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到這個位置,唐清晏什么古物沒見過,但很奇怪,第一次會有讓他視線停駐的血玉吊墜出現。想轉過頭去,卻無端的萌生出了不舍的情緒。唐清晏微低下視線,斂起眸底的風起云涌,這種軟弱的情緒不應該出現在他的身上。
再抬起頭,遠處的那個女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沉姒在唐清晏低頭的那一剎那便已經抽身離開了,回到溯靈齋,躺在貴妃榻上,沉姒饒有興味的道:“你的眼光還不錯,那個人一身浩然正氣,眼神清澈。樣貌也是挺端正的,就是可惜了,年紀輕輕的,竟然有點瘸了。”
沉姒打量的那幾眼里,便看出了那個男人的骨頭上有些缺陷,在他的左腳踝骨處缺了塊骨頭。
碎骨么?
沉姒攤開手心里的血玉,視線落在血玉中內里的那一小截碎骨上,眸底的興味愈發(fā)的濃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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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沉雙大酒店送來請?zhí)团馁u冊,說是邀您去明晚的拍賣會。”宋岐說著將拍賣冊翻到最后一頁,遞到唐清晏的面前道:“這次的壓軸拍品,外界傳的神乎其神,說是可以生骨接骨。”
沉雙大酒店歷史悠久,繁榮興旺了幾百年不曾倒閉過,實力深厚,它的壓軸拍品應該做不了假。
“你可以去看看。”
宋岐便是唐清晏手下的副官,私下里不談軍務的時候,便以兄弟之間的排行來相稱。
“我不需要。”唐清晏看都沒看宋岐手中的拍賣冊一眼,視線一直落在手中的軍務文件上。
宋岐眉頭緊皺著,嚴肅的道:“三哥,這是一個可以治好你左腳舊傷的機會,哪怕希望再渺茫,我們也應該去試一試。我知道你心里有道坎兒過不去,可你不能一直逃避它啊。”宋岐沒有揭別人傷疤的意思,只不過唐清晏一直在回避這個問題,一直拖著這舊傷不治。
“三哥,你也知道醫(yī)生說什么了,你要是再不重視起來,就真的瘸了。短短幾年內我們兄弟二人走到這個位置,外面多少人等著看我們笑話呢。”宋岐看著自家三哥冥頑不靈的模樣,當真是急的快要跳腳了。
唐清晏難得發(fā)了發(fā)善心,從軍務里抬起了頭抽空看了看宋岐。“行了,請?zhí)拍前伞!钡穆曇粼跁績软懫穑Z氣寡淡,滿不在乎的,就好像對一個健全的身體渾然不在意的樣子。
不過事實也的確是那樣,唐清晏對左腳上的舊傷毫不在意。
嘴皮子都快要磨破了,面前的自家三哥才勉強發(fā)聲答應了他。宋岐松了口氣,放松的聳了聳肩膀,走的時候還是不放心的回頭看了看桌上的請?zhí)?p> 宋岐走出書房的那一剎那,唐清晏從軍務中抬起頭,視線落在了桌上的拍賣冊上。拍賣冊還是停留在宋岐翻開的那一頁上,沉雙大酒店在這一件拍品上賣了關子,沒有給出這件拍品的明確的樣貌,只是給出了一個用途:治骨。
唐清晏看了一會便將拍賣冊扔到一旁,繼續(xù)處理軍務去了。一個噱頭而已,不值得他花費什么心思。
他這個左腳自出生起便是微瘸的,雖然不是太明顯,但只要多看兩眼或者仔細觀察不消片刻,便會發(fā)現他這個天生的缺陷。這個缺陷給他帶來很多的嘲笑諷刺,饒是坐到了這個位置,雖然明面上沒有人敢,但背地里多得是嘲諷的人。
唐清晏又何嘗不清楚。
但更多的對于唐清晏來說,這,是累贅,是負荷,會給身邊人帶來的無盡的連累。
當初兄弟四人約定好了一起在這亂世里血拼出一席之地,但是留到最后的卻只有他與小四。大哥和二哥因為他這么個累贅失約了,永遠的留在了連天炮火里。并且在那場戰(zhàn)役里,他的左腳的情況更加的嚴重了,但當時滿心想著復仇,所以唐清晏不曾在乎過傷口。
到現如今,竟然是要真的瘸了。
以前大哥總是關照著他,特意為他留意著治骨的藥房,若是此番這個藥有用,就當是了了大哥的一樁心事。
罷了,這一次暫且聽小四一次。唐清晏起身,左腳的踝骨處泛上來的痛意再一次被忽略,雖然微跛,但唐清晏的背影永遠是挺拔的,從未彎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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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少將,這邊請。”引路的侍從恭敬有禮的伸手示意方向,面容上絲毫沒有顯露出諂媚或者是討好的神色。
“這沉雙大酒店的老板挺會用人的啊,不論來的是何方的權貴,還是毫無身份背景的人,沉雙大酒店里面的侍從都一并對待。”宋岐看著拍賣場內秩序井然的模樣,嘖嘖稱奇道。
“不過這背后更多的應該是底蘊吧,要不然怎么能屹立到現在呢。連這個城都變換了好多次,它竟然還在這兒。”
唐清晏坐在席位上,垂首斂眉,獨自品茗,絲毫不曾在意身邊不遠處的風言風語。
自從唐清晏出現在這個場子后,周圍人便開始不停的竊竊私語。
“唐清晏竟然也來了,稀客啊,他不是一貫不屑參加吵鬧的場面么?”
“你忘了,今晚的壓軸拍品是什么了嗎。治骨的良藥啊,你說這瘸子能不來嗎?”
“我有個在醫(yī)院當骨科醫(yī)生的朋友,聽說啊,唐清晏要變成真的瘸子了。”
“呦,這么嚴重了啊,難怪今晚要來拋頭露面,嘖。”
······
二樓雅間,面向整個大廳的位置,將樓下所有人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盡收眼耳之中。也包括那些污言穢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