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
喧鬧的四周歸于最初的寧靜,淚水在我的臉上肆無忌憚的流過,猶如沙漠里的一層霧水,潮濕與寒冷籠罩在我的全身。我裹緊了睡袋,將自己縮成一團,以至于不會著寒意所吞噬。
雨后的天氣格外的清新,就連冬天的天空都被雨水洗刷,變成了白凈的一片。哭的累了,便軟軟的躺著,淚水流干了,便空洞的看著帳篷頂,狹小的空間使我心里的煩悶由此增加了一份,于是,堅持不住的我,穿上外套,小心翼翼的拉開鏈子,想去外面坐坐。
在實施計劃之前,我認真的聆聽著外面的動靜,確保沒有人聲的痕跡,我才開始動手。
一點一點的移動著拉鏈,小心的把兩扇往旁邊掛著,披上外套,躡手躡腳的離開帳篷,懷里抱著我今晚僅存的精神支柱,臨走時所帶著的那本書。
環顧四周僅有的幾盞路燈,我選擇了能夠看見城市全景的哪一個,雖然沒有其他地方那樣有人工的椅子和桌子,至少有一棵樹,樹下剛好有一塊大石頭,這就夠了。
短短的十來米距離,我走了幾分鐘,輕手輕腳,還是在中途踩到樹枝和木板而發出了一點聲響,每次我都停止不動,注意觀察著各個帳篷里面的反應。確信沒有驚醒后才敢再次行動,歷盡千辛萬苦才來到樹下。
靠著樹干,遠眺著這座我曾經夢寐以求的城市,往事一切都浮現在心頭,在不久前,我還是那么的期待著來到這個城市,轉眼間,我來到了城市,卻好像已經沒有了我可以留下去的理由,雖然我知道從來就沒有理由過,只是這個審判來的太快了,我還不曾去細細的體會。
一陣風吹過,仿佛在邀請著我身體里的眼淚與它共舞,而它也沒有拒絕,涌出我的眼眶,混進了風聲,飛向了我不知道的地方。
我拍拍自己的臉,企圖讓自己清醒,用衣袖抹去不爭氣的水珠,控制著艱難手指去翻開書本,這本李白自傳還是我們第一次逛商場的時候買的吧,為什么偏偏就拿了這本書?天意如此嗎?
借著微弱的燈光,努力的將自己的思緒引入到李白的人生中去,跟隨著他的一生去看世界和人生,也許會讓我心里暫時忘卻苦痛和煩惱吧。
書本翻頁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的悅耳好聽,漸漸的,我忘記了自己所處環境的寒冷,再這樣的一個夜里,在獨自一人的一項,能夠一人一書,一燈一樹,一世界,未必不能夠安慰我的內心。
夜漸漸深了,氣溫也越來越低,忍不住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拿出手機查看才發現已經過了十二點,難過剛剛眼皮開始打架,都這么晚了。我合上書本,起身準備回去休息一下,等到六點鐘再起床看日出。
可能是坐的太久了,站起來的時候小腿抽筋,差點就摔倒了,幸好身后有這個樹扶著我,否則肯定會驚動大家。我彎著腰,慢慢的抬起自己的腿,輕輕的進行敲打,想著用這樣的方式讓它能夠趕快恢復知覺,卻帶來了一陣陣的抽搐,那感覺真的是不可言語,不敢動不敢碰,保持著站立的姿勢,等它自己慢慢的好起來。
原本消失的悲傷情緒因為腿抽筋再次襲來,一件事接著一件事,內心的苦也只好自己憋著,就這樣低頭看著地上,不自覺就出了神,全然不知李斯年什么時候來到了我的跟前。
“這么晚了你怎么一個人站在這里?”正在發呆的我被突入起來的聲音嚇的一屁股就坐倒在了地上,后腦袋也撞到了樹干,幸好我因為發呆而沒有出聲。
我害怕的緩慢抬頭,一看是李斯年,心里瞬間松了口氣,癱軟的靠在樹上,仿佛靈魂被抽離了一般,就這樣閉著眼,沉默不語,因為我真的被嚇到說不出話了。
李斯年看見我摔倒,出手慢了沒能夠挽救,眼睜睜的看著我撞到頭,摔倒在地,心里自責的要死了,我的那副樣子更是嚇到了他,趕緊蹲下身來小心的詢問著我:“你能聽見我說話嗎?我看看你的頭。”說著他輕輕的用手托起我的腦袋,在后腦勺哪里左看看右看看,還用手去摸,看是否起包,確認沒有事后,坐在我的身旁,將我的頭放在他的肩上:“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說句話好不好,你這樣我很擔心。”
他的擔心我可以感受到,可是我們是什么關系啦?你這樣讓我會產生誤會的。“我沒事,只是困了。”是的,我是困了,就連回答他時,我都沒有睜開眼,我害怕看見這個世界和你。
“我扶你回帳篷睡,這里風大,會感冒的,我剛剛就聽見你咳嗽了好幾聲。”他準備起身扶起我,被我抓住了他的手:
“陪我坐坐吧,就一會兒就好。”帶著無助和祈求的語氣,微弱的請求他。就一會兒吧,我這樣告訴我自己,再讓我最后一次感受他的溫度,最后一次這樣放縱自己的愿望。
看著自己強壯手臂上那小小的手,一伸手就可以完全包住,再看看眼前的人,沒有了白日里的活潑也開朗,反倒是顯得孤獨和無助,憂郁的神色簡直就和這夜色一般黑暗。
他再次回到她的身邊坐下,將自己的外套脫下披在兩個人的身上,確保能夠完全的為身邊的人遮擋住外界的寒風。
“李斯年,”我開口呼喚他。
“我在這里。”他看著半夜依舊霓虹閃爍的城市,溫柔的應著我。
“你不要對我這么好。”天知道我說出這句話有多大的勇氣,害怕得到的答案是自作多情,也害怕得到的答案是日后與你的疏遠,不管是哪一個,我都害怕極了,可是我更害怕成為你的困擾。
我的話讓李斯年的心頭一顫,擔憂的轉頭看著我:“為什么?”
“我害怕。”害怕有一天你的關心在別人身上,害怕我會有失落感,即使你從來就不是屬于我的。
“為什么害怕?”李斯年以為我在思考,就很耐心的等著我的回答,可是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還是沒有動靜。他小心翼翼的低著頭看著我,面對面的感受著我均勻的呼吸聲。“居然就這么睡著了。”他將衣服全部披在我的身上,想著等我睡熟過后就抱我回帳篷。
看著自己懷里的人,那么的嬌小,身體里卻有那么多的能量,總是能給自己帶來無盡的驚喜,讓原本內向的我開始變得開朗了起來,讓不知情為何物的我,變得患得患失。伸手摸摸這小腦袋,更加用力的抱緊她,在這個安靜的夜晚,在這棵樹下,伴著清風與明月,做出了自己發自內心的決定:
“我不對你好我對誰好啦,傻瓜。”如果此刻的我醒著,如果我有超能力能夠記錄下他的表情,我才會知道他眼神中的溺愛,可是我不是超人,也沒有超能力,甚至敗給了瞌睡蟲。“你以為我剛剛說的話是別人嗎?哎,看你的樣子我就知道你誤會了,一臉的偽裝,你怎么這么傻啊!”他一個人看著我又看看夜景,自言自語著絮絮叨叨說個不停:
“你啊,有的時候覺得天真的可愛,但是有的時候又很氣惱,我都表現的這么明顯了,你居然都看不出來。你以為在超市里我就是隨便那么一說嗎?你以為我真的是想吃零食才買那么多的嗎?大家都看出來了,就你一個人還在那里傻乎乎的不知道,竟然還自己吃自己的醋,怎么想的啊!”
看著自己懷里的人,睡得那么的香,真的就像是一個小學生一樣,越看越可愛。伸手摸摸攏了攏衣服,繼續道:“我知道那幾個女生的話對你打擊很大,也讓你陷入了自卑中,可是喜歡這個事情和身高外貌什么的都沒有關系的你知道嗎?雖然以前吧,我也想過要找一個高高的、瘦瘦的、很漂亮的女生共度一生,可是遇見你的時候,原來定的一切條件都作廢了。所謂對的人,應該就是你出現的時候,除了你,我的眼里就再也異性了,全是哥們。所以啊,”他低著頭看著安靜的我,笑著小聲道:“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我會慢慢來讓你感受到我的誠意,不過我也是有底線的,”他癟癟嘴:“最晚在全國比賽結束的時候,我一定會告訴你我的心意,等到那一刻,你就再也逃不出我的手心。”
那一晚,李斯年一個人絮絮叨叨的說了好多的話,對著流動的空氣、對著漂浮的云層、對著忽明忽暗的月亮,還有身后的這顆樹,都是見證者。
夜已深,天氣愈發的冷了起來,他小心的抱起我,躡手躡腳的向帳篷走去,輕輕地將我放好,為我弄好頭發,附身親了我的額頭,悄悄的回到了自己的帳篷。
六點鐘的時候,鬧鐘準時的響了起來,那個聲音叫一個大啊,比平常的任何時候都大,并且鈴聲還很亂,就好像在KTV一樣。我努力的坐起來,去找我的手機,半瞇著眼睛一看,才6點鐘,還早,我都是六點半才去跑步的,完全沒有想到日出這件事,到頭繼續進入了我的夢想。
突然一聲集合的哨聲在外面響起,還伴隨著昊哥和教練的呼喊聲:“起床了起床了,六點了,日出馬上就來了啊,晚了就看不見了。”頓時清醒,趕緊穿衣服向外面跑去,手剛伸到平常的床頭位置才發現哪里不對勁:
“我昨天晚上不是在樹下看書嗎?什么時候回來的?”回想著前一晚的情景,一幕幕浮現,“我后來就睡著了嗎?”被我自己的猜想嚇到了,再看看現在所處的位置,“不會是李斯年送我的吧?完了完了,我不會說了什么不該說的吧。”想起自己愛說夢話的習慣,剎那間冷汗直冒。
大家都陸陸續續的走出了帳篷,就差我了。見我這里一點動靜都沒有,隊長走到我的帳篷外喊我,才把我拉回到現實中,急急忙忙的穿上鞋子就出去了,一出去就對上了李斯年的眼睛,還有那可疑的笑。嚇得我趕緊避開視線,混入大家中間。
所有人聽從教練的安排,整整齊齊的坐成一排,靜觀太陽的升起。昊哥說可以對著他許愿,也許不會靈。大家齊聲討伐著昊哥,說那小孩子的把戲騙人,可是正當日出的時候,大家都虔誠的心里默念著。
其實我早就想好了自己的愿望,只是現在該減少一個了。太陽出來的那一刻,我認認真真的看著它,從彎到半再到滿,將心里的愿望默念著:“太陽公公啊,我第一個愿望希望所有熱愛運動的人都不要受傷,至少不能傷到放棄自己熱愛的運動事業;第二個我希望家人朋友可以身體健康;第三個愿望?”我偷偷的瞄了下隔著三個人的李斯年,閉著眼,也在許愿,愿望里應該有他喜歡的女孩子吧。
我收回自己的視線,繼續看向太陽爺爺:“第三個愿望,我希望李斯年能夠和他心愛的姑娘一生幸福美滿的生活在一起。如果太多了的話,我就把我明年的生日愿望也用了,拜托了太陽爺爺。”
另一邊,李斯年的前兩個愿望和一一的是出奇的一致,只是第三個,李斯年說:“我希望我愛的人能夠早日理解我的心意,在我表達心意的時候能夠答應我。”
相隔幾人的李斯年和一一,在初生太陽的照拂下,熠熠生輝。