剛剛被叫“打工的”尷尬至極所致,還是即將走進輔導員辦公室內心緊張所致。
或許,兩者都有吧。
敲門得到請進回復后,莫鎖推門走入工學院輔導員辦公室。
聯系她的輔導員老師不是她在校時他們專業的那位,但這位男老師她以前也見過,“楊老師,我是莫鎖,過來拿報到證的。”
楊老師很和善,遞給她一張表,“嗯,這里簽個字吧?!?p> 莫鎖照做,簽完字后他把她的報到證遞給她,“莫同學家是哪兒的?”
“南方,黔地?!?p> “從黔到魯,挺遠的啊,現在是準備回去嗎?”
順著老師的話,莫鎖說了句不實之言,“嗯?!?p> “行,回去好好混哈。”
如果沒有那個嗯,莫鎖大概不會短短兩分鐘就走出輔導員辦公室。
九樓最南邊的洗手間里,莫鎖站在盥洗臺前,掬水拍了拍自己的臉。
哎,怎么越來越燙了??!
她想她就算是畢業了,只要一踏足校園,這被老師支配的恐慌就會如影隨形終身難戒了……
此時此景,她著實慶幸出門前給自己抹了一層素顏霜,讓她的臉頰看上去白里透紅的。
否則的話,以她此刻臉頰發燙的程度,該沒法兒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