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醒了,終于醒了。”一群穿著簡樸衣裳的人,圍在林無妨身邊,看著他悠悠醒來,熱淚盈眶,仿佛躺在那的是他們的摯愛親朋,頓時大家都松了一口氣。
林無妨撐起半邊身子,背靠在身后的軟枕上,瞧著身邊這群人,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
“少爺,您可算醒了,夫人說了,要是您再不醒過來,就讓我們幾個去地底下去喊您。”旁邊一個身穿綠色衣裳的女子眼淚婆娑的說道。
“原來是丫鬟”,林無妨也舒了一口氣,擺了擺手,說到:“我沒什么事,你們先下去吧,讓我一個人靜靜。”
眾人聽到林無妨這樣說話,卻都站在一旁不敢走動。
“怎么了。”林無妨有點奇怪。
“少爺,您這一落水,是不是落下病根了,您跟我們這么客氣,是不是對我們有什么不滿,您盡管說,小的們去改。”眾人誠惶誠恐道。
林無妨剛想坐起身闡述一下自己對于成年男子還需要別人服侍的這件事的看法,就聽到外面傳來一個大嗓門:“無妨啊,你醒了啊。”接著一位穿著華麗的婦人推開門走了進來,還沒等林無妨仔細想想這位是誰之時,婦人揪著一位仆從的耳朵,直接拎了起來,“疼疼疼,夫人,小的知錯了,小的知錯了...”那位仆從直接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喘,不敢再發出一點聲音。
“早前郎中就說過了,無方落水之后被救起后,身子骨偏寒,屋中需放炭盆供暖,我現在問你,炭盆在哪?供暖又在哪?”婦人皺著眉頭,厲聲問道。
“是二房的戚二夫人吩咐的賬房,說今年的收到的碳不多,各房都需減短供應,尤其是無方少爺這...”被揪耳朵的那位仆從跪在地上,小聲的說到。
婦人冷笑道:“好她個戚氏,仗著有點皇室關系就蹬鼻子上臉了,居然這番為難人,看來不使出點本事她就真以為這林家她可以一手遮天了。”
林無妨自夫人進來之時便愣在了床上,看著婦人的那張臉,有點出神。
“跟夢里的一模一樣。”林無妨喃喃道。
“怎么了,無妨。”婦人聽到林無妨說了一句話,便關切的走到了床邊,俯下身子摸了摸他的額頭,“你剛醒,還是躺下來歇會兒,我已經吩咐后廚做些暖胃的東西送來,只是這炭火,一會兒嫂嫂差人送來。”
“沒事,阿嫂。”林無妨呆呆的看著嫂子的臉,不知怎的,淚水忽然糊住了眼睛。
更驚訝的彷佛是面前的婦人,她忽然有些手足無措。
“怎么了無妨,你怎么哭了。”婦人拿出手帕輕輕的擦拭著林無妨的眼淚,溫柔的安慰著,彷佛跟剛才潑辣的樣子是兩個人。
林無妨接過手帕,搖著頭說道:“我沒事,阿嫂,我只是忽然有點想哭而已。”婦人點點頭,勸慰道:“我知道的,之前郎中說你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現如今你沒事了,情緒有些波動很正常的,放寬心,嫂嫂現在去一趟賬房那,替你掰扯掰扯。”隨后婦人又仔細叮囑了仆從幾句,從身上的袋子中拿出幾兩碎銀子發給下面的仆從,便風風火火的走出門去。
“你們都先下去吧,我要安靜一會兒,對了,你叫什么名字來著。”林無妨指著那位綠衫女子問道。
綠衫女子微微一愣,雖說有點奇怪,但還是彎著腰答復道:“奴婢名叫芳兒,還沒有姓,少爺有什么吩咐。”
林無妨淡淡說道:“你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
待其他人都走出屋子之后,林無妨吐了一口氣,閉上眼睛,開始仔細梳理所有的事情。
首先自己確實是穿越了,林無妨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藍星上的生活是何等的多姿多彩,作為一名堅定的無神論者,每當他看到穿越小說時,總會嗤笑一聲,感嘆這些作家的腦洞是真大,更何況也沒有證據可以證明可以穿越,只是現在,他可以證明了,但是他好像沒有辦法回到藍星,站在大街上大聲吶喊:“全體目光向我看齊,我宣布個事,我是個.....”
翻了個身,林無妨開始努力回想這個世界的事情,可奇怪的是,腦海中只有醒來前夢里的事情,包括學習的知識,策論,甚至如果面前有一只兔子,林無妨也不會懷疑自己的剝皮技術會有一絲一毫的退步,就好像那一切真的發生過一樣,再加上與那個林老三談論的事情,都好像烙鐵烙印的痕跡一般,怎么也揮散不去。
想到這里,林無妨睜開眼睛,轉頭向站在床邊的芳兒問道:“你,知道林老三嗎?”
芳惠有些錯愕,結結巴巴的說道:“少爺,這個林老三,是您昏迷的時候給你治病的赤腳醫生,之前府內的醫生和皇宮的太醫都請來了,都未能救醒少爺,最后還是他自己敲門上來給您灌下了自制的藥方之后您才醒過來,難道您認識這赤腳醫生嗎?”
林無妨沉默了,他原本以為這林老三只是自己昏迷時胡亂想出的人,沒成想,居然真的有這號人,而且,還是給自己看病的赤腳醫生。
芳兒見林無妨半晌沒說話,還以為自己說錯了話,也不敢多嘴,只好站在一旁,彎著腰,這樣林無妨責罵起來也方便自己下跪。
“我頭有點疼,很多事情想不起來了,你覺得我這樣子是什么?”林無妨忽然出聲。
芳兒原本在等著林無妨責罵,結果林無妨這一問,倒是問住了她,“大概,大概是人們常說的失憶吧。”芳兒有些不確定的說。
“對,我就是失憶了,很多事情記不得了,然后你也出去,順便拿點吃的來,餓了。”林無妨拍了拍腦袋,接著說道:“最好你給我拿點糕點來。。”
芳兒滿臉疑問,卻又不好再問,只得走出門外,去準備林無妨要的糕點。
林無妨雙手抱頭,手掌放在后腦勺,仔細回想在夢中學習的東西,漸漸的,林無妨好像想起來了什么,直起身子,稍微活動了一下筋骨,卻感覺心中忽然鉆心的疼,“嘶”林無妨捂著心臟,只覺疼得呼吸不上來,很快,疼痛感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臉色蒼白的林無妨癱坐在床上,張著嘴卻喊不出聲,四肢也使不上力氣,心中痛罵自己為什么要叫芳兒離開,恨不得馬上有力氣抽自己兩個大嘴巴子。
“少爺你沒事吧。”芳兒拎著飯盒剛踏進門檻,就看見林無妨大口喘著氣,渾身大汗淋漓,彷佛剛進行過劇烈運動。
“你覺得我有事不,”林無妨聽到她這句話,翻了個白眼,接過芳兒遞過來的茶杯,灌了一大口,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趕緊讓我吃點,我有點餓。”隨后直接掀開飯盒,也不管進嘴的是什么,顧不得勞什子風度,在芳兒驚詫的眼神中,一陣風卷殘云打了個飽嗝。
“有牙簽不,來根牙簽。”林無妨呼了一口氣,一臉滿足的說道。
“牙簽,什么牙簽。”芳兒不解的問道。
林無妨一下子回過神來,自己已經穿越了,并且這個世界很顯然沒有這個可愛的小東西,接下來自己怎么說清楚成了關鍵。
“我是說,額,押簽,就想問問運勢。”
芳兒點點頭,回到:“有的少爺,只是這個一般只有在祠堂那才會用,不然就要到街上去,尋常人家家中是沒有的。”芳兒心里嘆了一口氣,只道是少爺的失憶癥竟如此嚴重,連尋常的生活常識都忘記了,不過好像以前少爺也沒什么常識。
林無妨倒是不知道芳兒心中有這些想法,只是慶幸自己隨機應變的能力太強,沒有露出破綻。
林無妨咳咳了兩聲,接著說道:“我雖然很多事不記得了,但是有些人還是記得了,有些人卻記不得了,你說來我聽聽。”
“少爺是說夫人他們嗎?”芳兒問道。
林無妨搖了搖頭說:“不是的,我的嫂子我還是記得住的,只是剛才提到的戚氏是誰,還有你說的主家...”
接下來的半個時辰,芳兒感覺自己從來沒有過對于林家有這么清晰的認識,林無妨幾乎把所有人都問了一遍,就差扒一下林家祖宗下葬時穿的什么顏色的衣服了,直到林無妨沒有再提問題,芳兒這才歇了一下。
林無妨滿意的躺了下來,雖說自己是新社會的青年,凡事講究個親歷親為,但是這樣有人照顧的感覺也忒爽了吧,林無妨捏了捏太陽穴,開始在腦海中整理芳兒所說的信息。
自己目前所處的地方是明嶺林家的宅邸,作為大戚帝國開國將領的后代,就算幾代人胡吃海喝也不會動搖到林家的根基,因為實在是太龐大了,不論是商業還是政務,都有林家人的身影,這樣建立起來的家族,就像一棵參天古樹,偶爾樹葉落下,整體也是蒼翠如青,更何況當時林家家主林羿剛剛三十歲,正值壯年,行事風格也是雷厲風行,也正因如此,大戚皇室賜婚,將當今皇帝的妹妹嫁給了林羿做二房,由此可見,對于臉面最重要的皇室來說,皇族女子不做正房,而做小妾,已經是莫大的讓步了。
而林家上下也很明白這個道理,雖然這位戚二夫人來了之后,整個林家幾乎被整的雞飛狗跳,但還是對于這位皇室女子保持了最大程度的忍耐,換句話來說,只要這位戚夫人沒有闖出大禍,林家也只能由著她的性子來。
所以才會有了之前自己嫂子對于戚氏的不滿,而說到自己的嫂子,林無妨在剛開始聽到芳兒的描述時還吃了一驚,自己的這位嫂子就是林家家主的長房,也就是說,自己的嫂子是林家主母,可居然會對戚氏忍氣吞聲,林無妨也不太理解,不過很快,林無妨就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原來是因為自己。
多年前,林羿奉皇帝之命率軍前往貫日關執行軍事機密,幾個月后班師回朝之時還帶回來一個孩童,這個孩子便是之前的林無妨,對外宣稱林無妨是自己的親弟弟并且因為某些原因走散,對宅邸眾人則并沒有任何吩咐,只是簡單的說了句按次子之位供養便不再過問,私下底大家也都議論紛紛,接下來的話芳兒吞吞吐吐,不太想說,但拗不過林無妨堅持,便接著說了下去。
原來林羿雖說接回來就不聞不問,但是林家主母秦氏卻顯得格外在意,于是大家紛紛猜測林無妨是林羿的私生子,是回來準備繼承林家家主之位的,戚二夫人雖然入府多年,膝下并無子嗣;秦夫人則有過一個孩子,只可惜中途夭折,這些年也未添一丁。故而,有些人則揣測秦夫人是因為看見林無妨想起了自己過世的孩子,所以才這般關心,也算是情有可原。
講到這里,芳兒悄悄的抬起頭看了眼林無妨的神情,見并無大礙,便繼續說道。
戚二夫人得知林無妨這么個存在之后,本就作妖的她更是如同見到了眼中釘,就算前些年林無妨在靈根測試中,并沒有顯示出任何靈根,也并沒有說停止那些小動作,反而變本加厲了起來。
回想到這里,林無妨突然察覺出了一絲不對勁,芳兒剛才提到了靈根,可是在記憶中的夢里,自己在林老三那學習了那么久,卻從未提起過靈根之類的東西,林無妨感覺有很多迷霧在自身的周圍環繞,自己伸手無論怎么撥,都劃不開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