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進行結構解析吧。”
壓著那顆躁動不安的內心,呂瞻率先開口道。
“不用解析了。”
說話的是孫驍,他站起身來,擺了擺手,卻是滿臉的苦笑:“在各位到來之前,我們已經對其進行了最基本的解析——種種跡象顯示,這就是由普通的銅制成。”
呂瞻皺起眉頭,微微思考了一下:“純銅?”
孫驍搖了搖頭:“青銅,內含百分之5的錫元素,硬度為布林氏硬計的68度,與古代的青銅器沒有任何差別。”
“這么差的硬度?”
那名禿頂的老人站起身來,滿臉的不可思議:“這劍的鍛造水平,恐怕連戰國時代的都不如吧?”
“對,從劍身來看,確實是很一般的劍,劍刃上還有著缺口。”
孫驍擺了下手,示意將屏幕向下平移,立刻露出了那缺口累累的劍刃:“但經過我們下午的試驗,即使是M82A1的子彈,都不能在上面留下絲毫的印記。”
“是因為上面靈氣潮汐的流轉?”
呂瞻不愧是被稱為“無冕之王”的數學界天才,立刻就開始推斷出了其中的原因。
“是的。”
孫驍點了點頭:“我們觀測到,每當有外力與劍身進行碰撞時,這柄長劍上的靈氣潮汐便會聚集在外力所在的地方,將其盡數化解掉。”
“換句話來說,這些靈氣潮汐,就像是保護膜一般,自發地在劍身上流轉,我們將它視作這柄劍自我保護的手段。”
孫驍喝了口水,接著說道:“但同樣的,也是因為這一層薄薄的‘保護膜’,我們雖然能夠很輕松地拿起它,但是沒有辦法使用它。”
看著周圍一圈科學家們滿臉狐疑的樣子,孫驍笑著走到了電子顯微鏡前,將那柄長劍提了出來。
旋即,他舉起了長劍,沒有任何征兆地將其朝著一旁的鐵椅上狠狠一砸。
金屬的轟鳴聲,在瞬間籠罩了這個安靜的會場。
“各位請看。”
孫驍將鐵椅高高舉過頭頂,那在那鐵椅的椅面上,有著一道非常粗壯的凹痕:“在我擊打這方鐵椅的時候,由于劍身上靈氣潮汐的存在,使得這柄劍的劍鋒根本得不到發揮,換句話來說,我剛剛雖然是在揮劍,但其實和揮動一根結實的金屬球棒沒有任何區別。”
呂瞻看了眼椅面上的印記,微微點頭,對孫驍的想法表示贊同,旋即,他環視了一圈會場,緩緩地開口道:“此物上的靈氣潮汐,關系重大,以江北市的科研器材,實在是難以對其進行更加深入的研究。”
“依我所見,不如將這樣東西秘密運入帝都研究所進行研究,各位以為如何?”
在場各位手上戴著銀色指環的科學家微微思考了一下,也都點頭答應了。
畢竟這柄不起眼的長劍里,可能蘊含著一個靈氣時代的秘密。
而且仔細審視一周這實驗所的研究器材,與帝都研究所之中的比起來,確實只能用“慘不忍睹”四個字來形容,連最基本的離子切割機都沒有一臺。
得到眾人的肯定后,呂瞻對著身旁的助手揮了揮手,助手立刻走上前去,將孫驍手中的長劍歸入鞘中,放入了背后的袋子里,準備帶走。
可就在這時,出乎意料的事情卻發生了。
那長劍歸入黑色袋子里的瞬間,竟發出了萬丈霞光,將整個實驗室里都照的燈火通明。
“怎么回事?”
不等在座的科學家們反應過來,后面站著的“年輕人”們立刻飛撲了過來,像是疊羅漢一般,將這個助理壓在了下面,而剩下的“年輕人”則是每人抱起了一名老人,就要朝著實驗室的大門沖去。
“干什么,干什么!”
被一名校尉橫抱起來的呂瞻發出了一聲怒吼,用手里拄著的那一根黑色象牙手杖狠狠地敲了一下身后的校尉,校尉吃痛,但還是輕輕地將他放了下來。
“都給我起來!”
呂瞻落地以后,立刻拄著拐杖跑到了被人群埋在最下方的助理前面,挨個敲打,讓這群家伙們下來。
片刻后,所有的“年輕人”們都默默地站在了墻邊,望著呂瞻所處的那里,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呂瞻手里拿著的,是一副書法。
《上陽臺帖》,李白存世的唯一真跡。
此刻它正在呂瞻的手中,向周圍緩慢地涌出銀色的光芒來。
“這是怎么回事?”
說話的是不死軍的統領孫驍,在剛剛的混亂中,他險些直接出手擊殺了呂瞻的助手。
“我也不太清楚。”
呂瞻搖了搖頭,顯然對此也是一頭霧水。
這是由于自己在數學方面作出了巨大的貢獻,太祖作為對自己的賞賜,才將這份真跡送給他當做禮品的。
對于這副字跡,他曾經把玩過無數次,這千真萬確只是一件普通的書法字帖,讓助手隨身攜帶的原因,其實是太過于喜歡。
正當呂瞻疑惑時,自那副字畫內涌出的銀色光芒卻越來越多了,恐怖的氣息讓人戰栗,但偏偏在場的每一個人有都沒有從那光芒中感到一絲一毫的敵意。
“呂瞻,把那個東西放到窗臺下面試試。”
孫驍突然注意到,這字畫中涌出的銀光,此刻正緩緩地聚集在了一處,而那一處,正是這個實驗室內唯一能見到月光的地方。
呂瞻依照孫驍所言,將這副字跡平攤開來,輕輕地放在了窗臺的下方。
“山高水長,物象千萬,
非有老筆,清壯可窮。
十八日,上陽臺書,太白。”
借著月光,有人緩緩開口,讀出了字帖上面的二十五個字。
與此同時,那字跡中涌出的銀光,終于在月光下聚集了起來,形成了一個模糊不清的人形,看不清其五官面貌,只能見到他穿著一身白衣,風流無匹。
那人形轉過身來,壓根沒有看一眼周圍的眾人,而是瞬間挪移到了謝雨眠的那柄長劍旁,將其緩緩提起:“想不到這世界上,還有這樣一把劍。”
在他拿起那把劍的時候,這狹小的實驗室中,瞬間涌起了漫天的熾盛光華,如千萬星輝凝聚而成。
“敢問閣下是何人?”
感受到這人形身上所散發著的可怖氣息,孫驍瞬間直起了那微微佝僂的背,以一種幾乎不輸人形的極速,出現在了謝雨眠的劍旁。
“死去上千年了,姓名,不足道也。”
模糊的人形抬頭看了眼孫驍,雖然他的五官十分模糊,但孫驍卻能夠感覺到,眼前的這個人形,在笑。
他很開心。
這個人形沒有想要與孫驍糾纏的意思,而是拿起長劍,在手中輕輕地磨砂:“帶我去見見你的主人,如何?”
一瞬間,那柄長劍自行出鞘,劍身上的靈氣漩渦瞬間化開,露出了其真容,三尺青峰清亮如水,緊接著,那長劍發出了如龍一般的顫鳴,破開窗戶,朝著遠方飛去。
不理會實驗室內眾人的目瞪口呆,那散發著淡淡銀色光芒的人形緊隨長劍之后,踏月而去,在接觸到真實的月光之時,他的身體上瞬間繚繞上了一條條秩序神鏈,如浴火重生的仙凰一般,擁有無量的神能,天地都為他而鳴。
“我又回來了,回到了生前的大地……”
隨著月光的照耀,他的面目漸漸地變得清晰起來,望著下方無比繁華的壯闊山河,他輕輕自語,話語中有著無盡的悵然。
在他的身后,是不死軍的統領孫驍。
孫驍不會飛,只能依靠著周圍的地勢,憑借自己的雙腿奔跑,或許是那人形并沒有想要擺脫他的意思,孫驍一直沒有被落下多遠。
而另一邊,顧北的旅館之中,本已經入睡的謝雨眠,卻在睡夢中突然坐起身來,望著窗外那輪凄冷的明月,微微打了個寒顫。
那是興奮的寒顫,他能感受到,有一名劍道修為不在自己之下的人,來了。
拿起一旁放著的掃把,謝雨眠無暇多想,直接打開窗戶,徑直地跳了下去,但隨即,他又踩著那柄破木掃帚,止住了下墜之勢,轉而以一種極速,朝著遠方飛去。
人未至,劍先至。
謝雨眠還未來得及離開多遠,只見那柄自己原先的佩劍,竟從月亮的方向直射而來。
“有點意思。”
謝雨眠伸手,想要將這柄長劍輕輕撥開。
“轟!”
在他與長劍觸碰的瞬間,長劍之中瞬間崩裂炸開了漫天的劍氣。
那是一條像是青龍出水般的劍氣,卻又帶著幾分月光的寒芒,可最讓謝雨眠感到不解的是,他似乎感受到了一陣酒氣。
“回來!”
謝雨眠嘴角微微翹起,伸手朝著錯開的長劍一揮。
那長劍之上,彌漫出了絲絲的劍意,在此刻,這柄陪伴了他千年之久的長劍,竟然不再愿意聽從他的話語!
“嘖,你覺得他是比我更好的主人么?”
謝雨眠微微愣了一些,倒也沒再動手,而是拎著手中的掃帚,默默地等待著這名不速之客的到來。
只是他身上那股子揮灑天地間的神意,好似奔流到海再復返,甚至逆流而上,節節攀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