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兄你知道我是從魔教而來。魔教有內外閣之分,世人盡知魔教有九大長老。實際是外閣的九大長老。他內閣也有九大長老。”
“我一身內功有兩個來源,一是由家父自小傳授的仙耀經,二是由內閣長老灌輸的‘焚天’魔功。”
“我們自江南煙雨劍門門下慧劍門門主文竹聽聞黃金臺軼事,萬乘口述當年他被藍劍圣打敗之事。說是夏侯絕塵告密屠戮九大祭司,熄滅火種。才讓他武功全失,被藍劍圣打敗。”
“萬乘本來是為了奚落名掌門所言,而且當時他認為沒人能活著離開這里。所以才敢得意忘形。沒想到,晚晴臨終遺愿,求得豐王最后下令讓眾人離開。
我們也得以知道黃金臺里發生了什么。”
楊玄朗聽見妹妹所為,一時神傷。
蘇瑜繼續道:“那九大祭司我所料不錯就是內閣的九大長老——傳我功的人。所以我和鐘毓有個猜測,‘焚天’魔功的火種就在九大內閣長老的身上。只要殺掉他們,就能克制萬乘。”
“那你的內功豈不是也?”楊玄朗關心道。
“無妨,我還有仙耀經。就算當真也武功全失也不過如是。”蘇瑜表情淡淡。
楊玄朗不禁在想,眼前這人仿佛無塵無垢,兩袖清風,他到底在乎什么?
“那,子墨?”
“我本來是這樣打算的,鐘毓在鐵門關接替我壓制那西梁寒霜堂李一寧。我循著記憶去找‘花園’。”
“什么花園?”上官文龍問。
“是魔教教徒在沙漠中的一個聚集地。九大內閣長老就在那里,修煉傳功。那里雖在沙漠之中,但終年四季如春、百花盛開。甚至有河流流淌……”
“世間還有如此地方?”
蘇瑜輕輕點頭。
“但如今……你這里大軍陳列,又有那魔教教主在。我恐怕走不開了。子墨在此,可以將信息和路徑以信箋告知。讓他行反間之策。”
三人均覺得可以一試。
天色漸暗,城頭已亮起幾個火把。影影綽綽間,張子墨還昏倒在城下。英武軍內,竟然也無人來救援他。
想必他在英武軍中的地位卑微,棄子也似。楊玄朗更加堅信自己的判斷。
蘇瑜罕見穿了一身黑色夜行衣。在暗影覆蓋的地方,悄無聲息地從城墻上一躍而下。
他將準備好的信箋塞到張子墨的內衣里,而后一口真氣渡過去。
張子墨略略有轉醒的狀態。
他恍惚間好像看見了蘇瑜的面具。
蘇瑜就此離開。
張子墨城樓上也無人理他,他就往英武軍賬方向離去。
夜風呼嘯,一個孤寂的身影行走。他的背后是那座北方雄城大寧城。城池的巨大將他映襯的更加渺小。
行走間,他感到了內衣里有異物。他沒有即刻打開。
城墻上,楊玄朗看著他的遠去。名辰、肖樅、云菱、晚晴,接連去世。仿佛能感到他心中的苦澀。
第二天一大早,英武軍率先響起了號角聲。
驚得上官文龍以為是對面要直接開打了。兵將都部署完畢,但他沒想過要直面內戰。
他和楊玄朗、蘇瑜上城池去看。
對面大軍果然展開。
英武軍不愧是上三軍,陣勢不遜于邊軍。
上官文龍讓士兵做好守城準備,旌旗漫卷,他收斂心神,也準備好了守城。
就在這時,從英武軍大陣中走出兩人。
一人蟒袍玉帶,一人一身黑衣,只腰帶和緣邊是紅色。
看到來人,邊軍蠢蠢欲動。
他們認得,那是他們愛戴的大昭威王,楊琮。
上官文龍捏緊了拳頭,定王不愧是定王,假如此時是威王勸降。那么以天策軍的人數根本彈壓不住人數占大寧城部隊大多數的邊軍。
此時也不能行刺,行刺更加丟失軍心。他暗嘆,難道要任人宰割。
威王雖是被人挾持的狀況,但臉上毫無懼色。他威王的威儀絲毫不減。萬乘也自持他在威王身邊站著,沒什么人能夠奪走威王。
威王走到陣前,“上官將軍、玄朗皇侄你們可出來一見。”
上官文龍和楊玄朗也出現在城頭。蘇瑜在身后護衛,以防萬乘暴起。
“威王殿下安!”上官文龍先行禮。
“侄兒見過皇伯。”
威王滿意點頭。
“上官將軍,在京城時你我雖不常聯絡,但京城醉月坊的酒,可都是你我心頭好。”
“哈哈,殿下好記性。我本以為我區區小將,入不得流呢。”
“豈會?天策軍的統領,誰人敢不重視?如果你又能立下大功,當今大昭軍界怕是你要入得一線。封爵指日可待。”威王好似在暗示上官文龍,只要擒住旁邊自己的侄子,他就能立下大功。
“殿下此來何意?”上官文龍不接他這個話茬。
“倒也沒什么。我這侄兒尚未成熟,我當伯伯的來和他說幾句話。”
“侄兒恭聽教誨。”
“楊玄朗你可知你犯了大錯。”
“我知道……”楊玄朗低下頭,如今的局面可說是由他而起。說他犯下大錯一點沒錯。
“那你可要迷途知返?”
楊玄朗心道,這是在勸降了?
“還請皇伯教我。”
“侄子,你沒錯。就算你不踏入京城,楊珀也要有對付孤的一天。錯,也是孤的錯。一開始他對付你父親楊鈺我就應該明白他的野心。而不是受他蒙蔽,和他聯手。
孤乃大昭威王,為何能受眾軍愛戴?
我教你第一件事,就是永遠自信。而且永不回頭。只有你信心滿滿,別人才能信你服你,即使你真的錯了,也不要去想。沒有意義。你要永遠像一條猛虎,那么百獸才會追隨與你。”
“受教了。”
“第二件事,你身為皇家子弟,你就應該知道。你身懷宿命。”
“什么宿命?”
“如果平常人的宿命是孝敬父母生兒育女。那么皇家的宿命,就是掌握他們的命運!握住天下的船舵。這是你逃不掉的。你如果你逃了,必將受天罰!”
楊玄朗似懂非懂。“可如果我的方向是錯的,那么船舵不就偏了?”
“最后教你的一件事,可以解答這個問題。孤要對城上的邊軍將士們說。也是對你說。”他表情凝重,但只是在說一件嚴肅的事情,狀態明顯不是緊張而是松弛。
一種明悟了的松弛,一種放手了的如釋重負。
萬乘看著旁邊這個人,他自覺是和自己在某些地方是相似的。他的話好像是在勸降,又好像不是,萬乘對這個猛虎般的大昭威王產生了興趣。并不打斷楊琮的話。
“眾位將士與孤在邊關多年,黃沙百戰,幾乎沒過過什么好日子。但你們在這,都知道是要抵御北燕。
北燕如入寇,那么國無寧日、黎民涂炭。
當年我父皇自長安而起,踏平中原。就是不想見黎民涂炭四字。
天下諸侯,誰主沉浮?父皇必主沉浮,無他,乃是仁贖,自強。身正,心正。由此也得天下英雄臂助,得藍劍圣臂助。
身正,心正。自然船舵的方向是對的。”
“侄兒,你可明白?”
“侄兒……好像明白了。”楊玄朗意識到面前的皇伯不是在勸降!
威王上前兩步,雙臂展開。
“定王楊珀,心懷兇險,心術不正。竊據寶器,眾家子弟共討之!楊珀妄圖以孤王性命要挾邊軍將士。他的算盤打錯了,孤乃天潢貴胄,從不受人要挾。”
他并指如劍,以稷下劍宮招式。對著自己的咽喉一戳。
他動招的時候,沒有想到他的戎馬歲月,沒有想過在朝堂的一呼百應。他只想到了年輕時在藍劍圣手下學劍歲月。
那年的少男少女,懷揣理想。笑啊,跑啊……
楊玄朗叫出聲來,“皇伯!”
威王楊琮如大廈傾倒,邊軍紛紛驚怒。上官文龍從最初的震驚里出來,不禁佩服這位剛烈的親王。而后他下命令讓諸軍冷靜。
哪知,并無人能冷靜下來,幾乎就有威王舊部要打開城門出城去搶威王的尸體了。
楊玄朗看了一眼上官文龍。上官文龍看見他的目光中深沉又帶著期盼。心中了然,點了頭。
上官文龍大喝道:“天策軍,邊軍聽令。定王謀反,竊據大位。逼死威王殿下,從今個兒起。我們奉惠王為主,為威王殿下報仇。”
楊玄朗也踏上一步,“為大昭之正朔!為黎民百姓不受庸君之苦。”
大寧城沸騰一片,都是大喊著:“正朔!正朔!”
“報仇!報仇!”
英武軍副將席斯看到這一幕,心中了然,這一仗已不可避免。他寫信回去讓定王增兵。
而萬乘帶回了威王的尸體,他讓威王把話都說完。不是他來不及出手,而是他覺得他惜英雄。不想讓他戛然而止,而是有一個體面的死法。而他也有其它的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